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淩雲天和淩峰坐在沙發上說了一會兒話,周晨也只在一旁聽着,從不插話,也不接話,既然艾尼斯已經走了,有些事情,他也就不用顧慮了。

雖然周晨以前沒有報複淩雲天的想法,但是淩峰步步緊逼之下,少不得,他要拿淩峰在意的兒子做點文章了。

腦子裏盤算着一些事情,直到淩雲天什麽時候走的他也沒在意。

他是半點都沒有想和淩雲天交談的欲望的,除了初次見面的那句話之外,他将自己的态度也很明确的擺了出來,那就是無視。

而且說實在的,他現在心裏還打着淩雲天的主意呢,雖然不至于覺得愧疚,但淡淡的心虛還是有點的,他也不會說什麽要怪別怪他之類的話,如果不小心真讓淩雲天有了什麽好歹,他也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垂下眼眸,周晨掩下心中的各種心思。

淩雲天走了之後,周晨和淩峰有些相對無言,淩峰心裏自然是知道他在周晨的心裏恐怕已經到了厭惡萬分的地步了,可是還是想讨好他,哪怕只要看着人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心裏就很高興。

已經到了下午,周晨不想和淩峰面對面的呆在一起,他自己覺得,與淩峰真的沒什麽好說的,每次一開口就是讓他覺得不好的事情,難不成還每次都找虐?

淩峰也試着将話題往別的方面提過,但是都失敗了。

周晨其實也并不想把氣氛弄得這麽尴尬,但是他也是真沒辦法,面對淩峰,不管哪個話題,他都沒有接話的欲望,有種疏淡和心懶的感覺萦繞于心,讓他連随意應付都提不起精神。

當交談成為一種應付和負累的時候,周晨自然不會跟自己過不去的去迎合淩峰了。

覺得兩個人之間沒話說的分外難受的其實只有周晨一個人,在那三年裏,周晨除了偶爾想起淡淡的無法釋懷的過往之外,過的還算舒心,所以像現在這樣的情形就顯得分外的難熬和難以接受。

而淩峰則不一樣,他覺得哪怕只和周晨坐在一起,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都比那三年過的舒心,有種從心裏蔓延出來的平和感和安心感。

不會總覺得自己缺了些什麽,也不會在每次想回頭看看那個人的時候,悵然若失乃至心中絞痛,更不會再覺得世界之大而他茫然不知所顧。

對淩峰來說,他相見的那個人如今在他的視線內,想看的時候能看到,想聽他說話的時候能聽到,甚至想觸摸他,想吻他的時候都能實現,已經很好了,比以前好很多了。

而更進一步的互動,乃至心靈交彙,他還沒有去想,或者說,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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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他會不會覺得不滿足,他現在也說不上來,畢竟只這樣在一起坐着,他也覺得很好。或許等一段時間,或許幾個月,幾周,甚至是幾天之後,他就不滿足了也說不定。

可是在他還不那麽渴望的時候,他就不會急功近利,那樣只能使自己焦躁,只有冷靜下來,才會事半功倍。

周晨不想和淩峰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淩峰能坐得住,周晨的定力卻不那麽足夠,尤其是這種情形有無限延伸的趨勢的時候。

拒絕了和淩峰‘一起’散步的提議,周晨一個人在淩宅裏慢慢的閑逛,淩峰也沒有介意,他雖然很多時候都忽略周晨的意思,但是他卻也清楚地知道,他的那種态度是不對的,長此以往,肯定只能得到周晨逆反和抗拒的心理。

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忽略,不得不無視周晨的意思,否則的話,後果他承受不了,也不想承受。

但是有些事情就顯得無足輕重了,比如周晨拒絕他一起散步的意思,以及不願意跟他交談的情形,都是他暫時還能接受的,在這些事情上,他可以退步,他也不願意真的把自己塑造成為一個獨裁者,尤其對象是他心裏的那個人的時候。

