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深夜偌大的床上，曾俊瑛背靠着床頭櫃抱着蘇芳，笑看懷中的美人在被褥上正樂此不疲的玩着彼此的手指頭。

「你是不是平常受到的束縛太多，所以一放開就特別瘋啊？」蘇芳仰着天真的面容反看身後的男人。

「呵。」曾俊瑛點點他的鼻子，上輩子跟蘇芳在一起，因為很多不愉快的過去與相處，所以在這方面一直都是非常節制，如今嘗到放開手的自由，确實有些縱了。

「再十分鐘，你的生日就過了，要不要提提你的生日願望呢？」

「嗯……我有一個願望。」

蘇芳靠在曾俊瑛赤裸的胸膛，室內沒有點燈，只有窗外千古不變的月光照個雪地，勾勒室內的輪廓。

「什麽願望？」

「我希望到老都能跟你在一起。」

「……」胸口有一處不可遏止的緊縮發出疼痛，曾俊瑛幾乎快說不出話來，手臂下意識地将蘇芳圈在懷中抱得更緊。

「我覺得這裏很棒，好像在這兒長住也不錯，但是天氣太冷，民生物品采購不方便，玩個幾天還成，真要住這裏就得好好考慮。」

曾俊瑛聽着蘇芳宛如流水的嗓音，愉悅的絮絮叨叨：「我們都是平地人，還是住平地的好，有我們自己的房子，種種花草養養狗，可以養黃金獵犬喔，黃金獵犬很聰明又善解人意，你去上班我開書店，黃金獵犬就在店裏陪我，等你下班我就關店一起回家，晚上還能煮飯給你吃，書店有好多食譜，我都有在研究。」

「蘇芳……」将臉埋在蘇芳的頸窩處聞着清新的芬芳，曾俊瑛必須很小心的控制情緒，心跳和呼吸都不可以顫抖，否則會被靠得太近的戀人察覺到異常。

「我是喜歡這樣的日子，你會喜歡嗎？」

「喜歡。」他從來都不希望人生大起大落，平凡就是最大的福氣和幸福，這一直都是曾俊瑛長久以來的想法。「就怕你哪天會過膩。」

「有好多事情能做，怎麽可能會過膩！」蘇芳不以為然。

「蘇芳，如果有一天……我說如果，有一天，我們其中有個人先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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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感的蘇芳立刻板起臉質問：「你說分手？」不會吧，他們才剛開始交往沒幾天，就要談分手了？

「噠！」沒忍住蘇芳的二，曾俊瑛伸出食指撣撣光滑的額頭。

「哎喃好疼啊～」蘇芳立即呼痛。

「淨會瞎說。」

「是你開的頭！」蘇芳不滿的抗議，随即又小心翼翼詢問：「你是不是想到叔叔了？」

那年曾父過世，守喪期間，蘇芳沒見過曾俊瑛掉過一滴眼，他覺得那樣的曾俊瑛一點都不像曾俊瑛，後來他才知道，有些人如果傷得太重，是哭都哭不出來的，蘇芳覺得曾俊瑛就是如此。

「如果有一天，我像我爸那樣……」

「呸呸呸！那是意外，意外你懂不懂啊！意外是不存在在常理裏面的才叫做意外，是不會随便發生在每個人身上的。」

聞言，曾俊瑛差點失笑出聲，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理論。

蘇芳很正經道：「常理的風險中是不包含意外這一項，所以我們只會在常理中生老病死，并且要活在當下才是對人生負責且積極的态度。」

後來這個蘇芳論，曾俊瑛拿去同沈生說，沈生聽得哈哈大笑拍着曾俊瑛的肩膀道：「你的小媳婦終于說對一件事情，人要活在當下。你們兩個人的人生觀相比，他起碼是比你積極太多。」說完再大笑幾聲後，沈生又補上一句：「現在我終于明白他為何如此二了。」

「所以沒有那個如果。」蘇芳很堅定的否認。

曾俊瑛無奈地将人抱回懷裏，「所以現在應該要好好活在當下啰。」

「當然……」蘇芳得意洋洋的回答，又立即飛快反應過來：「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許……再來了！」

