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打扮

沈幽看原先那個小小的碳爐子不夠用，五十只雞，至少得二十餘個爐子同時點燃，才能烤熟，不然一只一只來，到清晨，自己都睡不了覺。

她去倉庫尋了幾個舊爐子，在院中擺了一排，數一數，只有五個爐子，每個爐子烤三只雞，真要烤到清晨。

沈幽仰頭望蒼天，蘇辭那個大佞臣折磨人的手段，層出不窮，沒點本事，還真擋不住。

後廚了七個人，每個人負責一個爐子三只雞，兩個人負責拔雞毛去內髒，一波一波的烤雞被張煥端出去分了，沈幽邊搖扇邊打瞌睡，外頭卻是一派熱鬧，幾百個護衛曉得今夜大人開恩，額外加餐，少了一貫的冷肅神情，三五成群的聚在後廚外頭，等着烤雞吃。

到了寅時，蘇辭從書房踱步而出，一路看見這幫護衛都精神抖擻，贊嘆沈姑娘的烤雞美味無比，他循着氣味走到後廚，沈幽正蹲在地上打瞌睡，被韋大廚踢了一腳：“大人來了！”

沈幽摸摸屁股，不情不願的起身，沖着蘇辭打了個哈欠。

她一副邋遢的模樣落入蘇辭眼中，他道：“你這不是姜國的烤雞，裏頭加了什麽？”

“啊？”沈幽腦子裏混混吞吞，反應了一下，大人怎麽曉得這個不是姜國的烤雞，答：“是土豆和蘑菇。”

“為何加土豆和蘑菇？”

“因為這兩樣東西會吸收烤雞裏頭的油脂，烤雞就沒那般油膩了，大家吃了之後更容易消化。”

沈幽認真解釋一番。

蘇辭俯身打量鐵架子上的一只金黃脆皮烤雞，道：“送一只到書房。”

沈幽點頭，看了看天色，天邊的明亮的雲彩預示着太陽快出來了，看蘇辭這樣，是一夜沒睡？

他難道陪着自己熬夜？

沈幽馬上打消這個念頭，蘇辭這人絕對不是為了自己熬夜，他肯定在忙公務。

其實她的猜測是對的，蘇辭昨夜為了懲罰沈幽偷吃，順便讓這一府的人陪自己熬夜，便要求沈幽連夜烤出五十只雞。

說到底，蘇辭無非是不想一個人熬夜太孤單，才帶上這好幾百號人一起熬夜，這般心狠手辣的男人，世間絕種。

蘇辭轉身之後，加了一句：“巳時随我進宮，一身烤雞味，是要去丢本官的人？”

沈幽聞聞身上的味道，吐舌：“還不是多虧了大人，我才一身烤雞味，慣會倒打一耙！”

蘇辭眸色一厲，眼刀給的很痛快，沈幽立馬覺得不妙，聽他沉聲道：“既然是本官的過錯，那就去我房中清洗一番，如何？”

“不、不了，我自己可以洗幹淨，不敢勞煩大人。”

沈幽作勢就往後頭的廂房去，被人一把撈住，蘇辭溫熱的呼吸從脖子傳到她的前胸，沈幽臉紅了紅，蘇辭一夜未休息，聲音啞了些：“不聽話，保不準待會本官做出什麽事來。”

衆目睽睽下，沈幽被蘇辭拎回了房。

韋大廚感覺自己打賭要贏了，蘇辭蘇大人，好像真對這個小廚娘動了心。

話說沈幽被帶回房之後，蘇辭将人丢進滿是熱水的浴桶中，便不曉得去了何處，沈幽一夜忙着烤雞，從頭至腳散發出濃濃的雞肉香氣，整個人埋進熱水當中，纾解了一夜的疲憊，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蘇辭在外間用了半只雞，吃下兩朵蘑菇和三塊土豆，胃中七八分飽，裏頭的人卻一直沒有動靜，他起身步入後室，煙霧缭繞當中，烏發遮面的姑娘靠在浴桶邊睡着，面上兩坨粉紅，跟春天的桃花一個色。

她的小半個酥胸露出水面，傲挺的山峰吸引了男人的目光，他輕輕避開了些，撸了條幹燥的毯子将人裹住，從浴桶中抱起，徑自步入內室，丢到床上去。

沈幽醒轉，見自己未着片褛在毯子裏，面上更紅：“大人，我剛才是不是睡着了？”

“嗯。”

他立在帷帳之外，沉聲應了一句，正當沈幽猶豫該穿什麽之時，外頭丢進一套胭脂色茶白底紋的裹胸長裙，還有一件牙色的短款罩衫，聽得蘇辭道：“快些穿上，耽誤本官的時辰，再打二十板子。”

沈幽揉揉自己受傷的腰臀，不想再挨板子，一把撸過衣裙，鑽進被子裏穿好，待她從床上下來，桌案上放置着一個銀質托盤，托盤內是一套玉質首飾，有花钿、步搖、梳篦、耳環等，她濕漉漉的長發尚在滴水，取了幹爽的汗巾仔細将長發擦拭一遍，蹲到小火爐邊去烘頭發。

蘇辭坐在一張躺椅上看小火爐邊上瘦小的身影，她側顏幹淨極了，可謂是秀致有加，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珠子盯着爐中一團火，不曉得在想些什麽。

沈幽拿手指輕輕捋頭發，忽然偏頭看蘇辭：“大人，你怎麽曉得姜國的烤雞不是這麽做的？你去過姜國？”

蘇辭臉色淡得跟天上的雲彩一樣，他身上透出孤冷的氣息，道：“本官是姜國人。”

“大人是姜國人？我怎麽不曉得......”沈幽來長安城之後，稍微打聽過蘇辭的身世，只聽說他出生在趙國，沒成想他居然是姜國人，外頭那些人可都不曉得這個大消息。

“本官的母親，是姜國女人。”

他淡道。

“嗷，還有這麽一回事，怪不得大人這麽懂姜國的菜式，尋常人是不會曉得我做的烤雞有何不同之處，大人一聞就聞出來了，真厲害。”

沈幽心底對蘇辭的鼻子很是滿意，跟狗一樣靈敏。

蘇辭聽了她的贊賞，沒再理她，閉目假寐，沈幽蹲坐在火爐子邊，把頭發烘幹後，坐在凳子上梳頭盤發，她沒參加過皇家的花萃宴，也不曉得那是個什麽樣的宴會，但是看蘇辭的重視程度，這個宴會應該很重要。

她自小跟着母親學習怎麽保養頭發，盤出最好看的發髻，對這些事得心應手，不出半刻鐘，便整理妥當。

蘇辭緩緩睜開眼眸，他跟前立着個明眸皓齒的美嬌娘，幾樣首飾她只用了花钿、步搖，玉質的首飾與她幹淨的臉很配，蘇辭晃神，以為自己看見了母親。

大抵姜國女子，都是這副清涼如寒月的模樣，看的第一眼會滅了你的心火，第二眼，便勾住男人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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