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許是因為喝了酒,加上妓館裏的迷香具有催眠的效果,展宴初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看見窗外竟已豔陽高照。想到陸鋒今日還要娶妻,急的外衣都來不及披就跑了出去。

“陸鋒!陸鋒!”他穿着亵衣急躁的喊着,看到那老鸨,連忙問道:“蘇媽媽,陸鋒在哪個房間?”

那老鸨看他的眼神有些怪異,笑問道:“展少将軍這麽急着找陸少将軍?”

展宴初有些赧然,若是以前還好,如今他自然知道,那老鸨是看他昨夜對女人不行,誤會了他與陸鋒的關系。他也來不及解釋,只是道:“蘇媽媽知道他在哪個房間麽?”

那老鸨笑吟吟伸手一指:“喏,順着這走道一直走,最南邊的就是了!”

“多謝。”展宴初拱手作揖,連忙沖了過去。

那老鸨對着展宴初的背影笑道:“少将軍,您不必不好意思。我們這裏啊,什麽樣的都有!那紅葉公子,綠衣公子各個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下回來您叫上試試,包您滿意!”

展宴初漲紅了臉,卻也沒心思去理會她,只是徑自跑向陸鋒的房間。

展宴初站在陸鋒的房門外,剛想推門進去,猶豫了下還是剎住了腳。原本他與陸鋒從小一起長大,兩人之間早就免了那許多俗禮,但想着這裏畢竟是青樓,裏面還不知是怎樣的風光,只好停在門外使勁的敲門:“鋒弟!鋒弟!快起來!”

“恩……”門裏傳來一陣低啞的應聲,一聽便是喝多了酒,過了一會兒,裏面突然傳來陸鋒的尖叫聲:“啊!”

展宴初急的再也顧不得其他,直接踹門闖了進去:“鋒弟!怎麽了?”

陸鋒抱着枕頭站在地上,身上什麽也沒穿,只是用枕頭遮住了下身。聽到展宴初問他,半晌說不出話,只是伸出手哆嗦地指着床。

展宴初順着陸鋒指的地方看去,只見孟奕羽光着身子靠在床上,用錦被蓋着下身,胸前全是紅印。展宴初自然知道那紅印是什麽,驚得目瞪口呆,連忙關上門,盯着孟奕羽,結巴道:“這……發發發,發生什麽事了?”

“看我幹嘛?”孟奕羽用手撐着頭,懶懶地瞥向陸鋒:“你問他!”

陸鋒急得不知所措:“我,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什麽都不知道?”孟奕羽放下手,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陸鋒,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其實我孟奕羽終日流連風月場所,這種事也沒什麽。可你怎麽做了事情不敢承認呢?”

孟奕羽脾氣一向很好,無論何時都是嬉皮笑臉的,陸鋒見孟奕羽真的生氣了。不禁內疚不已,走過去一些,聲音也柔和了許多:“孟奕羽,我……對不起。可,我真不記得了。”

孟奕羽這才笑笑,鳳眼微眯:“你知道對不起就行。”

展宴初把他倆的衣服撿起來,扔給他們:“你倆先穿上衣服,別着涼了。”

陸鋒本就覺得光着身子尴尬得很,接過衣服就三下五除二地穿好。

孟奕羽卻盯着被子上那衣服,嘆了口氣。

展宴初問道:“孟奕羽你也快點穿衣服啊!陸鋒婚禮咱倆也得過去啊!這眼見着都快來不及了!”

孟奕羽緩緩地搖搖頭:“去不了了。”

陸鋒頓了下,看向孟奕羽:“你,還在生氣?”

孟奕羽嗤笑一聲:“我是那麽沒有胸襟的人麽?”語畢又吃力地坐起來:“唉,只是,我現下可是連床都下不了了。”

展宴初有些奇怪:“怎麽會下不了床呢?”

“所以說你古板!”孟奕羽剜了他一眼,激動道:“你試試被別人搞了一夜的感覺。這小子還是第一次,渾身得蠻勁,也虧得是我,要是那青鳳姑娘,早就一命嗚呼了!”語畢,又痛得“嘶——”了一聲。

陸鋒整張臉紅的不成樣子,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該說什麽。

展宴初見孟奕羽那痛苦的表情不像是裝的,想到孟奕羽上戰場打仗時,受了箭傷都能自己咬牙堅持,不禁暗暗驚嘆,他一直以為那種事雙方都是快樂的,沒想到承受的那一方居然這麽痛,那,令玦他……怎麽突然想到他了?

“他爺爺的,痛死本将軍了!”孟奕羽龇牙咧嘴地仰頭慨嘆道:“唉,我這可是親身施教了啊!犧牲真夠大的!”

陸鋒在一旁聽了,更加內疚,終于忍不住拉下臉問道:“孟,孟奕羽,你沒事吧?”

