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意外
深夜,東街一家名為“雲光”的高級賓館門前,停下了一輛香槟色的別克轎車。
不一會兒,從那別克上走下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提着時髦的小挎包徑直走到前臺。
“兩個單人間。”女人從包裏掏出信用卡,鼻梁上一副墨鏡,幾乎要遮住半個臉,只露出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
“對不起,單人間只剩下一間了。”服務生偷眼一面盯着那墨鏡下的臉看,一面恭敬有禮地回道。畢竟,在大晚上還戴着墨鏡出門的,除了剛做過整容手術見不得人的,就是那些所謂的明星了。
“那就一個單人間,一個雙人間好了。”女人并不是十分在意的樣子,挑了挑眉輕松道。
“好,請出示您的身份證。”盯了半天瞧不出所以然的服務生終于放棄,一面在電腦裏查詢着剩餘房間,一面說道。
“我有貴賓卡。”女人塗着大紅指甲的兩指輕輕一錯,露出信用卡下面的另一張卡。
“哦?好,您稍等。”服務生接過兩張卡,在電腦上熟練地操作着。心裏卻暗暗想,這女人恐怕真是有點來頭。因為能在重光辦得起貴賓卡的,基本上都是有些身份的人。并且通過協議,他們的身份通常會被嚴格保密,辦開房退房手續的時候,也不需要出示身份證。
“好了,201和315號房。”想歸想,還是面帶笑容地把房卡連同剛才的兩張卡一并遞到女人手中。
女人接過塞進皮夾裏,扶了扶墨鏡,又一指車內對服務員說:“我有個朋友喝醉了,叫幾個人幫我把他送到201房間吧。”說完又把卡遞了回來。
服務員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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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過澡之後,女人穿着一件吊帶睡衣,對着鏡子小心翼翼地貼着面膜。
門響了,她披上一件外套,走過去開門。
“您好,”門外的服務生突然看到她一臉面膜的樣子不由得愣了一下,但還是很快回過神來,把房卡遞了過來,說,“201號房那位先生已經睡下了,但似乎醉得有些厲害,主管說還是把備用的房卡給您一張。”
“好的,謝謝了。”面膜很好地遮住了女人的臉,也遮住了她的表情,能聽到的,只有其下不冷不淡的聲音。
“等等。”服務生正要離開,卻被女人叫住。
“你們應該是有義務替VIP保守秘密的吧?所以201號房那位先生的身份……我想……”
“當然,主管特地吩咐了,絕不會對外透露一個字!”服務生急忙解釋道。
“那就好。”看來那人已經被認出來了,到底是最近大紅大紫了一回的。不過女人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幾分滿意,這家旅館的服務質量,或者說是保密工作,在自己看來一直都是很可靠的。
————————
服務生走了之後,女人看了看鐘,已經快指向淩晨一點了。
撕了面膜,拿起剛才得到的房卡,嘴角挑起一絲深笑。再一次披上了外套,在胸前裹了裹,走出門去。
已經比較晚了,走道上空無一人,只餘下亮着燈,渲染出一片橙黃的色澤。
女人下樓走到201房間門口,輕輕地貼上房卡。很快地響起“嘀”的一聲,緊接着是門鎖松動的聲音。
剛打開一絲門縫,裏面立刻飄出一股濃重的酒氣。
女人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房間裏沒有開燈,一片漆黑,但借着窗外透出的月光和街市的燈光,隐約可以看見一人正側躺在床上。
明明已經醉得完全不醒人事,卻還是緊緊地蜷曲着身子,潛意識下一副極為防備的樣子。
女人緩緩地扭開床頭燈,暗黃色的光立刻暈染在了房間一角,也微微照亮了床上人的面容。
劉海散亂地搭在額前,遮住了半邊因醉酒而泛起紅暈的臉。領口胡亂地敞開着,微微露出一部分白皙如玉的皮膚。
女人伸手搖了搖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頓了頓,幹脆雙手一用力,扳過他肩。
昏睡的人身子虛軟無力,随着女人輕輕的力道立刻就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頭也順勢朝旁邊一歪,劉海散開,露出整張臉來。
臉上……竟是零零散散地挂着淚痕。
這就是幾個小時之前的慶典上,微笑着俯身給自己獻花的林銳?女人起初不由得一驚,盯着那沉靜清瘦的面容看了看,過了一會兒緩緩挑起嘴角,露出一個極度妩媚的笑意。
這樣不同尋常的林銳,或許倒也別有一般滋味呢。難得被自己在酒吧撿到了,怎麽能不好好享用一番?
