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不遲, 不遲……嘤嘤……”

白優優現在明白過來,小紙人飛蛾撲火,其實是為了将洛天隐召喚過來。

這正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自洛天隐身上傳來的氣息, 清冽好聞猶如雪中霧凇。

一掃房間內的血腥腐臭, 讓白優優如醍醐灌頂, 腦殼瞬間一陣清明。

她吸了吸鼻子,快速扶住洛天隐, 并努力用自己的小身板支撐着他。

覺察到少女嬌小柔軟的身軀,洛天隐不由得臉頰一紅。

“嗯?”

可這時, 白優優又驚訝地發現,洛天隐的身體居然輕飄飄的,好似沒有半點重量。

她都不需要花多少力氣,就能讓人穩穩扶住。

是她的力氣變大了?

還是……

這個“洛天隐”,不是人?

……是紙人?

“吼!”

那廂,鬼新娘吃了那麽大的虧, 自是不肯善罷甘休, 咆哮着又沖将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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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頭蓋臉的濃重血腥氣,令人幾欲作嘔。

洛天隐當仁不讓,便要挺身而出。

下一刻, 卻被白優優一把掐住了腰,硬生生給拖了回來。

“嗯?”

洛天隐不受控制地輕輕一顫,連聲音都有些飄:

“小殿下……”

白優優卻是一臉無辜,還眨巴了兩下水潤漂亮的貓兒大眼。

開什麽玩笑。

在這個幻境之中,修士的修為都被壓制。

讓洛天隐跟鬼新娘1v1, 豈不是找死?!

“小殿下, 放開我。”

洛天隐連耳朵都紅了, 忙不疊地勸白優優放手。

可緊接着, 他又被白優優掐着腰,硬塞到了自己的身後。

洛天隐:“……小殿下。”

白優優則快速舉起手來,将那只破舊的紙鳶,怼在了沖過來的鬼新娘面前,大聲喊道:

“你、你別過來啊!你再過來,我就把這個撕了!”

小姑娘聲嘶力竭,幾乎都要喊破喉嚨。

洛天隐望着白優優的背影,湛藍眼眸越發幽深。

他低下頭去,看到自己的手中抓着的,分明就是白優優剛才硬塞過來的彈弓與金彈丸。

到了這時刻,他的小殿下,還是依然竭盡所能地保護着他……

“吼——”

而原本張牙舞爪的鬼新娘,出人意料地将恐怖鬼爪,堪堪停在了離白優優頭頂的一寸之地:

“你敢?!”

白優優聲音顫抖,卻依然梗着脖子:“你看我敢不敢!”

鬼新娘無語,更大聲:“你撕啊!”

白優優不甘示弱,超大聲:“來啊!”

鬼新娘:“來啊!”

“來啊!”

白優優咬了咬牙,作勢要撕。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鬼新娘突然出聲阻止:

“不要!”

白優優也立馬就停下動作,放軟聲音:

“那你放我們走,我就還給你。咱就是說,我們女人何必為難女人呢!”

鬼新娘聞言,飛快瞥了一眼被她護在身後的洛天隐,忽而詭異地笑了起來:

“放你們走?你們走得出去?”

白優優一愣,硬着頭皮試探道:

“為什麽走不出去?你試過?俗話說,事在人為嘛。青青……姐姐,要不你帶我們出去?等我們平安離開這裏,我就把風筝還給你。”

大概從來沒有見過,跟鬼讨價還價的人。

鬼新娘隔着紅蓋頭,看了白優優一會兒,咯咯地笑出了聲來:

“你叫我姐姐?可惜啊,姐姐我自己也出不去啊……而且,你們出去了,于我又有什麽好處呢?”

果然,鬼新娘被封印了,她自個兒都出不去。

白優優慢吞吞道:

“青青姐姐讓我試試吧。我啊,天生運氣好,說不定就讓我踩到狗屎運了呢。等我出去了,我就給姐姐打聽玉郎究竟在何處,盡我所能,帶他來見你,好不好啊?”

可能是白優優的語氣太過真誠,笑容太過谄媚,鬼新娘将手一揮:

“好啊。那你們走啊……”

話音剛落,原本緊閉的房門被打開。

門外,無數紅綢瘋狂舞動,白優優甚至還見到無數詭異鬼影。

定睛一看,居然是成為幹屍的……鬼新郎。

他們排成兩隊,穿着赤紅新郎服,胸口帶着大紅花,耷拉着大腦袋,一步一步地往房間走來。

天吶!

白優優用力眨了眨眼。

一個鬼新娘就能把她送走了。

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有這麽多鬼新郎。

他們顯然就是廖莊主書信上的,被鬼新娘害死的。

但是……這人數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三個月時間,鬼新娘能一波帶走那麽多死鬼新郎嗎?