說着說着，就算沒有燈光，曾俊瑛也能從發熱的體溫知道他的美人害羞了。

「好，這是你第二個生日願望，現在我們就好好睡覺，」摟着蘇芳滑進被窩，曾俊瑛親吻那張有些微警惕的臉，然後閉上眼睛。

安靜一分鐘後，蘇芳小小聲的問：「你真的不會做喔？」

「聽起來，你很希望我做就是了。」

「才沒有呢。」蘇芳哪裏肯承認內心那一咪咪的小小失落。「不過，我有話想跟你說。」

「什麽話呢？」

「你當年有問過我喜歡什麽，那時候我說我喜歡跟你在一起，你還記得嗎？」

「嗯，記得。」那是高三時，他剛重生沒多久發生的事。

「你那時候讓我換一個，後來我想想，你既然要開書店，那我就在你的書店旁開咖啡店。」

曾俊瑛倏地睜開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蘇芳。

「我覺得，我的夢想還是沒變過，跟你在一起就是我的夢想，這樣的夢想真的不行嗎？」

「……可以。」

聽到曾俊瑛說可以，讓蘇芳變得非常快樂，他立刻起身從床頭櫃處取下一本有歷史的作業本交給曾俊瑛。

默默地接過高中作業本，曾俊瑛在蘇芳的同意之下将作業本翻開，裏面有許多零亂的塗鴉，甚至也有大罵曾俊瑛是笨蛋的字句，到作業本中間處一頁頁翻過去全是相關咖啡店的設計，雖然畫得亂七八糟，沒有任何專業的素質，卻看得出來非常用心，包含要在牆上的哪個空間懸挂什麽類型的畫挂，做軟木塞留言板上要設計什麽字句，都寫得非常詳細。

「俊瑛，生日通常有三個願望，我已經用了兩個，我想要用第三個願望。」

「嗯，你第三個願望是？」曾俊瑛強忍住感動的熱潮，非常配合的問。

「我第三個願望是，我想跟你告白。」

！？

曾俊瑛活過兩輩子都沒看過有人這樣使用生日願望的，蘇芳的所作所為真的是一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不想再一直單戀下去，我想中止單戀。」蘇芳的眸子在夜光中反射，黝黑得發亮。「曾俊瑛，我愛你，很愛很愛你…….」說到最後，就算膽大包天的蘇芳也不由得越說越小聲，頭也慢慢地垂下去不敢看，最後只剩下如蚊蚋的聲音在問：「你呢？有沒有一點愛我啊？」

過去，曾俊瑛就知道蘇芳對他很用心，如今這顆赤誠的心蘇芳用雙手捧上來，搞得曾俊瑛都不知道今天是誰的生日了，是誰該送誰生日禮物。

「愛。」

一個字，就是曾俊瑛的回答。他是愛着蘇芳的，從上輩子愛到這輩子，在蘇芳知道或不知道的時候都在無止盡的付出情感愛着這個人。

曾經他心如死灰的離開上輩子，那輩子他掏空熱情掏空生命，他認為自己不會再愛也不想再愛，偏偏遇上這輩子的蘇芳，二貨的放把大火将那把灰重新點燃，讓他無法不愛。

伸手捧起蘇芳熟透的臉，曾俊瑛在一個手掌的距離看着那雙很美很美的眼睛，用很認真很真誠的心道：「愛，愛的就是你，只有你。」

曾俊瑛終于将兩輩子的兩個蘇芳切割來，現在的他，滿心滿眼只能裝着一個人，一個很二貨名叫蘇芳的人，至于上輩子的蘇芳已經徹底的成為過去式。

熱淚突然從蘇芳眼中湧出，「奇怪，為什麽我哭了……」蘇芳不解地猛擦眼淚，但是淚水卻是越擦越多。

曾俊瑛拉住胡亂擦拭的手，将蘇芳攬進懷中一次又一次舔去那些苦澀的淚水，直到淚水稍止，他才開口：「我愛你。」

然後眼淚再一次失控，蘇芳咬着下唇手作拳狀搥打曾俊瑛的肩頭：「你一定是故意的。」

曾俊瑛只是笑，他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抱着淚美人，反複親吻。

是啊，蘇芳，你和我，都該中止單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