很明顯的,他心裏的那個人,對于獨裁者肯定是半點好感都沒有的。

不過,陽奉陰違或者說另辟蹊徑卻是淩峰免不了的,只要不被周晨發現,淩峰可不會講究什麽光明正大的。

在他們一起去機場送安德森兄弟倆的時候,淩峰就已經暗自吩咐了管家,在一些場所安裝上了攝像頭,再加上以往淩宅裏本來就有的,覆蓋的範圍已經擴大到了淩宅裏,周晨可能去的任何一個地方了。

像這種時候,周晨不願意他跟着,而他也不想違逆或者忽略周晨的意思的時候,他的這些安排就會成為他的眼睛,他安心的源泉。

晚飯過後,周晨也沒提他要單獨住的要求。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這種要求很可能被淩峰無視,既然如此,還不如不提。

而且,算起來,淩峰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除了偶爾親吻他之外,也從未進一步,甚至就連親吻都從未讓周晨覺得有亵玩的味道。

所以,雖然周晨依舊接受不了,但是卻也沒有生出什麽陰暗的魚死網破的心思。

周晨不是沒懷疑過這是淩峰的手段,不至于将他逼到絕路,在某些事情上卻不給他希望。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淩峰有手段,他自然也有手段,他沒有淩峰的權勢,也沒有淩峰的心機,但是他還算有點小聰明,做不到不漏聲色的算計別人,那就明打明的來點博弈吧。

另外,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一無所有的淩天了,他現在,有錢。

錢這個東西,很多時候你說它有用它就有用,你說它沒用,他就沒用。

比如錢不一定能買來權勢,也不一定能買來其他珍貴的感情,更買不來健康等等,有的時候錢的确不是萬能的。

但是錢能做到的事情卻也不少,錢買不來一個人的健康,但是卻能讓一個人不健康,甚至失去生命。

他的錢或許沒有淩氏的多,但是想要買別人不健康,卻是完全小菜一碟。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本,把錢不當錢的。

周晨猶還記得,當初他是為了什麽踏入了淩家,踏入了完全不敢想象的命運之中的。

快到半夜的時候,周晨電話響了起來,周晨睡的并不踏實,剛聽到響動就立刻清醒了過來,從淩峰的身側起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艾尼斯的電話。

算了算時間,這個時候,應該剛好是艾尼斯下了飛機之後了。

打開房間門,周晨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到別的地方去接電話了。

周晨穿着睡衣,拖鞋,走到了二樓盡頭處的大陽臺上,坐在軟椅上接起了電話。

“喂!親愛的晨,我們已經回到德國了,你現在接電話方便嗎?”艾尼斯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少了些許的活力,有些困倦的樣子。

周晨勾了勾嘴角,輕笑道:“嗯,方便。”

“……我指的是一個人?”艾尼斯的聲音有些神秘,語氣有些怪異。

周晨沉默了一下,然後回答道:“嗯,一個人。”

“那好,聽着,我已經讓我哥派人過去救你了!還有,安德森分公司的羅尼德我等會也會吩咐他配合你的,我先告訴你一聲,具體的事情等我這邊都安排好了再具體的告訴你,所以可千萬別想不開,要好好保重,我在德國等你!”艾尼斯快速的将想說的話說完,再安慰了周晨一下。

“你……怎麽突然……”周晨本來想吐槽一下艾尼斯怎麽突然神經細膩,觀察力加強了,他還以為艾尼斯應該不會發現的,不過剛打算說出口的時候,才想起來,艾尼斯身邊還跟着個安德森的,艾尼斯究竟神經有沒有變得細膩一點,還有待考證。

果然,還沒等他将話說完,只露出了詫異的意思之後,那邊的艾尼斯就有些得瑟起來:“你真以為我很傻很單蠢啊,看不出來你真心沒打算留下的意思?只是我哥說的對,在那裏我不僅幫不到你,還可能成為你的阻礙,不如回到德國,很多事情也好安排的多了,你也不會有後顧之憂了。”