“那我們先走了哈!您留步,不用送,不用送……”

白優優想着,攬住了洛天隐的細腰,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鬼新郎們,往門口走去。

鬼新娘卻慢慢抻長了脖子,隔着紅蓋頭,在洛天隐的身上嗅來嗅去。

洛天隐長睫低垂,緊繃的手臂上肌肉在微不可見的跳動。

小殿下搭在他腰間的手臂上如此炙熱,讓他整個人都好似要燃燒起來了似的。

洛天隐深吸了一口氣,剛想把白優優的手臂推下去。

忽而又有一只熱乎乎的小手,得寸進尺般地撫上了他的胸口。

洛天隐瞳孔緊縮,就見白優優快手快腳地把一把舊舊的木梳子,塞進了他的衣衫前襟裏,還輕輕地拍了拍。

“不要怕,有我呢。”

小姑娘的聲音又輕又軟,擦着洛天隐的耳際而過。

一股炙熱如火、芬芳好聞的氣息,似乎就順着耳蝸流轉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洛天隐的胸口不受控制地上下起伏,連蒼白耳尖都紅得快要滴出血來了。

可白優優背對着他,根本看不見。

她還努力挺起小胸膛,試圖用自己的嬌小身形,擋住鬼新娘虎視眈眈的視線:

“青青姐姐,等我們離開這裏,這把梳子也會一并原璧歸趙。您放心。”

“呵呵……好啊,那我便給你十二個時辰。十二個時辰以後,你若是帶不回玉郎,就休怪我翻臉無情。”

已然被十數具幹屍鬼新郎簇擁起來的鬼新娘,緩緩縮回詭異的長脖子,端坐在房間正中央的椅子上,笑得詭異陰森、意味深長:

“那姐姐我便拭目以待了……”

***

“砰!”

好不容易擺脫了鬼新娘,白優優找到一間偏僻的廂房。

把房門緊緊關上,還在門上貼了好幾張她從乾坤戒中取出的防禦符篆。

白優優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發現自己背上的衣服全都濕了。

“呼……”

她伸長了雙腿,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通過書信得知,鬼新娘殺了那麽多新郎,卻沒聽說,她殺過一個同處一室的新娘。

由此可見,鬼新娘厭憎的是男人,而非女人。

那麽,她與洛天隐就有着天然的性別優勢。

風筝與梳子,對鬼新娘來說,想必都是極為重要的東西。所以,才會保存如此之久。

剛才,白優優也是硬着頭皮賭了一把。

還好被她賭對了。

“咳咳!”

正如此想着,耳邊傳來了壓抑的咳嗽聲。

白優優一擡頭,就見洛天隐坐在一旁。

墨發如瀑,面白如紙,唇紅如朱。

濃墨重彩,猶如油畫一般,是極為絢麗奪目、簡單粗暴的美麗。

只是,此時,洛天隐的白袍衣袖被撕裂,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淌着鮮血。

他卻好像不知道痛一樣,連哼都沒哼一聲。

“哎呀,快看看你的傷……”

白優優想起洛天隐之前幫她擋了的那一下。

若不是洛天隐來得及時,那一爪就要落在她身上了。

她的小身板可吃不消,只怕一下就能把她送去西北。

白優優趕緊爬到洛天隐的身邊,抓住他的手臂,一把就撸起了袖子。

洛天隐自然是可以躲過的,但又不動聲色地緩了一秒,就被白優優抓了個正着。

“別動!……咦?!”

可緊接着,白優優就見那滴下來的血居然是黑色的。

難道……鬼新娘的爪子上有毒?!

天哪!

小姑娘的手掌溫暖柔軟,指尖分外炙熱,摸得洛天隐的眉心直跳,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我沒事,小殿下,莫要擔心。”

可話音剛落,一顆滾燙的眼淚就從白優優的眼中滴落,直接砸落在了她裸.露的手臂上。

洛天隐像被烈火燙了一下,啞聲道:

“小殿下,怎麽了?”

“你疼嗎?”

白優優用力吸了吸鼻子,擡起頭來,眼眶裏盛滿了晶瑩的淚珠。

洛天隐的心都揪緊了,好不容易保持住聲音的平穩:

“不疼,無妨……”

“騙人!”

都傷成這樣了,怎麽可能不疼?

白優優看得分明,洛天隐手臂上的傷口,簡直可以說是觸目驚心。

潔白無暇的皮膚全部翻卷,露出裏面烏黑的血肉,甚至還隐約能夠見到雪白的骨頭。

更可怕的是,傷口四周還蒙着一層灰撲撲的物質,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污染着旁邊的血肉。

這是什麽毒素吧?……

冰魄丹可以解毒嗎?

