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早晚死在這上頭

雲嬌回房聽得東邊鬧的一片雞飛狗跳的,只能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姑娘,不然我去給大姑奶奶幫把手?”黃菊上前開口道。

“不必了,”雲嬌搖頭。

黃菊滿臉不解。

蒹葭上前笑道:“你才來不曉得,咱們這個二舅夫人就同風筝繩似的,你越是扯着她越是往上飛,若是叫她瞧見你去幫手,怕等刻兒又要鬧翻天了。”

黃菊這才恍然大悟。

後來卻還是趁着無人注意之時,偷偷的幫了錢芳如。

錢芳如對她有些感激,一來二去的便熟悉了,不過這些都是後話,暫且按下不表。

卻說這沈長東一病便躺了大半個月,日日昏昏沉沉躺在房中起不來,自然不得精神來尋雲嬌。

再加之幾個姨母都輪番來照應外祖母,二舅母忙着對付姨母們,也不得空針對她了,照理說她的日子要比從前松快許多。

可她并不開懷。

外祖母的身子這幾日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這兩三日更是粒米未進,只用了少許清水。

她曉得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卻還是止不住的哀傷,那個伴着她一路成長,将她從懵懂孩童一日日帶大,教她為人處世,教她遇事隐忍,總是對她一臉慈愛的老人,就要離她而去了嗎?

她想到便惶恐不安,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外祖母容顏枯槁,生命逐漸流逝。

姨母們都輪番來瞧過了,除了被二舅母刁難給外祖母洗衣裳被褥,沒得人管祖母的腿是如何傷的,左右一個将死之人,又何苦為了她而得罪人?

将來外祖母去了,親戚們總還是要處的,錢家再怎麽說也是她們的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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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連最為幹練潑辣的三姨母,也只問了一嘴,後來也不曾多管。

雲嬌越發的坐不住了。

須得想法子找沈長東算賬,否則便是外祖母去了也不能瞑目,她也不得安心。

思慮片刻她豁然起身,叫來了谷莠子,如此這般吩咐了一番。

隔了沒幾日,沈長東身子松快了些之後,便又死性不改故态萌發,沒事總找着由頭往栖霞院中跑。

這日北風嘶吼,外頭雪花飄零。

西廂房中,蒹葭,木槿,黃菊一并站着,便連谷莠子,也守在了門口。

只有這般,雲嬌在面對着眼前的衣冠禽獸之時,才能有些許安心。

她捧着茶碗曼聲道:“今年寒冬像是比去年更冷些。”

“小姨可是嫌冷了?我命人加炭火,”沈長東忙殷勤讨好。

雲嬌放下茶杯攏了攏身上的褙子,搖了搖頭:“倒也不是,只是随意那麽一提。”

“姑娘,”蒹葭吹了吹手:“這數九寒冬的,若是喝上一碗羊湯,那才叫可口。”

“對對,”沈長東忙站起身:“我這便讓廚房煨上羊湯,中午吃飯趕得上,我便也在這處用了。”

“廚房煨的才不好吃,”蒹葭撇了撇嘴。

“蒹葭!”雲嬌輕喝了一聲。

蒹葭有些讪讪的将兩只手攏在嘴上呵氣。

“你這丫頭倒有意思,”沈長東頓時來了興致:“那你說哪處的羊湯好吃?”

“自然是老集市街口的那家羊湯店,那味道才叫一絕,這大冷天的若是将那店中廚娘請家來,支上一口大鐵鍋,加上湯料,那滋味,啧啧……”

蒹葭說着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還有這般的?這倒新鮮。”沈長東笑問。

他一向不去老集市,那處吃喝的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販夫走卒之徒,他不屑與他們為伍,是以對蒹葭所說的那家羊湯店也是一無所知。

“姊夫你別聽蒹葭的,這原也是我等閨閣女兒不可随意出門,店家才有此招,”雲嬌瞪了一眼蒹葭:“又不是在家中,你這嘴上也沒得個把門的!”

“可是姑娘不也喜歡那家的羊湯嗎……”蒹葭小聲嘀咕。

“怎的不是在家中,只要小姨喜歡,這裏便當是自己家中,我這便吩咐人去請。”沈長東不由分說便起身吩咐下去了。

羊湯店的廚娘很快便來了,在西廂房中支起一口大鐵鍋,添上柴火,一鍋湯很快便滾了,咕嘟咕嘟冒着熱氣,香氣四溢。

另燙着一壺酴醾香,這種就乃是米酒伴着花瓣釀成的,甜米酒的醇香伴着芬芳馥郁的花香,令人聞之欲醉。

此刻便是廂房中朝陽的門窗大開着,屋中也不覺得有多冷。

“姊夫,羊湯有這許多,也吃不完,不如叫表姐一同來吃吧?”雲嬌看着沈長東。

沈長東卻不曾回應,癡癡的瞧着那廚娘,半晌回不過神來。

這女子生的真是叫他心馳神往,白生生的臉雖不是那麽精致,卻粉嫩嫩的瞧着不過十二三,這纖細的腰條,豐乳肥臀,真不愧是日日喝羊湯養起來的,女子中的絕品,他從前怎就不曾見過呢!

“姊夫?”雲嬌又喚了一遍。

沈長東這才回過神來,忙不疊聲的點頭應到:“好,好,都由你。”

應下之後,又有些後悔,此刻兩個美人在前,叫那個糟糠前來,不是敗興嗎?

可話已說出口,也只得認了。

不大會功夫,錢香蘭便來了。

席間,雲嬌與錢香蘭不時說笑,表姊妹兩人也算是相談甚歡,那廚娘也不時插上幾句話,蒹葭她們邊打下手,邊說說笑笑,房中一時間好不熱鬧。

只有沈長東心事重重吃了幾杯酒,不多言語,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雲嬌瞧他這般,心中冷笑,色欲熏心,早晚死在這上頭。

酒足飯飽,那廚娘收拾妥當笑道:“酒錢便不要了,當是贈送給姑娘們的,這羊湯的銀錢我去前頭找賬房結?”

“我去取給你,”沈長東聞言猛地起身。

錢香蘭被他吓了一跳,眼睜睜看着他領着那廚娘出了門。

“瞧見沒,”錢香蘭忍不住朝着雲嬌道:“這是瞧見那廚娘有幾分姿色,又動歪心思了。”

雲嬌笑了笑,不曾接話,招呼蒹葭三人與谷莠子,将餘下的羊湯分了。

蒹葭一邊喝的滿頭細汗,一邊盯着鍋中乳白的羊湯,心中盤算着還能分到幾碗。

木槿也埋頭喝湯,一言不發。

只有黃菊憨厚的道:“還是跟着姑娘好,這麽好喝的羊湯,我長這般大還從來都不曾喝過哩。”

谷莠子含糊不清的道:“好好跟着姑娘,往後有的是好吃的。”

黃菊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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