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24.換乘的機會

水怪隐藏在湖底, 此刻顯然不會再輕易出來，只能想辦法誘捕。

聞鏡讓董震跑火車上搬運了幾桶汽油，又讓黎睿等人将半邊湖邊緣的樹木給砍伐處理了, 避免到時候湖面火焰燃燒起來時造成森林失火, 聞鏡和凱瑟琳在湖邊勘測了下水怪活動的痕跡，逐漸确定倒汽油的地點。

到了下午五點, 天色昏昏沉沉, 出現一片片橘黃色，暈染得醉人。

聞鏡扔了一根點燃的火柴朝水裏面，水面上頃刻間以燎原之勢燃燒起熊熊火焰, 董震帶領着二十幾個人站在湖的另一側持着漁網準備捕撈，說來也巧, 那火車貨倉裏有銷往南河的漁網, 在聞鏡上火車搞材料時湊巧聽到就趁亂給撈走了, 等到時候再還回去。

水面咕咕咕冒着熱氣，半邊綠油油的液體溫度一點點變得滾燙, 即便是站在另一側也能感受到湖面上蒸騰飄散的溫度，熏得不少人臉頰紅紅。

“還不出來？”凱瑟琳踩着飛行器在上空俯瞰下方，跟腳下聞鏡對視了眼，心情一點點變得煩躁起來。

聞鏡凝眉望着跟前還染上火焰的水面，淡淡道：“再等等。”

這場火約莫燒了半個小時，湖面邊緣“咕咕咕”冒着一串小小的氣泡，并不如何顯眼, 碧綠色的湖水裏波光蕩漾, 隐隐能看到裏頭像有什麽蛇身般的物體在游動。

“這裏！”黎睿驚呼了聲。

他周圍已經有人撒網, 一群人興沖沖收網，齊心合力将水裏面的龐然大物給朝岸上拖, 濕淋淋的網子裏出現個渾身被燙得紅彤彤的水怪，她人身魚尾，海藻般的金色長發纏繞在腰間，她五官像是被天使親吻過般美麗，身上穿着破破爛爛的銀色上衣，上衣右上角還有殘缺的銀線，是個殘缺的“0”字。

那水怪眼見被擒住目龇欲裂激烈掙紮着，不時發出警告的“啊”聲張嘴露出小尖牙，像要将人啃噬掉一般。

那些拉水怪的人沒想到要擒的竟然是這樣的美人魚，不禁有些驚嘆。

董震等人一鼓作氣将水怪給撈起來扔到了岸上，長長短短的武器從四面八方對準了她，但她始終惡狠狠瞪着所有人，含着滿滿的恨意。

聞鏡停在她跟前單膝蹲下，勾唇輕笑：“你是水怪？”

“”水怪惡狠狠瞪着她，聞言有短暫的愕然，警惕望着她卻沒繼續龇牙，簡單發出簡單的音節：“呃呃呃！”

好像，是在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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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餓了？”

“呃、呃呃、額！”水怪還在繼續瞪她。

“你想吃我們？”

“額、呃呃！”水怪沖她龇牙。

棠稚抿了抿唇，“她好像不會說話。”

“她生活在這裏，沒人教，不會說話也正常。”聞鏡站起身來，眯着眼盯着水怪看了半晌笑道：“我這人還沒養過寵物，這水怪長得還挺漂亮，我決定養養看。”

裴宿幾不可察蹙了蹙眉：“你要養她？”

總覺得，這水怪不太對勁。

“嗯哼。”聞鏡聳聳肩，“養一條魚而已，再說了，她想吃了我們所有人，我就偏偏要她吃素折磨她，她不是會唱歌麽？我就輪流讓人唱歌給她聽，反正沒了瘴氣她也唱不出個所以然。”

衆人：您的決定真實好随便，好有報複性。

不過湖水被汽油毀了，殺了這長相漂亮得過分的水怪于心不忍，重新扔回去要麽被餓死，要麽因水污染嚴重而死，這荒郊野外水怪估計就死路一條了。

就這樣，一群人将人魚給捆了扛着回了營地，随着夜色逐漸降臨，營地裏點燃了篝火，塞西爾早早就安排好人烤好野味，不少人拿了早先準備好的食物和水，這頓飯吃得熱熱鬧鬧，不少從實驗室裏救出來的德蘭人難得有這麽放松肆意的時候，逃出生天後漸漸露出些釋然的笑容。

