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四只狐貍爪 他還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
日上三竿,床上的人才睜開眼睛。
秦琯已經在院子裏練起符來,她還賴在被子裏不想起來。
狐貍!她猛地想起來,對了,狐貍昨晚沒回來。
正想着,手指突然戳進了一團柔軟。她微微抓了抓,掌下是蓬松的毛毛。
她揪出躲在被子裏埋着腦袋睡覺的狐貍——趁狐貍睡眼迷蒙的時候最好撸!先摸摸耳朵,揉一揉平常不讓摸的耳朵根,那裏的毛毛十分柔軟。
然後再大面積的把手掌埋在狐貍肚子上的整片厚毛中,那裏的毛是最長的,雖然不是最軟的,卻是可以埋進整張臉的。
眉栗通常會把臉全部埋進去,吸一吸狐貍身上暖暖的毛毛味。小妖怪身上一點臭味都沒有,只有毛毛特有的烘幹的味道。
這個時候如果狐貍醒了,就要抓緊下面的一分鐘進行整體的撸毛,最後體驗一把肆意撸毛的爽快。如果狐貍已經睜開了眼睛開始四肢并用地試圖推開她的手,就要在狐貍的嘴巴假裝咬上來之前撤離,這就宣告今日份的撸狐徹底結束了。
今天早上的狐貍因為昨夜的奔波十分疲憊,所以被眉栗整整撸了十分鐘才有了慢吞吞的反抗行為,它的小爪子扒拉着眉栗的手,以頭搶地,不讓她再蹂/躏狐貍敏感的耳朵。
眉栗卻得寸進尺,在狐貍的尖吻上小小親了一下。
原本迷迷糊糊,還在半夢半醒間徘徊的狐貍頓時睜開了眼睛,一雙狐貍眼還帶着被迫開機的晶亮亮的淚水。
看着竟格外惹人疼。眉栗“啧啧”兩聲,身下的狐貍眼神中震驚中摻着迷茫,後來慢慢抱着尾巴轉過身去,似乎是害羞了。
眉栗對啊嗚的行為十分了解,啊嗚這樣就是害羞了。
不過啊嗚是撸一撸,随便親一口就要害羞不好意思的狐貍,這樣的“不軌”行為眉栗都已經做的得心應手輕車熟路了,啊嗚還總是扭過身,別別扭扭地不看她。
但那雙不聽話的狐貍眼總會在她假裝走開時偷偷瞄過來,然後再被爪子偷偷掩上,眉栗都抓到過好幾回了。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贊嘆,這種“欲拒還迎”式的邀請,實在是太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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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豐富的撸狐經驗告訴她不能繼續了,不然下一次啊嗚就會分外戒備,導致明天早上的撸狐體驗被直接砍掉。
眉栗:說是這麽說,但再來一次我還敢。
一人一狐賴了一會就起床,洗臉的洗臉,梳毛的梳毛,眉栗打開店門,深深吸了一口氣,三月裏涼涼的空氣灌進肺裏,就像一口氣吃了十顆薄荷糖,讓人一下子清醒過來。
一打開門,外面吵嚷的環境就一下把這間素來安靜的屋子一起包裹進去。
就連狐仙廟這種塵煙寂寥的巷子裏也人頭攢動,巡城禦史揭下巷頭“勿高聲、忌惡語”的警示牌,像是一夜間回到了年節時分的熱鬧場面。
所有人都興致勃勃地讨論着還未正式開始的國師弟子府選拔,不管是來觀看選拔的,還是來參加選拔的,無不是拖家帶口,等候放行的車隊在國都門口都要排到郊外去。
眉栗坐在房頂上,兩腿很随意地搭在上面,邊喝着百春樓三月特供的松花酒,甘甜清爽,如喝三月的風。
狐貍偎在她旁邊,蓬松的大尾巴沿着屋頂垂下去,在風裏輕輕搖晃。
忽然,城門口一陣騷動,從後面等着的車隊裏一路揚起一長串沙煙,那人手持一個長方形的小木塊,跳下馬雙手奉給城門的巡防衛士。
“南海涼家入國都——”他高喊。
随後,一股濃濃的煙塵揚起,大部馬隊從後方奔來,看也不看排在後面的長隊,直直向城門沖來。
領頭的少女腳蹬馬鐵,伏身馬上,鮮紅的衣擺在晨風裏獵獵作響,散發編起披于肩上。
她揚起手中的鞭繩勒停快馬,馬聲嘶鳴,城門一瞬間靜下來。
“何人執此親王牌?”守門軍士問。
少女卻并不下馬,赤馬踱了幾下步,她手中的鞭繩高高揚起,鞭尾“啪”的卷住那木牌,一個瞬息之間就從軍士手中奪走,抛到自己金絲紅邊的衣領中。
城門口的軍士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只木愣愣地看着馬上的紅衣少女,嘴裏喃喃:“何人……?”
她細長的眉直飛入烏鬓,面色僵硬,眼神卻涼涼地掃過路邊似是看好戲的人。
少女坐在高馬上,俯下身來,語氣矜傲:“涼楚。怎麽,沒聽說過?”
