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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桑父把請求唐果做的事情說出口之後，唐果拒絕了和他一起吃晚飯，同時，也沒有答應他去勸桑瑜不要沖動行事。

她沒有立場的，她有什麽權利去幹涉桑瑜的決定呢？

可是，即使她拒絕了桑父，她的心，依舊下着一場大雨。她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一路上沉默着流着淚把車往前開。

天黑了，路燈亮起，她在霓虹閃爍的夜裏開着車圍着城市轉了一圈，夜風吹幹了她的眼淚，可她被大雨淋過的心依舊潮濕。

後來，她把車開到大學城，在她的大學裏找到曾經和桑瑜總去吃夜宵的小食堂點了一份幹鍋和一打雪花啤酒。

食堂的廚師大概已經換了很多次，曾經喜歡的味道已經變了，只有啤酒微苦帶澀的味道還是當初的模樣。

唐果放下筷子，沉默着把面前的啤酒全都灌進肚子。

結賬出門的時候，她終于忍不趴在花壇邊吐到胃裏再也沒有一點東西。當幹嘔出的都只剩劇苦的膽汁的時候，她站起來，扶着電線杆，失聲痛哭。

來往的學生圍做一團，将她放在圓心中間，遠遠的看着，議論着。

她像個孩子一樣跌坐在路邊，仰着頭絲毫不顧及形象的嚎啕大哭着，因為只有這樣，她的心髒才能不那麽疼痛，她才能不去愧疚，不去後悔她曾經對桑瑜都說過的那些混賬話和做過的那些混賬事。

她顫顫巍巍的撥通了桑瑜的電話，在聽到桑瑜接到她的電話開心的問她是不是想她了所以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對着話筒嗚嗚的哭的更兇了。

桑瑜焦急的在電話那邊問她怎麽了，她聽的很清楚，可她就是止不住抽泣，沒辦法湊出一句完整的話：“對不起……桑瑜……”

“我，求你……對不起，”

“我求你，你不要回來了，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求你了，你別再為我，做任何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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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瑜，桑瑜啊，太沉重了。我沒辦法呼吸了啊…”

在人群中央，唐果像個患了失心瘋的人一樣，哭着，說着，祈求着，最後，在桑瑜的沉默中，她說了再見，她挂了電話。

一群看熱鬧的人把唐果的行為當做看酒瘋子表演，都三三兩兩的在讨論，她絲毫不在意的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仰着頭，再也不願言語。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醉了，吐過之後，頭昏沉沉的難受，胃裏不再排山倒海，可嘴裏卻盡是苦澀的味道。

學校保安不知道被誰叫來，鑽進人群站在她身邊，看她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也不好強硬的去把她拖走，只大聲叫她趕緊回家不要在學校撒潑。

唐果木然的聽着人群議論自己，更木然的聽着保安的話，毫無反應。

人群圈子越圍越大，裏三層外三層的将她裹在中間，她揚起頭看着那一張張臉，忽然感覺陣陣眩暈襲來，這種被圍觀的感覺，就像最初她和桑瑜擁抱親吻的照片被放在論壇上的時候一樣，她走到哪裏，都有人指指點點。那時候，她不怕，可現在，她厭惡，那種不禮貌的打探，讓她覺得委屈。她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

她給安寧打電話，扁着嘴說自己喝多了回不去問她可不可以來接自己回家。

安寧在電話裏問了地址，叮囑她在原地不要到處走就挂了電話。

唐果抱着胳膊坐在臺階上，像是一頭不小心闖進文明世界的小獸，被一大群人圍觀着讨論着。她停止了哭泣，卻依然小聲抽噎。她聽了安寧的話一動不動的停留在原地，下巴支在膝蓋上，一雙碎玻璃般的眼瞳緊緊的盯着人群，等着安寧到來。

十多分鐘後，安寧從人群中擠進來，唐果蹲坐在那裏，支着自己的臉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最後，她站在自己面前，彎着腰仔細的看了自己的臉，用拇指幫自己拭去嘴角上殘留的污穢。