水怪被捆着扔在一邊草地上，渾身被溫水侵襲過，離開水有些時候導致身上的液體越來越少，她呼吸微弱奄奄一息望着不遠處歡歌笑語的人類，幾乎能感觸到生命的流逝。

就在這時，草地上踩着一雙軍靴走了過來，那雄性人類提着半桶水，将水一點點才額頭、脖頸、手臂、魚尾澆過，将幾乎要幹燥的身體給淋濕了，他又撓了撓頭蹲下身扶着水怪喂了些水。

“養魚，應該是這樣養的。”黎睿見人魚眼睛微微掙了掙，有點興奮露了個笑，又給她喂了點水，往她身上澆了澆水道：“還好麽？聞小漁。”

聞小漁，是聞鏡給水怪取的名字。

盡管，跟她的外貌絲毫不相關。

聞小漁粗喘着氣，得到水後像重新得到呼吸般，可她不回應人類的話，反而張嘴一口咬殺上黎睿持着碗的手腕，尖牙狠狠刺入血肉，唇間流出腥鹹的液體，她狠狠瞪着他，像要将他殺了一樣。

黎睿被咬慌張将她推開，忙吸了吸被咬的傷口，輕輕吹了吹，倒沒将她兇狠的眼神放在眼裏。

畢竟他見過最兇狠的并不是水怪，而是包藏禍心的人。

而且，聞鏡要養魚，可壓根不會養，一問誰會，黎睿就舉手。

誰知，黎睿跟聞鏡說了好半晌養魚的各項注意事項，聞鏡深深看了他好幾眼拍拍他肩膀道：“黎睿，有興趣幫我養魚麽？工資四千星幣一個月。”

黎睿就這麽莫名其妙拿下了個養魚的工作。

不過，她幫他救出實驗室那麽多夥伴，養魚這種小事他當然要盡心盡力。

他甩了甩手，起身将桶裏面最後半桶水澆在她身上，轉身噔噔噔跑到了夥伴裏去，找酒精清創後簡單包紮了下。

聞小漁蜷縮着身子，濕漉漉的身體并不讓她感覺到多麽安全，她不知道下次還會不會有人想起給她澆水。

就在她重新躺在地上肚子咕咕咕叫的時候，又望見之前給她澆水的人類提着東西朝她這邊走，她瑟縮了下警惕瞪着他，望着他手裏面提着的小木桶身體微微顫抖，尾巴動了動，準備将人掀翻攆走。

“聞小姐說你給你吃肉，這是我之前在水裏面找的一些海帶。”黎睿将躺在地上的聞小漁扶起來，從水桶裏撈出一根海帶遞給她，也不管她聽不聽得懂誘哄道：“來，張嘴嘗嘗。”

聞小漁一口咬上他裹好紗布的手腕，吃了一嘴的消毒藥水，尖牙執拗的咬着，可怎麽也咬不出血液來，只有軟綿綿的紗布。

“撕。”黎睿将她推開，被觸碰到傷口疼痛感又竄了上來。

他望着警惕性極高的聞小漁有點一籌莫展，知曉這是心理原因作祟，有點怕這水怪養不活因為抑郁症就死了，不經意間望見棠稚正跟倪歡圍着篝火跳舞，他靈光一閃嘗試着将海帶遞給她，唇邊哼着熟悉的歌：“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搭拉、搭拉”

是那種比較歡快的調子。

黎睿見她面容松懈了下，忙咬了一口海帶嚼了嚼，又将海帶遞給她，“啦啦、啦啦、啦啦啦！”

聞小漁疑惑了下，倏然露出個笑，又憋了回去，她又試探性望了望海帶，拿小鼻子嗅了嗅，伸舌頭在黎睿鼓勵的目光下輕輕咬了一小口，卻沒急着咀嚼，望着黎睿嚼就嚼，吞就吞，眨了眨眼睛望着海帶好像有點驚奇。