那軍士一聽此名,驚詫間将之前的揣測全都咽下,他本以為這是偏遠涼家的哪個小娘子用這木牌特意耍耍威風,心下頗為不滿,故意要來為難她一下,現在看來,她就是名滿南疆的涼楚!
軍士眉頭緊皺,都怪那南疆偏寒之地,涼家十年未曾踏入國都,誰都知道南疆有個符學天才,可誰認得那涼楚長什麽樣!
他心裏懊惱,忙行禮賠罪,但那少女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啪”地一甩缰繩,駕着馬徑直奔入城門。她身後的随從車馬也一起入了城,浩浩蕩蕩,威風不已。
街上的人紛紛議論着,據說涼楚一個月前剛剛戰勝曾是內府弟子的老師,名聲大噪,就連國都的符道世家都要避其鋒芒,就連已經出了三位內府弟子的李家,聽聞涼楚打算入國都,也早就派人專門前往南疆祝賀,順帶拉近一下關系。
狐仙廟雖然平常清淨,但大世家入國都,通常第一件事就是拜一拜狐仙。馬蹄揚起的沙塵一路蹿到了狐仙巷,巷中的人紛紛避讓,唯恐冒犯了這位南疆的天才少女。
秦琯見外面吵鬧,走過來關上了屋門就回到院子裏練習。
眉栗兩只腳丫垂在屋檐上晃晃蕩蕩,手很自然地要拿起旁邊的酒瓶,卻發現摸了一手空。
她疑惑看去,原來是狐貍抱住了那只和半個它差不多高的酒瓶,正一步一步挪走,就剛剛一會功夫,現下已經離她有一丈多遠了。
眉栗看着背對着她,還在吭哧吭哧搬瓶子的狐貍,壞心頓起,悄悄摸到狐貍背後,仗着手長,從後面一把奪過了狐貍懷裏的酒瓶:“拿來把你!”
狐貍手裏一松,發現懷裏的瓶子“飛”了,身後傳來小姑娘大笑的聲音,它搖搖尾巴,挪着腳爪在窄窄的屋脊上轉過來,伸出前爪做了個要抱抱的動作。
斛岚的本意是讓她乖一點不要喝那麽多酒,就着冷風喝冷酒,女孩子更容易傷身。好脾氣的他被拿走了也不生氣,只當她是愛玩鬧。
這個年紀的幼崽都愛玩鬧,不愛玩鬧怎麽是幼崽呢?因此他只想把那酒瓶要回來,于是伸手示意。
但他忘了自己現在并非威風凜凜的大狐貍,随意動一動就山搖地崩,而是一只雖然不斷長大卻還是只有眉栗膝蓋高的小狐貍,白茸茸的一團,只有眼睛像一顆瑩潤的琉璃珠,黑色的眼瞳裏閃着幾點水光,如星辰墜入黑海。
所以他還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也不知道這樣一伸手就能準準地戳死在眉栗的少女心上,讓人想摘走他眼中的星光。
面前的小姑娘愣了愣。
然後一只手從他的前肢下伸過來,把他抱了起來。
狐貍茫然,
狐貍驚慌,
狐貍淡定。
他垂下腦袋,在這麽多次“驚喜”中已經學會了躺平。
誰料面前溫軟的嘴唇再次襲來,印在他的額頭上。眉栗的肩窩裏總是他最愛呆的地方,那裏總有一股她身上莫名的味道,像雪滿山的漫天大雪。
冰冷,卻又像雪花一樣柔軟,遇水便融,遇寒則堅。
她總是做一些他不放心的事,卻也像雪花一樣,熊熊烈火也要撲進去。
狐貍趴在她的肩上,眉栗稚幼的手臂穩穩抱住它。
那瓶價值百兩的酒咕嚕嚕滾下屋檐,卻沒人注意。
***
自這日涼楚祭拜了狐仙後,國師府就傳出消息來,定下了三日後的國師弟子府大選。
今日就是報名截至的日期。
天色昏暗,路上行人漸少,此時負責記錄報名信息的弟子徐昳已經準備收拾紙筆,他正要把桌上厚厚的一沓報名卷收進包裏,眼前卻突然一暗,有人擋住了路邊的燈燭。
徐昳擡頭看去,卻見一個嬌小的小娘子,身着彩衣粉裳,小臉沉沉立在桌前。
“今日的報名已經結束了,我也要收拾東西走了,小娘子快快回家去吧。”徐昳笑道。
“我來報名。”她的眼光堅定,直視于他。
徐昳覺得詫異:“符學天資十五歲時方顯,來報名的多是少年人,我也見過七十歲的蹒跚老人,卻沒見過你這樣小的小娘子。”
“我來報名。”她再次道。
徐昳想着反正現下無事,索性逗逗這小娘子讓她死了心:“報名國師弟子府需通過初步核查,就是至少要會九品符文。”他指指手邊剩下的幾張符紙,“需現場寫下并施展符文,不得自帶已經畫好的符紙。”
卻見對面粉衣的小姑娘鼓起尚有嬰兒肥的小臉,輕輕的“嗤”了一聲。
徐昳眯起眼睛。
下一秒,他卻直愣愣看着前方,嘴巴都微微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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