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此起彼伏,相互應和,好不熱鬧

“表姐何曾失節?”雲嬌打斷了她,言語間不似平日輕柔,反倒帶着少有的果決:“以沈長東的作為,別說表姐只是與男子在私室說些話,便是當真偷奸養漢也是他該派,便要叫他做個綠頭烏龜,那才叫痛快。”

“雲嬌你……你,哪學來的這些話……”吉雅茹瞠目結舌,驚的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姑娘家家的這話如何說的出口?

雲嬌說罷便也覺得有些不妥,暗怪自己不該逞一時口舌之快。

再說這個姨姐姐,雖是小門小戶出生,可四姨母平日管教極為嚴厲,是以她三兄妹皆是循規蹈矩之輩,自然聽不得這般粗鄙言語。

雲嬌垂眉斂目,作出一副不自在的模樣,掩飾道:“我也是聽旁人閑聊之時所言……”

“雲嬌,這般言語,皆是市井小民所言,只有那腌臜潑婦才說的出口,你是大家閨秀,往後切記不可學這粗鄙不堪的……”吉雅茹拉住她殷切叮囑。

話未說完,便聽到一片嘈雜之聲,夾雜着女子哭喊之聲,像是前頭吵起來了。

“出了何事?”雲嬌瞧着聲音傳來的方向,驚疑不定。

“去瞧瞧。”吉雅茹也踮腳張望。

“蒹葭,你們來!”雲嬌高聲喚了一聲。

蒹葭如蒙大赦,忙帶着木槿與黃花小跑着跟上。

幾人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又重新回了前廳。

只見丁氏站在堂前哭的渾身發抖,周氏坐在地上以拳錘地,二人哭的此起彼伏,相互應和,好不熱鬧。

尤其是周氏,邊哭邊咒罵:“殺千刀的哎——別仗着你身高力壯——就欺辱我這個寡婦——你啊你沒得好下場——馬上就跟我那死鬼去作伴——

你家——要死七大八小啊——從小的往大的死——啊——”

雲嬌嫌惡的蹙眉,周氏這般言語,簡直惡毒至極。

怪道人常道不與寡婦争長短,這般咒罵起來,哪個受得住?

四姨母錢芳祥性子急躁,幾乎已是氣急敗壞,瞧着眼前作興的倆人,口中一疊聲:“二嫂子,二嫂子!你這是到底是唱哪一出!你說究竟要怎的?”

四姨父吉榮尚臉色鐵青站在廳中桌前,瞪着那二人怒目圓睜,胸膛微微起伏,左手放在桌上緊握成拳,顯然氣的不輕。

他是武夫出身,生的身材高大,相貌端正,性子卻是頗為平和的,輕易不動怒。

且他對妻子兒女百般寵愛,尤其是這一雙女兒,說是他的命根子也不為過,大淵朝人皆視男兒為後代根,像他這般寵愛女兒的是極為難得的。

他邊上站着的二姨父劉莊庸,臉色也不大好看,口中絮絮叨叨:“真是晦氣,這算什的事……哎,這弄的什的交易……”

二姨父是個走街串巷做些小生意的,冬日裏賣些炭火,夏日裏賣些糖葫蘆,不時的也販些蔬菜,若是實在不得事做了,收破爛他也做。

因着常年在外奔波,他看起來便顯得有些黑,人也不如吉尚榮瞧着年輕,自然,也有些是因他更年長些的緣故。

此外,在他們莊上,他也是個扶松的,對于喪葬這些道道,他可說是耳熟能詳。

除此幾人之外,屋內還餘下四個扶松的,守靈算是他們的本職,是以每夜他們都會出四個人陪同着死者家眷。

想來是商議好了,今夜由吉榮尚與劉莊庸守靈。

“爹,這是怎了?”吉雅茹連忙問道。

錢芳祥本就在氣頭上,擡眼一見女兒,不由怒氣沖沖:“弄開去,這塊沒得你的事!”

“娘……”吉雅茹被她一嗆,頓時淚光瑩瑩。

“我叫你弄開去!聽不懂?”錢芳祥更是暴跳如雷。

“你朝個孩子喊什麽,”吉榮尚看不過眼,對着吉雅茹溫聲道:“茹兒,你先跟嬌兒去睡,這點事不用你操心。”

雲嬌忙拉着吉雅茹退出門外。

吉雅茹淚盈盈的瞧着她正欲開口,雲嬌忙示意她噤聲,二人退到陰影處側耳細聽。

便聽二姨父劉莊庸在勸說:“二嫂子,你有什的話好好說,別帶頭在這哭個不歇,都是一家人,不必要這樣,傳出去不好聽。”

言下之意便是這裏還有外人,你作興也不怕人笑。

丁氏止住哭聲,大聲咆哮道:“我怎了!二姑外你說我可有錯!我跟我嫂子就說句玩笑罷了,他就像個瘋狗似的要咬人!”

姑外便是姑父,丁氏嫁入錢家,便要随着兒女一般稱呼錢家親眷,這既是規矩,也顯得親近。

劉莊庸顯然也很為難:“玩笑歸玩笑,這個……茹兒到底還在閨中,有些話不能瞎說……”

“我哪瞎說了!”周氏一下從地上蹦了起來:“說個玩笑都不能,丁擒雞,你這個外甥女可真嬌貴!

我十斤怎了!配不上你那個千金女,說了個做親就跟要了你的老命一樣!

你就一世養在家裏,留着鑿個肉棺材!”

“砰!”

是重重的砸桌子的聲音。

“老寡婦!你還說!”吉榮尚怒斥:“要不是我岳母還躺在這,我這個茶杯當刻就摔在你臉上!”

接着便是茶杯重重拍在桌上的聲音。

照習俗,人去了之後七七四十九日內家中不可打碎任何物件,否則化的那些元寶到死者手中會變成碎銀子,不值錢。

“你摔,你摔!”周氏又開始撒潑:“你有本事就摔,你今朝要是不摔,你就是我養的……”

“雲嬌,這可如何是好!”吉雅茹急的六神無主,緊緊拽着雲嬌的衣袖。

雲嬌聽到此處如何不明白?

她白日裏說的不錯,周氏與她翻了臉,又瞧上吉雅茹做孫媳婦了。

方才周氏恐怕是在言語間試探四姨父吉榮尚的意思,不曾想四姨父護女心切,大發雷霆。

“我們去叫二姨母與三姨母來吧,”雲嬌想了想道。

二姨母錢芳意端莊大方,待人可親,說話也容易叫人信服。

不過容易信服可不算丁氏與周氏這般不能以常理度之之人。

是以還要三姨母來震懾一番。

“可是,二姨母她們歇在哪個院中?”吉雅茹驚慌失措,已是方寸全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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