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章節

紅毛鬼緊張兮兮地看着懷中的小狗，壓根沒空理會他的問題。

他看着桃核不禁陷入沉思。

這桃核乍一看之下還以為不過是個吃剩下的桃核，小狗許是以前不小心誤食吞入腹中，這會兒鬧肚子才把它吐出來。要不是中間镂空處太多，真還不一定會引起他的注意。也不知是出自哪雙巧手，竟能用這麽小的桃核雕刻出如此栩栩如生的院落風景，一看望去便能看透一切似的。

“眼？”蘭石若有所思地念叨。

岳輕羅見他又不知出神到哪兒去了，出聲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之前的紅色眼珠在蘭石腦中乍然浮現。

蘭石激動大叫道：“眼珠！我想到了眼珠！沒錯，我大概明白了。”

“啊？”她聽了一頭霧水，急忙伸手打斷道：“什麽眼珠啊？你又明白什麽了？”

見她滿臉疑惑的樣子，蘭石這才冷靜下來想起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岳輕羅是處于昏迷之中，她對來之前的事情一點印象都沒有，自然也不記得巨大的紅色眼珠。

蘭石把在密室看到的眼珠的事講給她聽，她才明白蘭石之所以這麽激動的原因。她思索片刻，沉吟道：“如果你認為眼珠之所以出現在密室的牆壁上是因為它在這個世界注視着桃核，那麽反之不就說明我們之前生活的世界就是這個桃核雕刻的世界嗎？你這麽想是認真的嗎？還是你只是一廂情願地這麽去推測，因為你已經放棄了，才願意去相信如此荒誕又可笑的事情？”

岳輕羅臉色鐵青，一雙眸子冰冷到了極點。

她對蘭石的推測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在她心中，她寧肯相信現在經歷的一切都是假的，也絕不否認自己以前真真實實生活過的世界是假的，這簡直太荒謬了！沒有人會全盤推翻自己的過去，所有的快樂和悲傷都只不過是假的，回憶也是幻影，這些真是太不像話了！

蘭石：“我承認這只是我的推測，但我會去證明……”

“夠了，給我閉嘴！”

她尖利的聲音響起，指着他說道：“你錯了！婆婆說了這本就是兩個世界，那麽他們都是獨立存在的，你為什麽非要認為原來的世界就在桃核裏面？”

“因為你有一個不完整的記憶。”

“什麽？！”

什麽不完整的記憶？他在說什麽啊？

蘭石無奈地說道：“你還記得你給我講述的故事嗎？你只講過你被岳隐“殺害”之前的事，卻從未告訴過我後面發生的事。你喝下了毒藥卻沒有死，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在哪裏長成了大姑娘？又是如何回到岳府和岳曈取得聯系的？這些你都沒告訴我呢。”

“我……”她語結。

蘭石見她結舌不已，一臉驚訝的表情，并沒有出現和她一樣的神情，反而是一派早已料到的模樣對她說道：“其實不是你不願意告訴我，而是這些事情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根本沒有後面的記憶。”

“胡說，我有……”

“那麽你來告訴我吧。”蘭石步步緊逼。

岳輕羅發鬓間滴下冷汗。她手指微微顫抖，雙唇微啓，很想說卻又說不出一個字。

在他嚴峻的目光中，她的一切都已無所遁形，只餘下蒼白可笑。

“事到如今，還不承認嗎？”他把桃核放在她手心裏，對她說道：“不如仔細看看，裏面的雕刻是不是很眼熟。”

“離我遠點！”

她高高揚起手，将桃核用力地扔了出去。桃核砸在牆上發出細小的碰撞聲後，又彈回地上，小狗見狀跑過去沖着桃核不斷吼叫。

24、血海鬼魅

◎唐渚來了，這次應該得救了吧？◎

紅毛鬼兇惡地瞪着岳輕羅，他俯身抱起小狗，嗓子眼發出古怪又瘆人的聲音，像野獸的低吼，這是他第二次警告了。

“看什麽看？抱着你的狗滾遠點！”岳輕羅沖他吼道。

她被蘭石的話刺激到全然忘卻了紅毛鬼的身份，竟不管不顧地大吼起來。她現在看誰都不順眼，讨厭聽見狗的叫聲，讨厭紅毛鬼瞪着她看的樣子，此刻在她眼中一切都像在嘲笑她一般。

蘭石皺着眉頭：“輕羅，你冷靜點！”

“冷靜？”她一聲冷笑。“你讓我怎麽冷靜？你一句話否定了我所有的過往，現在又讓我冷靜？換做是你能冷靜嗎？”