夜風中安寧的輕撫的裙擺滑過唐果的胳膊，她微微揚起頭，視線定格在安寧頭頂。月白色的路燈燈光罩在她身上，在她瘦削的身體上籠罩出一層朦胧的光暈。

伸手勾着安寧的腰，唐果癟了癟嘴，委委屈屈的抽噎“我喝多了。”她眨了眨眼，透明的眼淚從眼角滑落。

“沒關系。”安寧捧着她的臉用濕巾紙輕柔的幫她擦了擦臉。她的聲音很柔很輕，如同二月春風，輕輕柔柔的吹進唐果心裏，在她潮濕的心湖上掀起點點漣漪。

安寧溫熱帶着淡淡的薄荷香味的氣息拂面，終于讓唐果的心平靜了些，她抽了一口氣，眨着眼抱着安寧的腰，把頭埋在她胸口悶悶的說：“安老師，我心疼。”

安寧回抱了她，掌心貼在她後背上輕輕拍打，小聲在她耳邊安慰“我知道了，乖，我們回家。”

任安寧牽着她的手，唐果低着頭跟在她身後往外走。

大概是被安寧恬淡的氣質在一個醉酒胡鬧的人面前顯得更加清冽而神聖，她牽着唐果往外走的時候，原本圍成一團的人群都緩緩退開，自覺的給她們留下一條通道。

路燈下兩個人的影子被拉長，因為前後微微錯開的關系，兩條影子在月白的光暈下纏在一起，節奏和頻率都重疊着，慢慢的往唐果的車走去。

一直就沒有醉的太過分的唐果在一路靠在副駕駛上吹着風的路上酒氣都被吹走了一大半。回到悅吧之後她神智變的更加清醒。

安寧一言不發的将她拉進房間，安排她坐在椅子上，自己則轉身進了浴室。

唐果聽見浴室裏嘩啦啦的流水聲，耷拉着腦袋後悔。她有些心虛，剛剛在學校那副瘋瘋癫癫的樣子，喝醉了哭唧唧的給她打電話要她來接就算了，竟然還說自己心疼，安寧會怎麽想呢？會怎麽看呢？

安寧很久都沒有從浴室出來，唐果認定她生氣了，她站起來，低着頭緩步走到浴室門口，伸出一根手指将微掩着的門推開，發現安寧正彎着腰認真的擦浴缸底部。

這是她發洩壞情緒的方法嗎？唐果混沌的大腦轉動着，她知道有一部分人生氣的時候就喜歡做家務，喜歡拼命打掃，只是，素來淡定的安寧也是其中一員麽？

唐果吸了吸鼻子，擡腳走進去，怕安寧生氣不願和自己說話，她直接不要臉的湊上去從背後抱着安寧，附身貼在安寧身上，把頭歪在安寧頸後小聲呢喃着說：“安老師對不起。”

身上壓着這麽個半醉不醉的人，安寧有些吃力的回身，沾了水的指尖點在唐果眉心，她微微勾着唇角問唐果：“為什麽對不起？”

“我喝醉了…”唐果抱着安寧，撒嬌般不松手。

安寧笑了笑，指尖抵在唐果眉心推着她的腦袋往後仰不準她靠近自己“喝醉的人，可從來不會說自己喝醉了。”

唐果咬了咬唇，偏着頭斜着臉嬌嗔着看了安寧一眼強調：“我就是喝醉了。”

安寧看着唐果偏着頭氣呼呼的說話的樣子寵溺的笑着摸摸她的臉：“好，你喝醉了。”

終于安寧認同了自己喝醉了這個說法，唐果垂了垂眉，沉默着抱着安寧，偏着頭在她耳邊用滿是歉意的語氣祈求着說：“安老師，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我沒有生氣。”安寧拍了拍唐果的後背，從她懷裏退出來，轉身繼續擦浴缸。

唐果蹲在浴缸旁邊，支着有些混沌的腦袋用力張着疲憊的眼睛說：“那你為什麽擦浴缸？”

安寧回過頭對她解釋“你喝了酒，怕你站着洗澡跌倒，浴缸很久都沒用，所以我…”

安寧沒有說完的話，都被唐果吞進了肚子，她想多了，她的安寧那麽貼心那麽美好，怎麽可能不理會自己。

手指支着安寧的臉，唐果一點點的吻過她蜜糖般柔軟甜蜜的唇瓣，舌尖輕輕的滑過她唇角，額頭抵在安寧額上，唐果微眯着眼，眼神迷蒙的看着安寧微紅的臉，忍不住再次探過唇去，将她的唇吞進舌間。她聽見安寧的呼吸變得急促，滾燙滾燙的氣息裏，有她喜歡用的薄荷牙膏的味道，還有自己剛剛喝過的酒殘留在唇齒間的淡淡麥香。

