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鶴蘭苑

沈幽笑嘻嘻：“大人，你挑的首飾還不錯，我很喜歡。”

“是張煥挑的。”

“.........”這人一句誇都不接，太不懂風情，沈幽垮了臉，這一垮臉，被蘇辭看到，他漆黑的瞳孔銳利起來，道：“這副樣子，是想挨板子？”

“不想不想，我很乖的，大人放心就是了。”

懶得理沒臉沒皮的笑着的她，蘇辭起身，去後室換了身靛青色金絲勾花錦袍，二人一道出府，上了蘇辭的馬車，徐徐朝皇宮行去。

沈幽在馬車內挑開簾子東張西望，從姜國來長安城之後，一直疲于躲避追殺，未來得及認真賞玩過這座南朝最繁華的城池，她好奇心重，一路瞧見好些新鮮的吃食和玩意，不禁開口：“大人，你瞧我這麽聽話，能不能放我出府玩一次？”

蘇辭本是閉目養神，一張薄唇輕啓：“沒了本官，你立刻就得死在沈家人手裏，人要有自知之明。”

他曉得沈幽中毒一事，還在有意無意保護自己，沈幽心生好奇：“大人是在保護我？我以為大人只是拿我好玩，等你嫌棄我的時候，就把我殺了。”

“本官只保護有利用價值之人。”

“利用價值......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

沈幽問。

蘇辭眯眼瞧她滿面無辜，這副模樣，是還不曉得自己手上東西的價值罷，蘇辭複閉目：“沒什麽。”

“大人，你說話我聽不懂。”

“不懂就不要懂。”

沈幽癟嘴，挑開簾子繼續朝外張望，馬車一路前行，縱然長安城十分繁華，路上游人不絕，因為前頭有護衛開道，蘇辭的馬車完全無需避讓行人，迅速抵達皇城根下。

護衛亮出北省侍中的令牌，禁軍不敢查車，一路放行，便到了花萃宴所在的鶴蘭苑。

未及鶴蘭苑，先聞嬉笑聲。

沈幽第一次到皇城，何況還是趙國的皇城，感覺更有意思，她一個躍身跳下馬車，裙擺太長，竟然摔了個跟頭。

她習慣了江湖兒女的裝扮，尋常都是一身男兒行頭走江湖，不大習慣這種禮服，萬一摔倒在地便有些難看了，孰料将倒的身形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穩住，她回頭，見蘇辭蘇大人一臉不悅：“敢丢本官的臉面，回去打板子。”

從她身後踩着腳凳步下馬車的蘇辭看她一身長裙，還朝馬車外跳，一點也沒有姑娘家該有的矜持，縱觀整個鶴蘭苑，皇家貴女和朝臣千金哪一個不是端着身份，小步走路，掩嘴微笑。

而他面前的姑娘，咧嘴露出一排整齊的大白牙：“多謝大人。”

蘇辭不屑地從鼻孔“哼”一句，轉頭朝鶴蘭苑行去。

候在鶴蘭苑外頭的兩位宦官一瞧這滿朝最有權勢的北省侍中蘇大人到了，急忙上前行禮，尖細着嗓音道：“北省侍中蘇大人到，快請蘇大人上座。”

蘇辭目不轉視一路朝前大步行去，端着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還真是厲害，再瞧鶴蘭苑中本是一番熱鬧景象，一衆皇子皇女，和朝臣家眷聚在一塊說笑，一見進來之人，氣氛瞬間冷凝，衆人紛紛避開蘇辭，躲到其他地方去。

蘇辭被安排在主位旁邊，略低于陛下的寶座，此刻一衆大臣都已抵達鶴蘭苑，唯有病中的德隆帝未到。

女眷的宴席在後頭，沈幽跟着宦官朝後行去，她離去之時，看見幾位朝臣上前同蘇辭談話，蘇辭冷冰冰的臉未有過多表情，實在嚴肅得很，沈幽巴不得離他遠一些。

花萃宴，顧名思義是百花之筵席，不僅這鶴蘭苑中種植了上百種春花，連各個幾案之上，也擺了花盤，做出不同的造型，姹紫嫣紅，到處都是繁盛的景象。

沈幽拿起幾案上的鮮花餅開動，又喝了兩盞花茶，陸續上了一道桃花魚、月季上素湯、月季炖牛肉、菊花粥、桂花豆腐火腿相思豆芽煲、茉莉香薰雞、霸王花蹄膀，她把每道菜都用了一遍，腹中已飽，才發覺旁邊的幾位盛裝婦人已偷偷打量自己多時。

一個婦人道：“那個就是蘇辭的妾？怎麽看怎麽不像，蘇辭會看上這種不懂規矩的姑娘？”

她的意思是，沈幽的吃相難看，沒規矩。

沈幽眉頭跳了跳，不說話。

另一位婦人說：“才不是，聽說就是個廚娘，入過蘇辭蘇大人的房門而已，不過蘇辭沒殺她，沒準床上功夫還真有一套，呵呵。”

沈幽明明還是清白的身子，哪來的床上功夫，她羞得臉紅，暗暗咬唇，低頭喝茶。

旁邊幾個婦人竊竊私語都躲不過沈幽狐貍般的耳朵，全讓她給聽進去了，索性站立起身，朝那幾人剜了一眼，便往花園子中間行去，大好的日頭，不賞花怎麽行。

鶴蘭苑裏頭遍植百花，五顏六色分外好看，今兒日頭好，後園的湖邊水榭亭臺，廊宇曲徑，幽深靜谧，一衆皇子皇女還有幾個粉娃娃在湖邊撈錦鯉。

衆人不認識這個新來的姑娘，瞧她打扮算是入流，想來也是哪個大人的家眷，未對她多做關注。

有個十一二歲的皇子不與衆人撈錦鯉，他手中牽着一根銀絲線，仰首望向空中飄蕩的黃色虎頭紙鳶，虎頭上還有一個大大的“王”字，沈幽頓時被這個孩子吸引了去，她擡腳步至皇子身側，道：“你這樣不動換，紙鳶是飛不高的，要跑起來。”

皇子道：“這麽小的地方，跑不起來。”

“這園子裏就沒有開闊點的地方？”沈幽四下張望，問。

“有啊，後頭有一個草地，不過父皇馬上要來了，我不能離開這裏。”

沈幽曉得他的皇子，便道：“既然你不方便離開這裏，不如我做一個燈籠給你玩，燈籠會自己飛上天哦。”

皇子好奇地問她：“燈籠怎麽會自己飛上天？”

“你可有蠟燭和竹篾、絲線和一大張的白紙？”

“有的，本殿下讓人去取來就是。”

等皇子身側的宦官取來沈幽所需之物，沈幽尋了個巨石坐下，動手給皇子做了一盞燈籠，燈籠底下吊着一盞蠟燭，燈籠裏頭是空的，沈幽拿打火石點燃蠟燭，此地又被樹木花草圍繞，恰巧無風，白色的紙燈籠便飄搖着朝天空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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