黎睿見有效，就用同樣的辦法哄着聞小漁吃掉了半桶海帶，期間還給她澆水，生怕她失水過多難受。

“蘋果，你們水怪應該也可以吃。”他将兜裏剩下的水果擦幹淨遞給聞小漁，另一只手還在啃着蘋果，他突然覺得養水怪其實也挺有意思，決定探索探索養水怪的經驗。

畢竟，像這樣的水怪，肯定跟別的海鮮不一樣。

聞小漁張嘴啃了一口，灰暗的眼睛亮了一瞬，慢慢咀嚼吞咽下去，又是第二口第三口

下面軌道上的火車修好了，巴澤爾喚了衆人收拾東西離開，不多時聞鏡等幾十個人重新上了火車，還大咧咧抱着條金色魚尾的水怪進來，車上不少人都紛紛扯着脖子好奇往這邊看，因閑着沒事兒幾個小時水怪的事情就傳得人盡皆知，眼見水怪被制服，又忍不住朝她金燦燦的魚尾望去，拿出攝像頭拍照的不在少數。

謝眠一直在車上忙來忙去，哪兒像聞鏡把外面直接當成了個游樂場，磁懸浮列車被修整好才知道出了事，忙越過幾節車廂去看棠稚，見人安然無恙沖她微微颔首，禮貌又疏遠。

她沒多說話，又望望被放進碩大水桶裏的水怪，幾個人不斷在往裏面放魚、海草、海帶、石頭等，圍着那只長相精美可滿臉兇意的水怪讨論怎麽給她安置家。

“謝眠姐姐，我跟聞姐姐他們在一塊很好的，”棠稚抿了抿唇正色道：“你不用擔心我，我也可以保護自己，另外水怪是聞姐姐的寵物，我們會好好照顧的。”

謝眠微微蹙眉，還欲開口。

“謝謝，謝眠姐姐。”棠稚打斷了她想說的話。

“謝小姐，”聞鏡抱着胸挑眉，像突然想起“任務”這事兒，笑眯眯道：“棠稚說感謝你，我當然也要感謝你，所以我決定給你一個消息。”

謝眠蹙眉：“什麽消息？”

“瑞澤爾，現在就在這輛磁懸浮列車上。”聞鏡歪着頭，望着謝眠面色微變又懷疑，她摸了摸下巴道：“距離抵達終點站應該還有一兩個小時，也就意味着你們時間不多了。”

所以，別總盯着她們。

謝眠抿了抿唇，不多作停留，轉身招手率帝國軍人離開，一句話也沒說。

不管這消息真假，她都必須抓住這一線可能。

接下來的一個半小時，列車飛馳在原野上，聞鏡等了養精蓄銳，而謝眠等帝國軍人則率領部下開始排查每個車廂裏的嫌疑人物。毫無疑問，從列車被匪徒侵襲，帝國軍人就變相接管了這裏的話語權。

夜色朦朦胧胧，外面看不真切。

也不知什麽時候有人讨論起外面的風景，其餘車廂有人疑惑外面的路好像不是去南河的，又有人懷疑帝國軍人開車是不是弄錯了方向，一開始謝眠和程白鎮定應對，還差人去火車頭查驗，可他們忙着查瑞澤爾已焦頭爛額，沒花什麽時間去理會乘客的訴求。

“這車在開往東野。”塞西爾拉着聞鏡到了一邊，神情凝重。

聞鏡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裏露出的樹木枝桠，眯了眯眼睛道：“那就開到東野。”

“可是我們要去南河。”

“信我，別妄圖去阻止這輛車的走向，就算你阻止了也開不回去了，”聞鏡唇角微微一勾，“而且，開列車的人咱們現在誰也惹不起。”

塞西爾皺眉，顯然不信：“誰？”

車上那群帝國軍人他都不放在眼裏，還有誰不能惹的？

聞鏡高深莫測，眼底浮現出幾絲暗流道：“瑞澤爾。”

這車上敢這麽瘋改變道路的，除了那個瘋子還有誰？

不過，他去東野做什麽？

“他？”塞西爾微微一驚，手中的激光劍劍柄握了握到底松懈了，望望還在車裏面聊天的朋友們，“看來，只能下車再換乘了。”

聞鏡沉默不語。

就怕，瑞澤爾不給她任何換乘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