右手緩緩滑過安寧線條優美的腰際，指尖緩慢下移，停留在她緊致的臀側，微微屈起的手指一點點的将她的長裙裙擺撩起，指腹壓在她光滑的皮膚上的時候，安寧忽然偏過頭躲開她的唇，往後退了一步。

唐果不罷休的追着上去，将她逼到浴缸和牆角邊緣，再探過頭去，卻被安寧伸出手用掌心堵住了嘴。

“今天不可以。”安寧喘着氣，伸手拉了唐果的手，似乎是因為自己拒絕了唐果而小心翼翼，她小聲解釋着說：“我生理期…”

唐果看着她，只覺得她害羞的時候耳根通紅的樣子可愛的不得了，她喜歡這樣在自己面前多變的安寧，蕙質蘭心的恬淡是她，欲拒還迎的羞澀還是她。不同的是安寧在不同的時候面對自己的不同表情，而相同的是，不管什麽時候她有着什麽樣的表情，她都喜歡。

唐果抱着她，不再撩撥她，只緊緊的抱着她，說：“謝謝你愛我。”

“傻。”安寧拍着她的後背“有一個人可以讓自己愛，也是幸福的事情呀。”

“我會是你最後愛的那個人嗎！”唐果吸着鼻子，甕聲問。她知道這個問題很蠢，可她還是孩子氣的問了。

安寧側過頭，輕輕張口咬了咬她的耳垂，然後把唇貼在她耳窩處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唐果笑眯了眼睛追問道：“第一個嗎？”

安寧只笑，不再作答，她轉身把浴缸裏的髒水沖幹淨，往裏面放了溫水：“洗澡吧。”

唐果點頭，目送着安寧走出浴室合上門，她轉過身，雙手撐在水盆上，擡着沉重的眼皮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那個發絲纏亂，衣角褶皺，眼神迷蒙是自己，這一副邋遢的模樣，在學校裏已經夠丢臉了罷？

褪去衣衫，唐果擡腳步進浴缸，溫熱适體的水柔軟的包裹了全身，她閉着眼重重的呼了一口氣，身體緩緩的全部滑入水中。

我無能為力的，我相信緣分的，桑瑜，或許我單純幼稚的性格讓你選擇了默默付出，可是，你怎麽就确定，我非要走那樣看似光明的路不可？

假如你曾同我講過哪怕半句，假如五年裏你讓任何人給我帶過一點消息，假如你提前半個月回來，假如…可是，這世界哪有什麽假如？我該感激你麽？可是，你太過沉重的愛，會壓的我喘不過氣，不該是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彼此都最舒服，才是最重要的啊。

所以，桑瑜，對不起。

胳膊被拉着，唐果被安寧半拖着拉出水面，她睜開眼，溫水嗆進了眼睛，她狠狠的眨了眨，捧着雙手擦了擦臉上的水，一臉茫然的看着安寧。

“不呼吸不難受嗎？”安寧用毛巾幫她擦了擦臉，擠了洗發露在掌心塗勻之後抹在她早就濕透了的發絲上。

唐果一動不動的看着她為了夠着自己的後腦勺微微踮起腳尖的樣子，怦然心動。她猛的将安寧拉進懷裏，還滴着水的**身體貼着安寧剛剛換好的吊帶絲裙，很快就将薄薄的衣料濕透，緊貼在她身上。

安寧靜靜的站在那裏，任唐果抱夠了，才重新退出來，仔細的幫她清潔了身體，又看着她穿好睡衣走出浴室，才放心的回到床上。

“你為什麽不問我，為什麽會那麽狼狽的坐在學校裏發瘋？”唐果靠在床邊，攔着安寧吻着她的耳朵問。

“你想說嗎？”安寧擡擡眉，表情柔和的反問。

唐果皺了皺眉“我需要想一想應該從何說起。”

“嗯。”安寧點點頭，擡手捂着嘴打了個呵欠之後側身抱着唐果的腰縮進被窩裏“唐醫生，我們睡覺吧。我困了。”

唐果跟着縮下去，愛憐的吻了她的眉“睡吧。”

“晚安。”

大概困的狠了，安寧很快便沉睡過去，唐果聽着她在耳邊發出的輕輕的呼吸聲，覺得自己整個心髒都變得柔軟起來。指腹一點點的滑過安寧的眉，滑過她的臉，最後停留在她溫潤的唇上，感覺到她鼻間溫熱的氣息呼在指尖上，她忍不住再次低下頭去，吻住那雙讓人迷戀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