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飯生了
由土竈支着大圓鐵鍋,下面燒木柴焖出來的大米飯,在米飯的最下面會形成與鍋形狀一致的飯鍋巴。
只要火候掌握的恰到好處,這飯鍋巴便黃澄澄的,吃在口中又香又脆,無論是幹嚼或是泡湯,皆是極美味的。
丁氏方才所言的“飯根子”,說的便是這飯鍋巴。
家中有老人去了,習俗一貫如此,飯可盡吃,“飯根子”卻半分動不得,便是盛飯之時也需小心翼翼,不可戳破分毫。
須得圓圓滿滿的留下,一絲不茍的鏟出,再放到羅篩上曬的脆崩崩的,留着主家日後燙粥吃。
這“飯根子”便算是保住了,也是保住了主家的根基,也只有有了根,往後才能長出更多更好的果子來呢。
其實這個說法便是指望着去了的人能夠保佑家中財源廣進,諸事順遂。
雲嬌卻不以為然,倘若自己不動手,還指望着家中的祖宗從天上給你扔下餡兒餅來?
不過大淵朝習俗一貫如此,從王侯将相到平民百姓,皆是一般做法,吃“倒頭飯”留下“飯根子”也已是約定俗成之舉,若是誰壞了旁人家的“飯根子”,那幾乎等同于殺父之仇。
便是極為清貧的人家,吃“倒頭飯”也講究這一條,哪怕是到外頭去借,也要借些米回來,就着玉米渣子野菜之類的,煮成一鍋“寒子飯”,為的也是留下一個“飯根子”,取個好兆頭。
“姑奶奶,這飯生着哩!還得煮煮。”
耳邊傳來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
大淵朝民間對于宴席之事,倒也不大區分男女席面,夫婦是可以坐在一道的。
眼下也不過是在內席與外席之間随意拉了一道簾子,實則外面情形,擡眼可見。
若是在帝京,這般自是萬萬不可。
雲嬌也不當回事,左右她年紀也還小,姨娘與姨母們皆在,她也不必顧忌那許多。
像姨姐姐吉雅茹,便被四姨母拘在後院随意吃些,不讓她出來抛頭露面。
雲嬌順着那聲音瞧了過去,便見餘氏懷中抱着個兩三歲的小娃娃,想是她孫子。
那娃娃留着個壽桃頭,雖是單眼皮,眼睛卻也不小,清亮清亮的,瞧着倒挺可愛,可惜鼻子下頭兩溜清鼻涕挂着實在不大美。
雲嬌瞧了一眼便收回眼神,這倒不怪孩子邋遢,怪就怪帶孩子的大人邋遢。
丁氏聽聞那小娃娃所言,不僅不曾變臉,反倒十分開懷,一張老臉霎時便笑開了花,那模樣如同撿了金子一般。
這飯是她特意安排的。
早年間坊間流傳,有一戶人家老人去了,家中也做“倒頭飯”,卻遇上了一件怪事,便是這米飯在鍋中無論如何也煮不熟。
衆人皆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出半年,這戶原本尋常的人家便開始走鴻運了,做官的做官,發財的發財,做什的都一帆風順,毫無波折。
後來有個機靈的一拍大腿想起來了:“怪道他家老爺子去時那‘倒頭飯’無論如何也煮不熟,這是‘飯生了’,便是‘翻身了’!是他家老爺子在天上保佑呢!”
這話一傳十十傳百,便逐漸傳開了。
如今已是演變成誰家煮“倒頭飯”煮出了生飯,那便是得了極好的兆頭,雖不至人盡皆知,但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總是要談論一陣的。
丁氏圖的便是這個好兆頭,讓人在煮飯之時米多水少,先用猛火,待鍋中一開便掀開鍋蓋。
這時竈臺下面改用文火,細細烤出飯鍋巴,可那飯卻是如何也熟不了的。
如此,“飯根子”也有了,也“翻身了”,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擒雞啊你嘗嘗這個米飯,你家往後還有的翻身呢!”
“這是好兆頭,好幾年也不曾聽說過了!”
耳邊一片恭維之聲,丁氏聽得眉開眼笑喜不自勝。
趁着衆人恭維丁氏之際,雲嬌瞅準了機會,矮身一溜煙跑進了身後的小耳房。
原想着讓蒹葭來做,她在外頭望風,可蒹葭與谷莠子說話去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若是一會那些下人回來了,這事可就做不成了!
早先她怕人多了壞事,打發了木槿與黃花,此刻她二人大概尋摸了些吃的,躲起來享用了吧。
別無他法,只能自己動手了。
備好的布口袋也在蒹葭身上,雲嬌沒得法子了,一咬牙将身上的小披風解了開來,攤在了竈臺上。
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拿起鍋鏟就鏟着鍋巴往披風上放。
沈長東被徹底收拾了,二舅母這個不孝的兒媳婦也別想好。
這般不孝還想留着“飯根子”管着她往後的好日子?管你是真有用還是假有用,只叫你“飯粒子”都不剩一顆,氣死你!
雲嬌想着二舅母跳腳的模樣,不由好笑,手中動作更快了些,三下五除二便将那兩鍋飯鍋巴盡皆鏟了起來。
她将飯鏟往邊上一扔,那鏟子在竈臺上滾了兩下掉在地上,她也顧不上撿起來。
管不了那許多了,此地不宜久留,若被逮住了,那可真是吹燈拔蠟踹竈臺——徹底玩完了!
彎腰将披風四個角一摟,包起來抱在懷中便往頭外走。
她原想順着左側牆根往後院去,誰料一探頭便見幾個躲懶的奴才或蹲或站在的躲牆跟腳那處,看樣子像是在偷吃。
此路不通!
她又扭頭往右側看。
右側那一條路被臨時搭的棚子堵的死死的,眼下只有一條路,那便是從身後往外走,直接出大門去。
她有些躊躇。
這大晚上的,她一人跑出去怕是不好,便是不為自己的名節考慮,她一個姑娘家家的這般孤身跑出去,怕也是有危險的。
二舅母固然可惡,可也不能為了氣她便将自己賠進去,那可是大大的不合算了。
可若是幹站在這處,那不是坐以待斃嗎?
想到二舅母暴跳如雷的模樣,她心中抖了抖,低頭看了看懷中抱着的披風。
思來想去,要不然,便将這飯鍋巴倒在這處,再披上披風,裝作若無其事的回座位上去?
她四下裏瞧了瞧,好像只能如此了。
心中嘀咕着:“雷公爺爺別劈我,我不是要作賤糧飯,我是為了懲罰那不孝之人。”
擡起手正欲動作,便見大門那處遠遠走過來四人。
她一驚,往屋檐下暗處躲了躲,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哪裏還敢有分毫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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