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夜晚,她只是在說夢話,……

曹公公剛睡下去就被人喚醒,正滿心不耐,卻聽見喊醒他的小太監急急道:“公公,澤芳苑那位花小姐病了。”

曹公公有些懵,這怎麽着的就病了?

這小太監正是他之前派去幫花小姐治理喪事的心腹手下之一,叫曹順子,此時曹順子滿臉焦急,活似病了的是他自個兒老娘,“安墨說是忽然發起熱來,這大半夜的又不好找大夫,府裏守得嚴她又出不去,只好找到咱們這兒來。公公您快去請張太醫給她看看吧!花小姐年紀輕輕的,萬一落下病根可怎麽好啊!”

曹公公一聽落下病根就吓了一跳,先不說他對花小姐心中有愧,凡事都樂意多照料她幾分,再者他前幾天才冤枉過花小姐,萬一花小姐出個什麽事?他豈非嫌疑最大?

曹公公當下就躺不住了,爬起身由曹順子幫忙穿了衣裳,就匆匆去叩張太醫的門。

張太醫年紀輕輕醫術卻高明,生得又溫潤清俊,陛下很喜歡他,因此這次南下随行的太醫人選就定了他。

此時張太醫也早已休息了,被突然吵醒難免不悅,但見來人是曹公公,又是要治病救人的事,當即壓下火氣,跟着去了澤芳苑。

張太醫出手,自然比普通大夫高明多了,沒幾下就看出問題,然後開了方子讓人去煎藥。

曹公公問怎麽回事,張太醫就道:“沒什麽大事,只是這姑娘身子嬌弱,近來又勞累過度心力交瘁,難免元氣不足陰風附體,這才發熱起來,吃幾服藥就好了。”

曹公公這才客客氣氣将人送走。

天子遠行,隊伍裏配了大夫自然也配了不少應付尋常病症的好藥,張太醫那張藥方開出去沒多久,湯藥就煎好送了過來。

曹公公囑咐下邊人好好照顧着,這才轉出門,然後……一把擰住了曹順子的耳朵。

曹順子疼得嘶嘶叫卻不敢還手。

曹公公尖着嗓門道:“好你個順子,什麽時候對花小姐如此上心了?”這小子也就被他派過去跟了花小姐幾日,要是就這麽幾日就被花小姐收去了心,那曹公公可要重新估量那位花小姐了。

曹順子連連喊冤,解釋道:“我看花小姐閑下來就開始念叨陛下,又聽副統領說這一位以後要當娘娘。可不得多緊張些?”

原來是這樣。曹公公松了手。

要是其他女子在給父親治喪時還思念着情郎,多少受人鄙夷。但花小姐跟花将軍的父女之情跟一般人不同,父親死了,她沒有太過傷心倒也正常。一邊想着,一邊則在心裏嘆氣,可惜這回你們都猜錯了,陛下可不打算帶走花小姐。不過,花小姐病了這事,可要知會陛下一聲?

曹公公不知道,此時陛下也糾結着呢!

明日就要離開岳州了,李瑜卻難得沒有睡意,半夜了還點着燈坐在屋裏寫字。一邊寫,耳朵卻豎着,悄悄偷聽門外副統領和兩個校尉的竊竊私語。

按理來說,隔着一道牆,一道門,那幾人說話聲又壓得極低,尋常是聽不見的,但是李瑜耳力驚人,想當年,他也是隔着一道門,就這麽偷聽到曹公公和太醫讨論起花熊的病情。

偷聽八卦,這是李瑜多年來難得的調劑品,畢竟高處不勝寒啊,皇帝也是凡人吶!

今天他們又要說什麽?哪家婦人紅杏出牆?還是哪家少爺翻了後母的院子?

然後李瑜聽見他們提起了自己。

李瑜身子不由朝着那邊稍稍偏了偏。

“明日就要離開岳州了,陛下當真不帶上花小姐?”這是副統領的聲音。

“看來花小姐真要留在岳州了。可憐她一個姑娘家,不知怎麽頂立門戶?”

“那天晚上,花小姐撕了陛下衣裳,又和陛下抱在一起,陛下究竟是怎麽想的?那樣國色天香的大美人……”

副統領:“慎言!”

“哎,可惜了花小姐,聽說她暗暗傾慕陛下呢!”

聽見前邊,李瑜眉頭不覺隆起,這些個侍衛,不好好守門,成日裏八卦鑽研,不成正行!

聽見後邊,李瑜心頭微微一驚。什麽?花宜姝傾慕他這件事竟人盡皆知了!那她偷了朕亵褲這事又有幾個人知道?

李瑜心中十分不安,他擔心花宜姝沒有藏好他的亵褲,然後被其他人發現。到時候可如何解釋得清?屆時人人都會發現他其實沒有表面上那麽嚴肅正經。萬一起居舍人再将此事記上,後世豈不是要将他的這些事當做談資?

李瑜想着想着,臉色都有些發白了。

偏偏外邊人說話還沒停。

“外邊好像有些動靜,出什麽事了?”

“副統領,我剛剛去看了,原來是花小姐病了,正找大夫呢!”

什麽?她病了!

李瑜的心忽然高高提了起來。

“聽說是發熱,張太醫給開了藥,喝下去就沒事了。”

李瑜的心放回了肚子。

“張太醫開的藥可是要了命的苦,那花小姐能喝得下去?”

李瑜的心又高高提起來。

“嗨,救命的東西,喝不下去也得喝啊!她身邊的丫鬟忠心得很,半夜去廚房給她找蜜糖吃。”

李瑜的心又放回了肚子。

外邊人還在說話,只是李瑜現在已經沒心思去聽了。

他想,張太醫的藥喝下去沒多久就昏昏欲睡,她的丫鬟照料她辛苦,肯定也已經睡沉了,如果朕這個時候過去……

朕是為了把朕的亵褲偷回來,順便探望她一下,并不是專程為她而去,皇天在上,滿天神佛都知道朕心思坦蕩。

天子估摸了一下時間,從窗戶翻出去,駕輕就熟地避開所有護衛,往澤芳苑去了。

夜色中的澤芳苑漆黑又安靜。天子更加放心。他心裏念着他的亵褲,進了屋子後腳步卻往床邊走。

花宜姝就躺在床上,安安靜靜一動不動。

李瑜借着月光細細打量她一眼,見她一動不動死了一般,不由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清淺卻熱燙。

他皺眉,還真是發熱了。好歹救了朕一命,不如往後拖幾天,等她病好了再走?

天子正在猶豫,忽然被抓住了手!

李瑜:!!!

完了,朕被發現了!

他僵着臉一動不動,夜色下好像一尊陰森的雕像。

花宜姝睜開含情脈脈的眼去看他,好懸沒給吓一跳。

然而演技就是挂在她臉上的面具,她甚至連呼吸都沒亂幾分,只用一雙病中迷蒙的眼去看他,聲音軟糯卻清晰,“陛下怎麽會在這兒?難道是我在做夢嗎?”

李瑜狂跳的心髒緩緩穩了下來,低低開口增強她的信心,“不錯,你是在做夢。”

花宜姝:……

萬萬沒想到對方這樣配合,花宜姝幾乎以為他偷看了劇本。

也就怔愣了那麽一瞬,花宜姝繼續開始她的表演。

“太好了,我每日都在想你,終于在夢裏見到你了。”

月色皎皎映入屋內,美人眼神中的凄楚更加動人。

李瑜微微愕然,但很快便理所當然起來。

【愛慕朕的人何其多,你只是每日想,沒有每夜、每時每刻都想,所以才夢不到朕,不過不必難過,日後多加努力。】

花宜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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