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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在“綠溢”咖啡廳見面分手後,安維克幾乎是天天守在王冠傑的家門口附近,只要一有機會就會出現在宋麗嬈面前。他很想接近豆豆,但不知道為什麽豆豆對他印象不好,他父子從一見面就沒有緣分,孩子對他怎麽也親近不了,總是把他當作一個普通的“伯伯”對待,和大街小巷裏任何一個伯伯沒任何區別。無論安維克怎麽努力,那孩子就是死認準了王冠傑就是他爸爸,他們從合同爸爸早已過渡到了親生骨肉,有王冠傑這麽個爸爸,豆豆覺得自己很自豪,根本不用別人再來搗亂充當他爸爸。他根本不聽安維克給他講“歷史”,只要安維克一開口說話,豆豆就大叫大嚷着搖頭晃腦地說:“不聽,不聽!!你走開!!!”
安維克心痛的要死,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再次求助王冠傑,王冠傑比他更加心痛,可他還是答應了幫人就幫到底。
這又是個星期天的早晨,宋麗嬈被窗外的說話聲吵醒,好象又是安維克來了,王冠傑好象在和安維克說着什麽,只聽的安維克說:“兄弟,謝謝你的寬宏大量,我真不知道怎樣感謝你好了,大恩不言謝。”
王冠傑的聲音并不好聽,他恐吓似的說:“少說廢話,記住我的話,要不我饒不了你!”
宋麗嬈覺得奇怪就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往樓下看,只見安維克指揮兩個打扮像是搬家公司的年輕人正往大樓裏搬東西,有電腦之類的辦公用品,還有被子之類的日用品。看這架勢安維克是從王冠傑那裏取得居住權了。
宋麗嬈很納悶,王冠傑怎麽會同意他搬進來居住呢?這不是引狼入室嗎?她穿着睡衣就走出房門,她站在樓上望向正走進來上樓的王冠傑。她說:“你為什麽同意他搬來和我們一起居住啊?”
王冠傑停住了腳步,和宋麗嬈沉默的對視良久,最後艱澀的開口:“麗嬈,你起來了?我讓他搬來一起住不是因為你,是因為豆豆,他畢竟是豆豆的親生父親,你們本來就是親親的一家三口,如今也應該團圓了。”王冠傑說完滿臉都是滄桑的陰暗,眼睛也是澀澀的。
安維克正好從樓外走進來,很快就出現在王冠傑的身後。
安維克仰頭望向宋麗嬈,他滿臉都是歡喜,宋麗嬈的眼睛卻望向王冠傑,一種巨大的失落感和茫然的感覺瞬間充溢心肺。她喊道:“哥!”喊完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她就那麽死死地盯着王冠傑。
王冠傑過來拉住了宋麗嬈的手,他深情卻有些絕望地說:“給他一次機會吧,我知道你很愛他。”
宋麗嬈突然眼淚汪汪地說:“哥,其實我也很喜歡你的。只是命運讓我先認識了他……我……”
王冠傑用另一只手拍拍宋麗嬈的手背,他深深地點點頭說:“麗嬈,喜歡不是愛,希望我們有來生,來生我一定比他先認識你,我想你也一定會愛上我的。”說完他盡力用微笑的眼睛看着宋麗嬈,眼神特別溫暖。
宋麗嬈從王冠傑手裏把自己的手抽出來,轉身快步回了自己的卧室。如果再遲一步,她恐怕就要嚎啕出聲了。
安維克從此住在了王冠傑的家裏,和王冠傑住在一層樓上,只不過一個在東,一個在西。王冠傑不知道讓安維克灌了什麽迷魂藥,豆豆他也不接不送了,這工作準備全部由安維克來負責。
這天早晨,安維克早早起床做了早飯,這幾天他為了讨好這母子二人可下了不少辛苦,每天網上查閱、下載各種家常便飯的做法。今天,他第一次下廚試驗,他做的是小米飯、炒白菜。飯做得還算可以,沒有燒糊,他自己很滿意。做好後就叫宋麗嬈和豆豆下樓來吃飯。