開始的時候那句話讓周晨差點相信了艾尼斯真的變聰明了,可是後半截的那句‘我哥說得對’一出來,一下子就暴露出了事情的本質。

“呵呵~”周晨輕笑,聲音雖輕但在寂靜的夜裏,卻有種空靈的感覺:“你哥說的的确很對,你也別太擔心,我也有主張,或許這就是天意,我雖然不想再糾纏下去,但是我和淩家最終的确需要有個結局。”

接受了艾尼斯的好意,卻沒透露他自己的想法,很多事情他做的出來,卻說不出來,只等着吧,最後獲勝的,肯定會是他。

挂了電話,倚在軟椅的靠背上擡頭望天,夜晚的風有些涼,滿天的星辰明暗閃爍,趁着後面的天空更顯得廣袤沉靜,孕育着無限的可能。

跟艾尼斯打電話之後,周晨的心情就很不錯,輕松的,平靜的。

此時看着靜谧的夜空,竟也越看越沉靜了起來,遲遲不想起身回房間,幸運的是,自從被淩峰親吻了之後,他在淩峰面前就不再無所顧忌的了,晚上睡覺也穿上了睡衣,光腳走路也成了歷史,此時雖然有些涼風,卻也不大礙事。

就那樣靜靜的坐着,看着夜空中的星星,漸漸的添了幾絲睡意,就更不想動了。

等身體思維都沉靜下來之後,周晨潛意識裏才感覺出了冷意襲來,但此時的心境難得的平靜,讓他不忍心打破。

直到輕微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他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随之而來的就是打了個冷顫。

雖然他沒回頭看,但是每個人的腳步聲是不一樣的,而且周晨也有一種直覺,來的人肯定是淩峰。

還沒等他确認,身上已經被披上了一個厚厚的毯子,甚至還帶着些許餘溫。

沒有用過的毯子為什麽會帶着餘溫呢?手指撚着毯子的一角,周晨的心裏有答案,卻拒絕去細想,只是一瞬間心有些酸澀。

很難得的,對那個人将他帶入懷裏的行為,沒有再起更多的反感。

用毯子将人裹緊,再摟入自己的懷裏,淩峰淡淡的說道:“夜涼,回房間吧。”

從周晨出去的時候,淩峰就醒了,可是他并沒有出聲,甚至裝着不知道。

二樓的走廊到大陽臺自然也是有攝像頭的,所以其實只要淩峰需要,他就能知道周晨去了哪裏,做了什麽。

只可惜的是,聽不到具體周晨說了些什麽的。

在家裏裝攝像頭沒什麽,挺正常的,但是裝竊聽就真的過分了,淩峰也不會承認他曾經有過這個打算的,雖然最後依舊放棄了。

淩峰的想法也很明顯,只裝攝像頭到最後如果被周晨發現了,他還可以推脫是為了淩宅的安全,本來就裝着的,但是裝竊聽如果最後被周晨發現了,那問題就有點嚴重了,得不償失。

雖然裝了攝像頭,但是有的地段,比如主宅裏面的一些攝像頭,卻是只有淩峰一個人能看到的,大晚上的,淩峰也不想起身去看,畢竟他可以肯定,出了房間的周晨并沒有趁他睡着離開淩宅的打算。

就算他真有這個打算,他也出不去的。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依舊不見周晨回房間,淩峰就不由的擔心了起來,可是又不想急匆匆的毫無目的的出去找,只好起身去看了攝像,看到了周晨在大陽臺上發呆的情形。

拿出一個厚厚的毯子,急匆匆的烘熱,然後才去了陽臺将還有餘溫的毯子披在了擔心的人身上。

周晨點點頭,起身,将裹着他的毯子抓緊,又裹了裹,身上的寒意漸消,才起步向主卧走去。

看着周晨起身,卻沒有将毯子拿下來的行為,在周晨的身後,淩峰不由自主的笑了笑,目光柔和溫柔,然後快走幾步,追上了周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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