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恩……恩……”

縱情的喘息聲與隐忍的低吟聲交疊在一起,入骨的纏綿。他喘息着,情難自禁地擡起頭,又看到那對眉眼,凝眉閉目,極盡精致的男人的眉眼。

展宴初猛然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在感覺到腿間的反應時,煩悶地下了床。

年初的清晨,還冷得很,他卻顧不得披件外衣,只穿着件中衣,走到桌邊提起壺涼茶仰頭就灌。

已經過去半個月了,所有的一切都回歸平靜,好像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他也在努力忘掉那件事。可類似的夢境卻一再出現,提醒着他,那一夜的存在。

因為喝的太急,他被嗆得放下茶壺劇烈咳嗽了幾下,水順着他的下巴流下。他卻也不擦,只是茫然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他是瘋了麽?如果與令玦的那一夜是因為藥的緣故,這些夢是因為什麽?自己身下的反應又是因為什麽?難道他真的是食髓知味,對一個男人産生了欲望麽?

展宴初不願再多想,去架子上取了衣服,正要穿上。

長福突然在外頭敲門:“少爺,您起了?”

展宴初一時竟有些心虛,鎮定了下,才道:“恩,進來吧!”

“要不是聽到裏面有動靜,還以為您沒起呢!”長福邊開門進來,邊走上前幫展宴初拿外袍:“少爺最近起的可真早。”

“本就有些淺眠,爹又說我最近有些懈怠,就順便早起練練劍。”

長福撇撇嘴:“老爺的話,少爺也別太往心裏去。您又不是不知道,老爺刀子嘴豆腐心,口是心非的很。”

展宴初笑笑,眼裏難掩溫情:“便是如此,我凡事順着他,他心裏也高興。”

長福看展宴初這副模樣,慨嘆道:“哎,生子當如展宴初啊!”

展宴初聞言,“啧”了一聲,拍了下長福腦袋:“會不會誇人!”

長福撓着後腦勺,嘿嘿一笑,低下頭,突然在看到展宴初胯部時停住了:“咦?少爺?”

展宴初見他盯着自己那裏,一時心虛,連忙用手遮了下那高高隆起的地方:“別亂看!”

“這有什麽?小的們伺候您洗澡的時候都看了多少回了?”長福不以為意地撇撇嘴。

展宴初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不自在的放下手,支吾道:“那當時你總沒這樣盯着吧!”

長福賊兮兮的笑笑,小聲道:“哎,少爺,您昨兒晚上做什麽好夢了?”

“瞎想些什麽?”展宴初心裏亂的很,匆匆抓過長福手裏的外袍穿上,邊穿邊道:“我一個成年男子,晨起時這樣不是很正常?”

“是麽?”長福拉長聲音,陰陽怪氣的打趣道:“少爺還總說不急着娶媳婦,依小的看呀,您這分明是迫不及待了!小的還是去跟那些媒婆說說吧!”

“免了。”展宴初停了下來,無奈地嘆了口氣,認真道:“我是真的一點都不急着娶妻。你就別摻和了。”

長福見他态度這麽絕對,也不再打趣,只是道:“也是,表小姐那關,少爺還沒過呢。”

他想了想,又笑道:“不過,少爺要是實在憋不住了,讓您幾個好友帶着您去凝香閣裏快活快活也行啊……”

“長福!”展宴初瞥向他。

“行,我不說了!”長福笑了笑,又還是沒忍住道:“其實,少爺您也別不好意思了。但凡是個男人,到了您這麽個年紀,哪能沒點需要……”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打水去。”展宴初對他擺了下手,算是委婉的攆人。

“好好,我去。”長福揚了下眉毛,笑着端着盆走了出去,突然想到了什麽,停住又道:“對了,少爺,過幾日那陸家少将軍就要娶媳婦了,邀您幾個好友晚間去會友閣一聚,可別忘了。”

展宴初這才神色稍霁,笑道:“這事哪能忘了,陸鋒可是我最好的兄弟!”

等長福出去了,他才收了笑,神色有些複雜的看着門口。

唉,也該出去透透氣了!竟然怎麽也忘不掉,那一夜,那個男人,那場歡愉……

諾大的宮殿中,一個男孩穿着單薄的白色亵衣,光着腳站在冰冷的地面上。

對面的女人,也穿着白色的亵衣,披散着頭發,面容枯槁,臉色陰鹜。女人向他伸出枯瘦蒼白的手,如同夢呓般喚道:“玦兒,過來,來娘這兒啊……”

男孩沒有動,只是警惕地看着她,瘦小的身體在寒冷的空氣中顫抖着,脖頸處有着觸目驚心的掐痕。

“娘是做噩夢了,娘不是故意要打你的。乖,回房睡覺……”女人見男孩不過去,抽動着嘴角慢慢地扯出一個微笑,想讓自己看起來溫柔一點,卻反而顯得更加陰森可怖。

他卻因為這難得的一點笑容猶豫了,終于忍不住走過去,對着女人緩緩伸出手:“母妃……”

女人卻突然在他快觸及到自己的手指時,收回手,捂住頭,尖叫道:“不!不!是你這個怪物讓本宮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本宮要殺了你!殺了你……”女人痛苦地捂着頭,突然睜開赤紅的雙眼,憤恨地逼了上來:“殺了你,殺了你……”

男孩後退了幾步,在女人撲上來時,立即跑開了。

他拼命地跑着,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突然,猝不及防地撞到一個人的懷裏。

他驚了一下,擡起頭對上那雙還算溫和的眼睛。

“皇兄?”

