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前保母與肥獵豹(下)

“帶着它?這麽個榔槺畜牲,到處礙手礙腳……”柴璎珞又想了想,“也罷。帶上也好,擠擠吧。”

奴婢取來頸圈皮索,協助觀主給豹子套上。柴璎珞和魏叔玢鑽進車廂,又招呼靜玄上車,三女一豹在車廂裏擠得滿滿當當。好在這輛車比柴璎珞常乘的朱輪宮車粗陋寬大些,駕轅的也不是獨牛而是雙馬,幾個閹奴僮仆套好車,前後圍随着出了紫虛觀。

一行車馬由芳林門入子城。柴璎珞平時出入都經由此門,熟極了的人,從車窗裏探頭打個招呼,守衛一邊“上真師”長“上真師”短地寒暄,一邊草草驗過符籍放行。

芳林門南大街的東邊,是掖庭宮和皇城高大的夯土城牆,牆上隔一段就有執戟來回巡視的衛兵。走過一坊之地後,柴璎珞忽命車馬折向西拐,騎行進修德坊和輔興坊之間的東西橫街,又過一坊,轉過街角停下。

魏叔玢跟在柴璎珞身後下了車,接過一匹坐騎的缰繩,又聽招呼将裝有二人應用物事的包袱放到自己馬上。柴璎珞則從車裏抱出阿豚,直接放到自己鞍前。這肥獵豹倒是很适應趴在馬背上的姿态,十分老實安靜。

在柴璎珞向留在車廂裏的靜玄囑咐話語時,魏叔玢留心看看四周。此地接近長安北外牆,行人不多,也沒什麽異常惹眼動靜。她們一行被輔興坊的坊牆擋住,已經看不到東邊宮城的城牆,在這裏棄車換馬,隐蔽性不錯。

柴璎珞簡短說完幾句,揮手讓靜玄坐着馬車帶着騎奴繼續往前走,自己和魏叔玢先牽着馬慢慢走一會兒,和他們拉開距離。

她們是沿着輔興坊和修祥坊之間的南北道往南走,剛過半坊,柴璎珞忽然驚咦出聲:“哎?怎麽是他?”

“誰?”魏叔玢問。

女道士手指前面路上剛出門的三人。那三人從路西朝東的一個大門裏走出來,牽着一匹乘馬。門內似是一處高官宅院,飛樓起閣重檐立塔好大一片房子,而且大門直接對主街而開,不似尋常宅第只能對坊內開門。

魏叔玢眼力不壞,能看清門外正在上馬的是個清秀少年,身穿樸素布袍,後面跟着的兩人明顯是奴仆,也無甚出奇處。

“璎姐認得他們?”

“嗯,”柴璎珞點點頭,“那少年是前隋後主楊廣唯一在世的親孫子,名叫楊愍,字政道,現任員外散騎侍郎——有官身的人,怎麽穿成這樣,微服混跡民間?”

“楊廣的孫子?”魏叔玢也覺得有趣,“原來他從突厥被送回來以後,朝廷賜了他這麽大一片宅院啊……”

“那可不是他的宅子……上馬,我們跟着他!”

前面的楊愍主仆與她們有些距離,也沒有發現被跟蹤的跡象,但乘馬一邁開步子,速度明顯加快,馬後兩個奴仆疾趨快走才能跟上。柴璎珞和魏叔玢也認镫上馬,遙遙跟在他們身後,一口氣走過兩坊之地,眼看着他們進了布政坊西門。

城北各坊,四門內都有鋪丁坊卒駐守盤查,一般人等他們并不在意,但柴璎珞這帶着獵豹牽着馬要進門的男裝美女,實在太挑眼,不被攔下才奇怪。好在女道士粉面含威杏眼帶煞,掏出宮內頒給的随身符契一晃,鋪丁也就知趣退散。

二女牽馬進了布政坊,仍能遙遙看見楊愍主仆三人的背影。柴璎珞不動聲色,默默跟在他們後面,一直走到十字街口,只見那三人轉進路東一座尋常宅院內,關上了不大的院門。

“那是什麽地方?”魏叔玢問。柴璎珞回答:“那才是他家。”

“啊?”魏叔玢驚奇,“那他出門的地方……那座大宅子,又是哪裏?”

柴璎珞搖搖頭沒說話,牽馬向南。魏叔玢跟着她,遠遠瞧見十字街南頭抵着坊牆,有一座大宅院,四出的檐鸱高出附近平民住宅屋頂老大一截,很是顯眼。最高大的飛檐正中,還塑有一尊鮮紅泥像,做火焰飛騰狀直沖上天。

火……難道那裏就是長安城最古老最有名的“布政坊火祆祠”?

對了,柴璎珞在吳王府交代下人她們要“去看聖火”。那吐谷渾小王子桑賽也說過,負責看守十七公主的禿頭年輕商胡,就是哪個祆祠還是薩保家的大管事之子。似乎李元軌和柴璎珞都熟悉那幫胡商,女道士這是想直殺進他們的老巢去要人?

如果這樣的話,只憑她們兩個女子,人手不夠吧……咳,想這麽多幹什麽,如今她還有什麽可害怕的?

柴璎珞牽馬帶豹徑直朝祆祠走去,絲毫不理一路行人注目,到得門前,向守阍老胡說幾句話,老胡人便入內通報,不大一會兒,出來“有請柴一娘子”。

魏叔玢是頭一回進祆祠,自不免好奇。外門之內,是一片極寬敞的大院落,院中搭了十數個圓頂青廬氈帳,帳邊都有駝馬、木栅、柴堆等物,不少胡人進進出出,一片繁忙氣象。

領路的老胡沒把她們往那高大的正祠堂裏帶,在院中轉彎,曲曲折折進了一處不大的廂房小院。柴璎珞撇撇嘴,低聲向魏叔玢道:“他們不準女子進供火的聖壇,臭規矩真多——說不定阿豚倒能進。”

魏叔玢瞄一眼她手中牽着的肥獵豹,豹尾下有兩顆毛茸茸圓滾滾的肉丸,不覺哧地一笑,羞紅了臉。她近來在紫虛觀裏看了不少醫書,其中的人身經脈腧穴圖讓她大開眼界,也讓她這個未嫁少女懂得了……似乎不該知道的事。

老胡推開廂房門,讓她們入內。此時天色已漸暗,有奴婢進來點亮燈燭,又端上些點心酥酪。魏叔玢拿起一碗乳漿,只覺膻氣撲鼻,連忙放下,柴璎珞卻很适應這胡食味道,先喂了阿豚一些,自己也不客氣大嚼起來。

房門一響,一個鼻如鷹鈎的壯年胡人進來,與柴璎珞交相問候。他脫了胡帽鞠躬,頭頂童山濯濯一根毫毛也無,于是魏叔玢不聽介紹也知道,這就是薩保府如今的管事安三了。

兩邊客套完落座,女道士開門見山:

“安管事,令郎延那與吐谷渾小王子桑賽同心謀逆,至今劫持着我十七姨——也即當今天可汗之妹十七長公主,犯下夷三族的滔天大罪。此事三郎你可知情?”

“知情。”安三禿子向二女一笑,“小犬無狀,流落在外,音訊不明,我作阿父的也是心急。這慫娃能不能平安回家,得着落在上真師你們身上!”

#####本章附注解釋了一些火祆祠的相關知識點,圖片請到作者微博觀看。新浪微博搜索ID“唐穿導游森林鹿”,歡迎交流。 ????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