豆豆一見是安維克站在廚房裏擺碗筷,心中大大不快,他嘟着個臉問媽媽:“媽媽,爸爸呢?他怎麽不下來吃飯呀?我去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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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維克立即攔住他說:“豆豆,我去叫。可是豆豆啊,我今天必須和你鄭重地談一件事情……”
“你起開,我要叫我爸爸下來吃飯。伯伯,你別在我家住了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在我家住!”豆豆還沒等安維克說完就吼道。
安維克蹲□子認真地說:“豆豆,我是你的親爸爸,你以後必須叫我爸爸才對。”
豆豆瞪着眼睛亂吼:“不是,不是,就不是!我爸爸是王冠傑,我們簽有合同的,我又沒和你簽。”
“豆豆,和大人不能這樣說話,知道嗎?”這時候王冠傑從樓上下來了,他嚴肅地教訓豆豆。
豆豆一看王冠傑來了,立即跑到他跟前揪住了他的褲子,眼睛憤怒地盯着安維克說:“爸爸,這個伯伯非讓我叫他爸爸不可,很沒禮貌。”
王冠傑蹲□子來扶着孩子的雙肩說:“豆豆,這個伯伯真的是你爸爸,生你的爸爸。你以後必須叫他爸爸。”
“不,不,就不是!讓他離開咱家!!嗚嗚……,你才是我的爸爸,爸爸,你不要豆豆了嗎?”豆豆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宋麗嬈默默地一直站在那裏,不知道到底要和孩子怎樣說才好。
王冠傑無奈地望望安維克,輕輕長嘆一聲。
安維克不再堅持讓豆豆現在就叫他爸爸了,他獻殷勤地給豆豆盛好飯,要喂豆豆吃飯,誰知豆豆跑到王冠傑跟前讓王冠傑給他盛飯,要自己吃。
這次安維克想親近豆豆又大大受挫。
吃完飯送孩子上學就更發生了不愉快的情節。豆豆抱住王冠傑的大腿怎麽也不放,他的小眼睛瞅着自己的親爹就和瞧見敵人一樣,滿眼睛都是仇視的情緒。他說什麽也不跟安維克走,王冠傑對豆豆說:“豆豆啊,我有事,不能送你去上學了,讓你爸爸送你上學吧。”
豆豆哭着說:“你不送我上學,我就不去上學了。”
王冠傑只好抱歉地朝安維克笑笑說:“今天還是我去送吧,孩子已經習慣了,一下子适應不了。”
安維克只好失望地說:“好吧,慢慢來吧。”
宋麗嬈這段日子工作上比較忙,一般比王冠傑上班走得早,她早早起來有時不吃早飯就上班走了。這天中午回來買菜的時候心情比較複雜。她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會怎麽過下去。她們這外來的三口人和王冠傑住在一起算怎麽回事,她想自己帶孩子出去租個家住。她手裏提着菜一邊走一邊看有沒有适合自己租住的房屋。走來走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一個什麽地方,她的眼睛只盯着牆上貼得一張張房屋出租廣告認真看,這地方有點偏僻,但房租卻比較便宜,只是離上班的地方有點遠。
宋麗嬈正看着各種房租廣告,突然旁邊一個僻靜的小巷子裏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不,她是我的愛人,和你們老總只是一般朋友。我和她都有一個兒子了。”
“啪”地一聲,好象有人的臉被惡狠狠扇了一個耳光,緊接着一個粗聲大嗓的男人吼道:“放你娘的臭屁,你是沒老婆,想老婆想瘋了吧,她是王老總的愛人誰人不知、那個不曉。老子早就告訴過你,趕緊搬離王家滾出重慶去,別在這兒攪和別人的家庭,可是你結果竟然膽大包天,照舊還是耀武揚威地住在王家別墅裏,你覺得你是誰呀!今天老子要是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還不知道馬王爺我長幾只眼睛!別以為重慶人都是好欺負的!”