要不要現在就把他丢治愈溫泉裏?

可是,她現在根本打不開啊!

白優優看得心驚肉跳。

再這麽下去,不用多久,洛天隐的整條手臂都要廢掉了。

難怪鬼新娘說給他們十二個時辰。

只怕這十二個時辰,就是留給洛天隐毒發身亡的時間吧?

白優優倒吸了一口冷氣。

光這麽看着傷口,她都覺得快要疼死了。

偏生洛天隐還默不作聲,只有額頭上、手臂上沁出的絲絲冷汗,洩露了一二。

“你要是疼,不用忍着。”

這可與之前在落雪閣中,替洛天隐處理傷口的心情完全不同。

白優優原先還覺得這次見面,洛天隐有些怪異。

可她剛才對着洛天隐一陣上下其手,絲毫沒有發現一絲不對勁。

如今又發現,他消瘦得厲害,似是許久沒有好好吃飯了。

從洛天隐身上不停流出的黑血,完全可以證明他是一個活生生的活人,根本就不是她認為的紙人。

也不知道這四天,洛天隐遇到了什麽。

怎麽才短短幾天,就把自己搞成這樣了?

白優優努力平穩情緒。

雖然這一路經歷了這麽多,但她終究還只是個十八歲的高三女生。

之前一直忍着,倒也還好。

如今一見到洛天隐,白優優又是心疼,又是委屈。

眼淚根本控制不住,“噼裏啪啦”全都滴在了洛天隐的手臂上。

血肉模糊、深可見骨的傷口都沒有讓洛天隐皺眉,白優優的眼淚卻讓她好似被燙着了一般。

“并不是很疼……小殿下,你別哭了……”

洛天隐不自然地便要縮回手臂,卻又被白優優一把拉住。

緊接着,一個玉瓶被打開,裏頭珍貴的靈藥不要錢似的,都灑在了洛天隐的手臂上。

“小殿下,此乃玉肌霜。”

洛天隐長睫低垂,低聲提醒道:

“萬顆上等靈石才能換此一瓶,小殿下不必用在我身上。”

“你可閉嘴吧!”

“唔!”

洛天隐的話還未說完,口中已經被白優優塞進了一顆冰魄丹。

冰魄丹可治內傷。

與玉肌霜則可治外傷。

白優優自然知道玉肌霜珍貴。

這可是被芳華珍而重之地藏在了一個玉匣子裏,并放置在了乾坤戒最安穩的地方。

她剛才打開玉瓶聞了聞,有一股子雲南白藥的氣味。

嘗試性地給洛天隐用了一下,連冰魄丹都無法治愈的傷口,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開始愈合。

果然是好東西呢。

白優優擦了眼淚,低下頭去,替洛天隐吹了吹。

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好似在對待什麽珍寶。

炙熱芬芳的氣息,拂過洛天隐裸.露的手臂,麻麻地、癢癢地,似是一只小手,不由分說地撩撥着她的心弦。

洛天隐用力抿緊了薄唇,一語不發。

只有額頭青筋爆綻,暴露了一絲隐忍的情緒。

待上完了藥,鮮血被止住了,但毒素還不能完全去除。

洛天隐的白色衣袍,都被黑血給染透了。

白優優拉起自己的裙子,用力一撕……

“嘶!”

裙子紋絲未動,白優優的手指倒是被勒出了好幾道紅痕。

天極法衣果然結實。

被壓制了修為,就連一件法衣都撕不破。

白優優下意識就想上牙齒,可剛叼起裙擺,一擡頭,就見洛天隐倏然瞪大了眼睛。

“咳!看什麽看?再看就把你吃掉!”

嗯,火國少君嚣張霸道的人設不能倒。

白優優悻悻地吐出裙擺,随手一摸,倒是在乾坤戒中摸了出一塊紅布頭來。

抓起來,仔細一看。

喲,這居然是繡着鳳凰的赤色肚兜。

這個料子極好,柔軟舒适,仿若少女最嬌嫩的肌膚。

白優優沒有猶豫,一擡手,就把小肚兜纏在了洛天隐的手臂上。

滑膩柔軟的布料,貼在裸.露的肌膚上,越發瘙癢難耐起來。

鼻息間還能嗅見一股淺淡的花香氣息。

那是她身上的味道……

“小殿下,你、你知道你做什麽嗎?”

洛天隐掙紮着要将其解下來,連臉頰都變得血紅一片: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就是肚兜咯。”

白優優不以為然地按住了洛天隐的手,還快手快腳地給她紮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大家都是女人,怕什麽。我都有用的,你難道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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