“還好,就是,那裏大概是裂了吧!”孟奕羽愁眉苦臉地收回視線,又對陸鋒強顏歡笑道:“不過,陸鋒,你就別管我了,去成你的親去吧,這凝香閣裏我有得是熟人,讓他們幫我請郎中行了。就是,這郎中進妓院,啧啧……不知道是不是對人家不大好啊!”

展宴初見狀無奈道:“不然這樣,陸鋒你先走,我背孟大哥去見郎中。”

陸鋒沒說話,頓了下,走到床邊,語氣堅決地道:“把衣服穿上,我背你。”

孟奕羽邊從床上拿起衣服,邊為難道:“這,這不大好吧?”

陸鋒不耐煩的吼道:“少廢話!快點穿。”

孟奕羽很麻溜地把衣服穿好了。

展宴初拽住陸鋒:“等等?鋒弟,你不成親了?”

“成親?”陸鋒背起孟奕羽,呼出一口氣,蹙眉道:“都到這份上了,還成什麽親?”

陸鋒的喜事沒有辦成,一大早背着孟奕羽從青樓衣衫不整出來的醜事倒是被傳的沸沸揚揚的,陸夏兩家鬧得不歡而散,陸父對一貫嚴謹規矩的陸鋒大失所望,只覺他是被孟奕羽等人帶壞了,管教愈加嚴厲,把他關在府裏好些時日不準出門。

展宴初也連帶着被展父狠狠訓斥了一番,只好一直乖乖悶在家裏練劍。

這日,展宴初正悶在家中練劍,就聽到一聲:“表哥!”

他連忙收了劍,看向立在一旁的粉色倩影,無奈道:“嫣兒,怎麽又這麽就沖上來了。萬一誤傷了你,我怎麽向舅舅交代?”

窦如嫣看着他俊朗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眉目含笑,眼裏滿是傾慕:“嫣兒才不怕呢!表哥可是天晉數一數二的高手。”窦如嫣這話倒并非溢美之詞,展宴初雖然年紀輕輕,但卻是難得一見的習武奇才,十六歲時就中了武進士。這一切,都要歸功于他有個武藝超群而又嚴厲苛刻的父親。

展宴初笑笑,謙虛道:“別這麽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況且刀劍無眼,你還是小心為妙。”

“是是,嫣兒下次小心就是了!”窦如嫣有些不耐煩的努努嘴,走到他身邊,又背起手來笑道:“表哥,我好不容易擺脫了我哥,來找你一次呢!你帶我出去玩吧!”

“這……”展宴初有些為難。

窦如嫣見他面露難色,臉色沉了下來:“我不管,你必須跟我出去!”

展宴初解釋道:“嫣兒,不是表哥不願與你出去。只是,前些陣子,陸鋒大婚,我闖了大禍,爹已經很生氣了。我不能再随便出門了。”

窦如嫣聽了這話,生氣的叉起胳膊:“哼!那事怎麽能怪你,明明都是孟奕羽的錯!本小姐還沒去找他算賬呢,拉着陸鋒去那種地方也就算了,連你也拉!表哥,你以後可要離他遠點!”

展宴初嘆了口氣,勸道:“你別那麽說,孟大哥也是一片好心。”

“好了。”窦如嫣放下胳膊,揚起下巴道:“念在他是你的朋友,我也就不說什麽了。”說着,又上來扯展宴初的衣角,哀求道:“表哥,你帶我出去玩吧!你整日呆在家裏,都不嫌悶麽?再過幾日可就是花朝節了,外面多熱鬧啊!表哥,求你了,求你了!姑父那邊,我會和他說的。”

展宴初耐不住窦如嫣的軟磨硬泡,只好答應:“唉,那,那……好吧。”

夜深,令玦仍靜靜坐在龍案前,專心批閱奏折。

許是累極了,他閉目停筆,用騰出的左手捏了捏蹙着的眉心。

蒲公公見他停下來了,這才趁機将羹湯呈了上來,欠下身,輕聲勸道:“陛下,這麽晚了,該歇息了!”

令玦疲倦地睜開眼,拂袖擱筆,接過羹湯,淺嘗了一口,才道:“無妨,再多閱幾卷。”

蒲公公嘆了口氣:“陛下久病初愈,可別再累傷了龍體。”

令玦見蒲公公擔心的緊,将羹湯放下,安撫蒲懷言道:“朕養病多時,許多朝務未及兼顧。待處理完了,便去放松放松。”

蒲公公聽他這麽說,安心了些,又似想到了些事,面露期冀,笑道:“陛下,再過幾日,便是花朝節了。民間又該熱鬧起來了罷。”

令玦聞言,微微颔首:“恩,禦宴之事,也該吩咐禮部安排了。”

“唉。”蒲公公無奈地搖頭笑笑,只好直言:“陛下不如微服出宮吧!”

令玦一時有些愕然,擡眸看向蒲公公。

蒲公公認真的勸道:“陛下整日悶在宮中,難免積郁,出宮走走,總是好的。”見令玦有些遲疑,他又道:“順便也可體恤民情,何樂而不為呢?”

令玦聽蒲公公說了最後一句話,才移回視線,思慮片刻,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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