另一個尖細的聲音吼道:“給他開開肚,讓他洩洩水兒。”
只聽得“撲”的一聲悶響,不知道是什麽聲音,緊接着就是一個男人的慘叫:“啊!”
緊接着是一陣混亂的腳步聲遠去了,四周一片死寂。
宋麗嬈不知道自己呆呆地站了多久,周圍除了一陣越來越大的風聲外,再無其它的聲息,她昏昏沉沉地的站在那裏,身子死死的不能擡腿,直到那條巷子裏突然傳來一聲“哎喲”的□聲後,她才感到一陣恐怖,恐怖的震懾人心,可是腿卻不由慢慢向那個巷子裏走去。
那條巷子裏一片寂靜,也一片空曠,只有一個男人倒在地上,不用細看,宋麗嬈也可以确定那就是他,她在瞬間就迅速加快了腳步,她瘋狂的往他身邊跑去,心髒也一下緊似一下的加快跳動,巨大的恐懼和慌亂充滿了她的身體。
安維克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眼睛緊閉着,一張臉白紙一樣痛苦地扭曲着,細密的汗水布滿他的整張臉,前額上的頭發粘滿了血跡緊貼在臉頰上,他兩只手捂在左邊的肚子上,肚子流淌出大量的鮮血,他手上、身上一大片紅通通的血跡很吓人。
望着安維克這種慘烈的景象,宋麗嬈撲上去大叫:“安維克!”。
男人沒有任何回應,證明他生命力還在最後燃燒的只是那只微微顫動的嘴唇。
宋麗嬈的心髒停跳了幾拍,“安維克。”她的聲音顫抖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把他的上半身抱進懷裏,安維克的身體下一灘暗紅的血液滲到地上的泥土裏。
宋麗嬈的腦子一片空白,她的眼睛在瞬間變得模糊,臉上一派慌張,她用哆嗦的音調喊道:“你醒醒啊!”
安維克使勁睜開眼睛,他看到抱着他的是宋麗嬈的時候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想說什麽,可宋麗嬈不讓他說,她輕輕搖着頭說:“你別說話。”
安維克又閉上了眼睛,兩行淚水順着眼角滑落下來。
宋麗嬈掏出手機打了120。
安維克的呼吸越來越微弱,越來越失去了底氣。
“安維克,你千萬別死,你不能死,兒子你還沒養大呢。”宋麗嬈焦急地嘟囔着,向路的盡頭望去,可還是看不見救護車的影子,也聽不見那種尖銳的鳴笛聲。
“安維克,安維克!!”宋麗嬈又大聲叫他,可依舊得不到任何的反應,她覺得他要死了,于是不顧一切地大喊:“安維克,你別死,我跟你回S城去還不行嗎?”她終于嗚咽出聲。
安維克有點恍恍惚惚的知覺,他迷迷糊糊的聽見了宋麗嬈的哭聲,他用最後的一點點力氣,擡了擡手臂,他想給宋麗嬈擦擦眼淚,但是手臂實在是動不了,他只把嘴唇動了動,然後又昏迷了過去。
在死亡面前那些過往恩怨愛恨都可以放下了,宋麗嬈還是十分心疼這個男人的,她抱着他凄涼而絕望,她看着這張英俊蒼白的臉不由把手掌放到他臉上撫摸着,這是讓她癡迷了多少年的一張臉。
時間一點點過去,遠處終于傳來救護車鳴笛的尖叫聲,那閃爍的紅燈帶着希望漸漸向他們靠近。
救護車在她們面前停下,後車門打開,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從車上跳下來,把安維克從她身上擡起放到擔架上擡上車,宋麗嬈機械地跟着上了車。
車廂裏一片忙碌,醫生們圍着安維克人探測呼吸,檢查瞳孔,測量血壓,最後給他插上了氧氣,安維克始終閉着眼睛沒有一點生氣,嘴唇半開半合好像在說着什麽,似有似無的語言表明他還活着。
宋麗嬈立即湊過去握住他的一只手,他的手冰冷冰冷,可是當宋麗嬈熱乎乎的小手握住他的大手時,他感到了,手指微微在她的手掌裏顫動着,宋麗嬈一瞬間興奮起來,她喜悅地對醫生們說:“他還活着啊。”
醫生們沒有人理她,繼續圍着安維克忙活着,也許他們對病人家屬的這種表現見怪不怪了吧。
“他傷得厲害嗎?”宋麗嬈擡頭問醫生,醫生卻反問她:“他怎麽回事?什麽人捅得他?仇殺?還是情殺?”