“好弟弟,你跑什麽?”少年摟住男孩纖窄稚嫩的腰肢,用指尖緩緩摩挲着他的腰側,眼神越來越怪異:“跟着皇兄吧,那樣就不會有人傷害你了。皇兄還會教你很好玩的事情。”

“皇兄,你……別這樣。”男孩有些慌亂,想推開他,卻被禁锢的更緊。

少年淫笑着将另一只手探進他的衣襟,在感受到了那不同于普通男性的如白瓷一般細膩光滑的肌膚之後,禁不住癡迷的贊嘆着:“啊,多精致的臉蛋啊,多美妙的身體啊……啧啧,真是個天生的尤物……”

少年的手探向他的身下。

男孩驚恐的瞪大眼睛,激烈的掙紮起來:“不,不要!放開我,皇兄,放開我……”

“不!!!”令玦驚呼一聲,坐了起來。

“陛下!”蒲公公連忙迎了上來,問道:“陛下又做噩夢了?”

很久未曾有過的噩夢,在近幾日都蜂擁而至,令玦喘着粗氣,像是極力逼迫自己忘卻一般,凝眉,使勁閉了下眼睛。有冷汗從他的額流到了眼睛上,濡濕了睫毛。

“陛下的臉色怎麽這麽蒼白!”蒲懷言伸出手試了下令玦的額頭。

“竟然這麽燙!”蒲懷言急得訓那些太監:“還不快請禦醫。”

令玦吃力的起身,虛弱的坐在床上,一個禦醫上前欠身道:“請陛下伸出手,讓臣替陛下診脈吧。”

“恩。”令玦頭腦昏沉,還沉浸在方才的噩夢中沒有回過神,淡淡應了一聲,心不在焉地撩開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禦醫将手指搭了上去。

當手腕被禦醫的手指觸到時,令玦才回過神,這才意識到要被診脈了,不禁眸光微動,想想之前已與展宴初行過房事,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

會,有結果麽?

想到自己一個男人卻有可能會懷孕,他就說不出的反感,甚至惶恐。如果有了孩子,後面的十個月要怎麽辦?孩子出生後他又要如何面對?他只是一昧的答應了公公去受孕,可他卻未曾想過,若他真的有了孩子,又該如何?他當然希望沒有,可,如果沒有,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這是他可以擺脫那些大臣進谏的唯一方式,是他可以減輕過往殺戮過重的罪孽的唯一方法,這是他給蒲公公的許諾!

那禦醫過了半晌,起身拱手做了一揖:“陛下只是染上了風寒,加之心中積郁,過于操勞,致使風寒加重。只要服下臣開的藥,再多加休息調養,假以時日,定能好起來。”

令玦聞言,頓了下,不着痕跡地攥緊拳頭:“朕知道了。”

令玦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如紙,蒲公公躬身上前取下他額上的濕毛巾,用手試了一下他額頭,無奈地搖搖頭,對一旁的幾個侍衛道:“還是燙得很,去把禦醫再請來一次吧!”

令玦蹙眉,蒼白的唇微啓:“不必了。才來過,再來也是一樣。”

蒲懷言忍不住勸道:“陛下……”

“不過是染了風寒,熬熬就過去了。”

蒲懷言急得欠身道:“平素不生病的人,一病可就是大病,馬虎不得。”

“便是病了……”令玦悶咳了一聲,閉上眼:“上次的事不是沒成麽,又緊張什麽?”

蒲懷言看着令玦憔悴的面容,急道:“陛下!看到陛下如今這副模樣,老臣已經懊悔至極了!還想什麽上次的事!”

“那事也怨不得公公。別守着了,下去吧。”

蒲公公嘆了口氣:“老臣回去了,才不安心呢!”

令玦見他執意堅持,也不再勸他,撐着床坐了起來,劇烈地咳了幾下,蒲公公忙取來外袍給他披上。

蒲公公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幫他順氣:“陛下難受,就陪老臣說說話吧!”

令玦坐在床上沉默了良久,似有千言萬語,但卻只是吸了口涼氣,慨嘆道:“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蒲公公看着令玦倔強卻難掩惆悵的眉眼,心中酸澀不已。這個飽受折磨的孤僻冷漠的孩子,好不容易在自己的鼓勵下,努力像個正常人一樣活下去,可他如今還是被自己親手推回了痛苦的深淵。

“陛下,老臣對不起你啊!”蒲公公忍不住跪了下去。

令玦忙拽住他,看向蒲懷言,勸慰道:“蒲公公,別這樣。”

令玦收回視線,伸出修長的手指探向左邊劍眉上的淺色疤痕,眼神突然間帶上了點狠戾:“其實,朕當日不念骨肉之情,将他們趕盡殺絕時,就該想到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令玦透過手指,望着支離破碎的景物,語氣冷決:“可朕,也甘願承擔這後果。”

蒲公公看向令玦,有些詫異:“陛下?”

令玦凝眉閉目,半晌,才下定了決心一般深吸了口氣,緩緩放下手:“那件事,沒有成功,就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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