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介意重新認識一下嗎
閻默的情況比姜含卿想象中還要更糟糕一些。
盡管醫生再三讓她放心,患者并不會有生命危險,但姜含卿還是覺得整個天都要塌下來。
尤其是在看見對方那雙毫無愛意的眼眸時。
姜含卿并非嬌慣的人,但實在是因為過去那十年,閻默待她太好了,以至于現在,一旦看見對方眼中再無自己的存在,姜含卿便覺得心髒絞痛。
她考慮再三,給孟晚打了個電話,推掉了後期所有的行程,打算這段時間專心在家陪閻默治病,順便也當給自己放個假。
她拿着閻默的車鑰匙,打算帶她一起回家。
閻默正在病床上辦公,順口問道:“不需要再住院觀察一段時間了嗎?”對于自己的身體,她還是相當上心的。
更何況......
在醫院裏,她可以避免與姜含卿單獨接觸,可一旦回到家的話,就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老實說,閻默并不習慣突如其來的二人世界,畢竟在她的記憶裏,她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
姜含卿怎麽可能聽不出對方的意思,哪怕明知道閻默是因為生病才會變得如此冷淡,但她依舊免不了有些委屈。
“你不想和我一起回家嗎?”她低下頭,強忍住心中酸澀。
閻默正準備點頭,忽然看見對方眼底閃過的淚光,心髒跟着倏地一痛。她猶豫了一下,最終敗下陣來。
“我不是這麽意思。”盡管她就是這個意思。
姜含卿勉強打起精神,沖她笑笑,“醫生說如果身體沒什麽問題的話就可以出院了,不過每周要來複診一次,做一個全面檢查,以防有什麽後遺症。”
“我最近把工作相關的行程都推掉了,可以在家陪你。”她生怕閻默不願意,又匆忙的加上一句,“到時候我陪你一起來複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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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默看着對方小心翼翼的态度,心裏也有些不好意思。
或許自己對于這位‘妻子’的态度有些過于嚴苛了。
聽說她們曾經十分相愛,想畢對方也不能接受她突然之間的轉變。
還是需要慢慢來。
不管是她,還是姜含卿。
“姜小姐。”閻默停下手中的工作,終于決定正視這個問題。
姜含卿聽到這聲陌生的‘姜小姐’時,微微愣了一下。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緊接着,閻默并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我知道我突然失憶這件事可能給你帶來了很大影響。”她頓了頓,“這并非我所願。”
閻默皺着眉頭道:“我确實,一點點也想不起你來。”
如果之前姜含卿還能自己騙自己,假裝一切都沒有變,那麽現在,閻默的話就像一柄利劍,直接戳進她的心裏。
姜含卿此刻恨不得和閻默換一換,讓那個躺在病床上的人變成自己。
如果是她,哪怕她忘了她,也一定不會忍心說出這種傷人的話來。
結婚十年,閻默十年的柔情蜜意差點讓姜含卿忘了這人最初冷漠的樣子。
“所以呢?”姜含卿問。
她不知道閻默想做什麽,難道要讓自己搬出那個她們溫情了十年的家嗎?
萬幸閻默并沒有這麽說。
雖然她确實思考過這個問題,要不要自己單獨搬出去住。
但不知道為何,每當她出現這種想法的時候,心裏就莫名開始難受起來,就好像她的本意并不想這樣做。
是這具身體的本能反應嗎?
一旦她産生想要遠離‘姜含卿’這個人的想法時,就會不自覺的心痛。
閻默從來不認為自己能真正愛上什麽人,也不認為眼前這個除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外似乎沒什麽其他特點的‘妻子’會是她心中的獨一無二。
畢竟如果真的深愛,又怎麽會輕易忘記呢?
恐怕這位‘妻子’在她的心中,也并非什麽重要的人物。
但閻默還是決定給兩人一個機會,讓姜含卿慢慢适應。
如果她現在就提出要搬出去住的話,她怕她的小妻子會直接暈倒在病房裏,這樣一來,麻煩的事就又多了一件。
“我忘了以前的事,現在的你對我而言僅僅只是一個陌生人,如果你需要我像以前一樣對待你,我想我暫時還做不到。”
閻默自覺已經十分委婉,但她看見姜含卿的眼眶還是紅了。
她還想說,如果後期她一直無法恢複記憶的話,希望兩人可以和平離婚。
畢竟以她的角度來看,生命中突然出現一個陌生人強勢入駐,對誰來說,都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但這句話,到底還是被她咽了下去。
“我會試着和你好好相處的。”她也希望自己能夠快些找回記憶,盡早結束這場鬧劇。
更重要的是,她不太想看見姜含卿哭。
她的眼淚像是滴在她的心上,令她焦灼不安。
姜含卿沉默了一會,強忍着想把眼淚憋回去,還是不小心落了幾滴,掉在床單上。
“我知道了。”她的嗓子啞啞的,聲音比初見時更加虛弱幾分。
姜含卿現在的狀态顯然不适合開車,于是閻默拿回了自己的車鑰匙,“還是我來開吧。”
但姜含卿卻誤以為是對方不願意讓自己碰她的車,于是心酸的笑了笑,“好。”
閻默沒有提出要搬出去住,一切就還好。
姜含卿神情恍惚的上了車,眼睛卻一直看向窗外。
自從知道閻默出事後,她就再也沒好好休息過了,腦子裏一團亂麻,恨不能一覺睡個昏天黑地,醒來後發現這一切只是夢,閻默還是原來的閻默。
但從對方身上蔓延開的疏離感又真真切切的告訴她,這一切不是夢。
閻默是真的把她忘了。
閻默邊開車邊擔心的看了眼坐在後排的姜含卿,問道:“你還好嗎?”對方看起來真的非常虛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姜含卿沒有力氣回答她,只把頭靠在窗邊,想着今後該怎麽辦。
閻默生病了,她作為妻子,決不能在這種時候離開她,可是對方的态度又實在令人心寒。
“閻默。”她突然叫她。
閻默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下意識應道:“我在。”就好像之前無數次這麽回應過她。
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麽之後,閻默讪讪的閉了嘴,總覺得哪哪都有些尴尬。
她好像總是無法抗拒這具身體的本能反應,就好像她下意識的接住她,下意識的不想讓她落淚,下意識的想告訴她‘我在’。
但姜含卿卻突然笑了。
或許事情遠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糟糕。
銀色路虎準确無誤的停在昏暗的半地下車庫,姜含卿低垂着眼眸,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車停了,她就靜靜的坐在那裏,沒有動。
閻默也沒有催她。
兩人以一種尴尬的默契維持着這一瞬間的和平。
過了很久,姜含卿終于打開車門,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走出車庫。
“你說你忘了我。”她就站在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晖下對着閻默伸出手。
閻默靜靜的看着她。
“那麽,介意重新認識一下嗎,閻總?”
她的聲音很輕,卻又如此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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