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節

順,宋祈年便漸漸将采買之事交予他手上,自去忙碌新的菓子式樣。待發覺不對,業已過了數月。

起先他還不信,只道有人嫉妒舒小郎,故意污蔑,待賬本拿到手上,一筆筆對下來,從疑到驚,從驚到怒,到得最後,竟是一字也無法為這少年辯駁。

賬冊無力地滑落,宋祈年閉了眼睛。

他心中失望之極。

下晚關了店,心思不屬地回房。卻見本該一片黑暗的房中,燈燭高燃。本該在湖州采買的舒糯兒竟提早回來了。那單薄的影子在窗棂之上忙碌,盤盞杯碗俱見,顯是又布了一桌好菜。

這不見還好,一見之下,宋祈年只覺一股邪火直沖頂陽。

那少年本背向屋門,被吱呀門響驚得手中一抖。回頭瞧見是他,才長出一口氣,如往昔般展顏一笑:“七郎……”

待觑見宋祈年神色,那天真笑靥漸漸隐去,不知所措道:“郎君……”

宋祈年把賬冊狠狠摔在他腳下。

舒糯兒見了那賬冊,慢慢低下頭去。雙手攥了衣襟,指節漸漸露了白。他本生得纖弱,如今這樣一攥,愈發顯得衣裳空蕩,身形單薄。

宋七心中一酸,聲音不由得軟下來:“小郎,這等事不似你做得,若有甚難處,直說便是。何必在賬上做手腳。宋某雖在奴籍,資財也有一二,互相幫襯,原屬應當。”

那少年只是默然不語。

他等了又等,始終不見舒糯兒應聲。無論如何相詢,那少年只是咬唇不語。宋祈年本不是甚好性兒的人,心中既疑且亂,怒意又起:“既然如此,這香和齋也容不得你了,你走吧。”

話音未落,便見那少年猛地驚慌起來,哀求道:“郎君……”

宋祈年壓着怒意道:“那便把短了的銀錢糧食之物交出來,我也好給店中衆人一個交代。”

舒糯兒眼圈登時紅了:“不成的……”往昔他最是柔順乖巧,這次卻不知怎的,性情大變。

宋祈年百思不得,只道唯見利忘義方能做解。又見如此相詢,舒糯兒仍不肯将財物交還,此番罪名就愈發坐實了。這數月間的百般好處,原來都只為求財。他難得掏心掏肺,豈料對方卻全無心肝:“原是我眼拙,竟看不出你是那梁上君。也罷,此處留不得你。我不報官,難保旁人不為。你速速離開便是。”

豈料那舒小郎将頭搖得撥浪鼓一幫:“郎君……郎君要我做牛做馬都好,只求郎君莫要趕我走……”

宋祈年咬牙道:“那便将東西交出來!”

舒糯兒流淚道:“只這個不成……”

宋七郎見他這個樣子,只覺心口一陣刺痛。原來諸般溫柔乖順,不過是逢場作戲。這念頭一起,便似一把邪火,将他數年間的辛酸悲苦盡皆燒出,化作滔天怒火,忍不住出言譏嘲:“田舍奴自貪心,乞索兒耍無賴。一個偷兒,留你何用?賊婦子也罷了,還能榻上一用。”

誰知舒糯兒聽了這話,只略呆了呆,随即雙膝一沉,抱住宋祈年大腿道:“郎君……郎君若要那等事,糯兒也做得……”