她保持着臉上的笑意,緩緩脫了外套,随便地往地上一扔,俯身跪上了床。纖細的手指緩緩劃過林銳輪廓分明的側臉,落在脖頸上,開始熟練地解着領口的扣子。
随着扣子的一粒粒解開,身下人極為瘦削的鎖骨,前胸,腹部,一一袒露了出來。在昏暗的燈光下,不自覺地散發着獨特而誘惑的光澤。
女人看着愣了愣,不由得再度伸手,從臉頰上開始,一一滑過□的皮膚。輕輕地,如同撫摸一件瓷器一般,指尖帶着挑逗和玩味性質地一路緩緩而下。
這一次林銳似乎有了反應,身子輕微地抖了一下。女人這才滿意地笑了笑,伸手挑起了對方的下巴,緩緩地俯身下去。
然而就在快要觸碰到的那一瞬間,身下的人忽然劇烈顫抖起來。
女人一驚,不由得放開手來。坐起身子,低頭見林銳緊閉着雙眼,人已經縮成一團,身子不住地瑟瑟發抖。纖細的手指死死地攥着床單,指節已經微微發白,雖然臉埋在亂發裏看不清表情,但從姿态已經可以想見那瘦削的身子此刻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女人愣了半天,終于試探性地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臂,卻得到一陣更為劇烈的抽搐作為回應。她疑惑地看着床上的人片刻,忽然明白,對方的抽搐并非來自對自己的抗拒,而是……而是……
一個答案閃現在腦中,她微微別過頭死死地盯着林銳看了看,懸在半空中的手狠狠一抖,整個人突然大驚失色。
————————
原本漆黑一片的房間裏,一只手突然伸出扭開了擺在床頭櫃上的臺燈。
借着微光,仲源支起上半身,摸索着戴上了眼鏡,又順手抹了抹一頭亂發。從薄被裏抽出半個身子,頹然地靠在床頭。
松開握着手機的掌心,第N次确認沒有電話曾打過來。
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淩晨一點。才半個晚上,自己已經這麽來回折騰了十幾回了,仲源拿起床頭的一杯水啜了一口,知道今晚是注定無眠了。
幹脆下了床,走到窗邊一拉窗簾。
街景還是如往常一般一成不變,但雨已比之前要大了許多,密集的雨滴敲打在窗沿上,亂舞章法的聲音攪得仲源一時有些心煩。
也知道心煩的原因根本不是源于這無辜的雨水,自己搖頭嘆了嘆,又走回床邊。
拿起手機,飛快地翻着菜單,最後按下撥號鍵,放在耳邊。
“嘟嘟”的幾聲長音之後,那頭響起Fed的聲音:“喂,仲哥。”聲音聽起來并不像往常那般高昂。
“嗯,”仲源聽到心裏立刻空了空,輕輕走到床邊坐下身子,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問道,“林銳……找到了沒?”
那頭的一聲低低的嘆息之後,才傳來Fed的聲音:“沒。”
仲源隐約聽見電話裏夾雜着人語車鳴的喧鬧聲音,頓了頓,問:“你還在外面?”
“嗯。”停頓了一下,“他還是不開機。”
“是吧。”仲源低低地應着,一下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聽着電話那頭以及自己耳邊交錯的雨聲,一時間變得格外突兀和明顯。
沉默間,忽然聽到那邊Fed一聲小小的驚呼:“糟了仲哥,手機快沒電了。我得挂了,免得林銳打電話過來。”
“好的。”仲源應允道,猶豫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你也……別太擔心了。”
那頭一聲低笑,輕輕回了一句“好的”,就立刻挂上了電話。
掐斷了聽筒裏餘下的“嘟嘟”聲,仲源握了握手機,第無數次地按下了快捷鍵1,然而最後的期待卻仍舊只落得“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這樣的回應。
低頭看了看屏幕上已撥電話裏一排林銳的名字,仲源忽然站起身子,三兩下穿上外衣,決定出門去。
無論如何,也不能這樣毫無建樹地幹着急。他心裏盤算着去一次“舊愛”或者“LASTNIGHT”,畢竟自己曾兩次把他從那兩個酒吧裏帶出來。至少……或許……有那麽一點點可能……會有第三次吧……
也顧不了那麽多了,仲源套上了外套,拿起車鑰匙。然而就在他一腳已經踏出出門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卻忽然響了。
而且,屏幕上清楚地顯示着“林銳”兩個字。
仲源一愣,趕緊一把打開了滑蓋。
“喂,林銳,你在哪裏?”腦子裏也已經沒有任何空餘去思考什麽,就直接問了出口。
然而那頭卻沒有聲音。
“喂,林銳?”仲源立刻退回了房間,背抵在門後,把聽筒死死地貼在耳邊。
這才聽清,那頭傳來的隐隐的喘息聲,聲音很低,低到幾乎會被人忽略掉。
仲源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懸起,他立刻死死握住了聽筒,聲音也不覺急促了起來:“林銳?是林銳麽?我是仲源!你怎麽了?怎麽回事?”
“……救……”過了很久,那頭才斷斷續續地響起聲音,“……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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