仇殺?還是情殺?宋麗嬈搖頭,她回答不上來,她覺得捅安維克的人似乎是王冠傑的人,可是憑她對王冠傑的了解,他不是那種明一套暗一套的男人,他做事講究光明磊落,從來不用暗箭傷人,可到底是誰指使的這幫混混,她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又有一個醫生問道:“他是你什麽人?你們什麽關系?”
什麽關系?宋麗嬈沉默了,安維克和她是什麽關系,哪真是有太多的關系了,上、下級的關系、情人的關系、和他生了一個孩子的關系,最後她說:“她是我孩子的爸爸。”
“什麽?你孩子的爸爸?”一個醫生不解地向她瞅來,她不能再回避了,只好索性答道:“哦,他是我愛人。”
“切!不就是沒結婚就生出孩子來了的這種關系嗎?繞什麽繞啊?”這個醫生狠狠地給了她一個白眼,宋麗嬈知道,出了這種被人用刀子捅的事情,她剛才又是那樣的回答,人家肯定把她當成很時興的“二奶”了。
宋麗嬈現在顧不上人家怎樣看她,她只是關心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他不會死了吧?”
“難說,到了醫院好好檢查一下他傷到內器官沒有才能确定。”醫生不冷不熱的答道。
宋麗嬈耳邊響起一陣轟鳴聲,可是握在手裏的手掌還是不時地顫動着,宋麗嬈覺得他不會死的。
車子飛馳到醫院的大門口停下,車門被豁然打開,安維克被擡下車,醫生們又簇擁着病床往醫院裏快跑,宋麗嬈緊張地一路緊緊跟随。
醫院是個奇妙的地方,人的生和死大都會在這裏,所以這地方總是有股凝重的莊嚴氣息。宋麗嬈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條休息椅上焦急地等待着,安維克留在她掌心的溫度到現在還感覺到一陣冰冷。宋麗嬈這時候才有時間想到給王冠傑打個電話,告訴他安維克出了意外。
宋麗嬈現在的心情極其複雜,他們的感情糾葛讓她很疲憊,從理性上來說她應該十分痛恨他才對,可是從感情上又總是放不下他。本來她們已經橋是橋路是路多少年了,可如今卻又糾纏到了一起,這個世界冥冥中總有一種叫命運的東西讓人抗拒不了。
王冠傑趕來醫生的時候,看到宋麗嬈雙手捂臉坐在長椅上,不知是在哭,還是在休息。
他把手放到她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她說:“不怕,沒事,我剛才去找醫生了,還好,沒有傷到重要的器官。我要他們用最好的藥物來給他療傷。”
宋麗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突然感到十分虛脫,連站的力氣也沒有了,她一下子撲到王冠傑的懷裏痛哭流涕。
王冠傑安慰地拍拍她的雙肩輕輕地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他被什麽人捅的?”
宋麗嬈搖頭,稍停一會兒後她說:“好象他們是為了你……而捅的他?”
王冠傑有些驚奇,這驚奇不是裝出來的,他輕輕地“哦?”了一聲,似乎略有所思:“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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