她絕望的模樣，自嘲的話語無一不令蘭石憤怒，他忍不住呵斥道：“那麽放任你發瘋，一切就會有所改變嗎？況且你不也說是我的猜測嗎，尚未證實真假前你這般自暴自棄簡直太可笑了！”

挨了一通罵，岳輕羅頓感委屈，瞬間紅了眼圈。她哭了，“我只是怕了……”

“唉。”

蘭石頭一回手足無措，人嘴笨，連安慰的話都不知該怎麽說。也怪他之前沒腦子，以為找到出去的辦法了就得意忘形，絲毫沒考慮岳輕羅的感受，一順嘴就說出去了。

“對不起。”

岳輕羅眼睛都哭腫了，兩眼紅通通的看着像只可憐的兔子。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是真實存在的，不是假的。”

“我沒說你是假的。”蘭石扶額。

雖然有那麽一剎那間真的有這麽想過，但若是此時承認了，只怕眼前這位大小姐又得哭個沒完了。

她頭埋在蘭石肩膀上，雙手揪着他的衣袖，兩肩輕微的聳動着，抽泣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蘭石，我想回家。”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短短一句話也戳中了蘭石的心窩，令人無比心酸。

蘭石低聲道：“我也想回去。”

那個世界裏還有雲飄疾和唐渚呢，他們一定也在等着自己。

岳輕羅不好意思地轉過頭，悄悄抹去臉上的淚水，恢複原來沉着冷靜的樣子。她板着臉對蘭石道：“孰真孰假先擱一邊，當務之急是找到回去的路。”她打起精神沖蘭石一拳打過去，“是你把我帶進來的，所以你現在得想辦法出去！”

見她振作起來，蘭石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又開始嬉皮笑臉道：“遵命，大小姐！”

他燦爛的笑容讓岳輕羅不禁有些臉紅，随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他們怎麽辦啊？”

岳輕羅說的他們是紅毛鬼和在他懷裏不停撒嬌的小狗，她和蘭石本就在逃命路上徘徊着，偶然遇見了他們，甚至連對方是敵是友都搞不清楚。目前在同一屋檐下友好相處一陣子，也不能證明對方是好人，帶着他們一起離開實在太冒險了。

蘭石明白岳輕羅的顧慮。

其實他也沒打算帶着紅毛鬼一起走。

不知道他們和岳隐到底是什麽關系，怎能貿貿然帶着他們一起上路，要是路上生出變故害了自己也就算了，要是害了岳輕羅，他會愧疚一輩子的。

“我們走吧。”

他們才走了兩步就停下了，原因是發現紅毛鬼也跟了上來。是以蘭石無奈地回頭對他說道：“我們要離開這裏，你不要跟着我們了。”

紅毛鬼沉默不語。

誰料變故陡生，桃核突兀彈起大約兩米多高，在空中停頓幾秒又砸回地面，不斷重複彈起落下，撞擊得很有節奏感，猶如人在驚駭之際劇烈跳動的心髒聲。

他們被這一幕怔住了。

硬實的紋絡在地面上時不時刮拉的聲音，一下一下在他們心靈深處剮着，才平複的心跳再度亂了。

岳輕羅：“又怎麽了？”她已經對這種情景見怪不怪了。“這一次，不會是桃核成精吧？”

“也不見得一定是成精，說不定還會發生更有趣的事。”

“喂，別烏鴉嘴！”

随着岳輕羅不滿的大叫聲響起，桃核終于安靜下來了。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更加恐怖。

桃核中一條血瀑流出，眨眼的功夫就把房間地面淹沒了。

“好惡心啊！”岳輕羅受不了腳底下黏黏糊糊的感覺，一個激靈跳到了棺材上。

此時血水還在不停上漲，已經淹過了蘭石他們的膝蓋。

岳輕羅朝蘭石伸出手，“你們快點過來！”

蘭石反應極快，拉過紅毛鬼一起跳上棺材。待站定沒來得及松口氣時，岳輕羅充滿恐慌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你們快看血水裏面是什麽東西？”

他們聞言望去。

污紅翻黑的水中，一大團一大團灰色的影子游過，它們在棺材附近徘徊着不肯離開。仔細看去，才發現它們都有着人類的身形，一個個浮在上面擡頭靜靜地凝望着他們，不說話也不動，令人疑惑不解。

蘭石試探開口：“想讓我幫你們做什麽嗎？”

只是一個個類似氣體聚集的影子，完全看不清它們的面容，也感受不到它們的喜怒哀樂。

“蘭石，血水還在上升，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被淹死的。”岳輕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