饒是宋祈年百般練達,也不想他會如此,且舒糯兒抱得甚緊,甩了幾下,竟沒能甩脫。這一下惱怒更甚:“你也是男兒,為求資財,廉恥都不顧了麽?”便要去掰他手臂。

豈料胯間猛然一濕,手下不禁一緩,見那少年從下方擡頭,滿臉是淚,泣道:“郎君要怎樣都好,別趕我走。”說着又埋了臉,泣淚不止。

夏日本穿得薄,那埋首處又恰是尴尬之地。少年面頰溫軟濕潤,哭泣間于那處蹭動不休。宋祈年原本久曠,哪堪如此,只覺臍下三寸頓如火燒一般。

舒糯兒心有所感,淚眼朦胧地擡頭:“郎君這是應了?”他一雙眼原本生得又黑又大,此刻沾了淚,更襯得一張小臉膚色細潤,淡色雙唇一開一合,極是可憐可愛。

宋祈年一時心迷,竟胡亂點了頭。待那少年伸手來解他褲帶,方猛然回神,急急攔道:“你做甚?”舒糯兒不料他這般反應,愣了一下,宋祈年借機掙開,急急奔出。

他并非不解人事,只是不知為何,此次竟覺異樣難捱。思來想去,或是因不曾與男子做過那事。坊間也有那般相好的,他從前見了,只覺不可理喻,現下仍覺無味。只是一想到,是舒糯兒要同他這般,便覺得焦渴至極,比之舊年求風月而不得,難耐百倍。

夜裏每每多沖幾次冷水,仍舊輾轉反側。好容易睡着,又是諸般绮念入夢,醒來胯間精濕一片,唯有羞慚煩悶。又惱那少年滿口謊話,百般欺瞞,一時身心皆受煎熬,苦不堪言。

這般過了一月有餘,一日忽見店夥劉二帶了幾個人,圍住舒糯兒欺侮。這少年給人堵在牆角,任人推搡調笑,只是沉默以對。

見宋祈年過來,衆人慌忙一哄而散。

舒糯兒自那日起,就再沒能同他講上一句話,此刻猛然見了,有些讷讷不知所措:“郎君……郎君,他們說,賬上的錢……是你替我……”

宋祈年本不欲理他,誰料四目相對,竟有些管不住自己,夜裏那些說不出口的念頭統統湧出來,猝不及防。耳畔仍舊留得劉二的輕佻之聲:“我倒要瞧瞧,你有甚好處,讓那宋七迷了心,肯拿一整年的工錢,巴巴替你還債……”

他鬼迷心竅之下,惡念頓起:“我替他償的銀錢,便是買平勝坊的官使婦人,也夠數月夜渡資。他既說那事也做得,何不做上一做。嘗了新鮮,往後便可絕了此念。日後分道揚镳,也算錢訖兩清。”

心中決斷既下,晚上門板方一落地,他便扯了舒糯兒進房。這少年是頭一個伶俐的,曉得他所欲何為,只紅着臉要沐浴。宋祈年在門外聽得水聲,只得又去沖了桶冷水。

好半晌,才見那少年一身濕潤地推了房門,見他也是滿身淋漓,訝然到:“屋中有熱水……”

宋祈年哪裏肯等他說話,将人攔腰一抱,丢去榻上。舒糯兒本是知情解意的,不待他動作,便先去解他衣衫。

宋祈年見他片刻猶豫也無,顯是輕車熟路,不知怎的,又是一陣氣惱。想自己平素待人如何謹慎,唯獨對這少年掏心挖肝,豈料對方只拿自己做傻兒耍,那嘴裏的樁樁件件,只怕沒有一樣是真的。

孰料越是惱怒,身子越是燒得厲害。此刻不消再忍,他便急急捉了那少年的手,往自家下頭按去。

舒糯兒本來婉轉逢迎,不曾違拗半分,這檔口卻漸漸驚慌起來,哽咽道:“郎君……”話音未落,便是一聲凄慘哭叫。

宋祈年驟然聞聲,滿腔□□登時消了半截。見那少年咬唇流淚,才曉得自家太過莽撞。忙湊上去,細細吻他眉眼。待到聽着哭聲低下去,低頭尋得那溫軟雙唇,輕輕一含,做了個長長的呂字。

至于什麽銀錢,什麽欺瞞,盡皆被抛于腦後。滿心滿眼只這少年的柔順婉娈,一時被衾浪翻,湧身不休,聞得耳畔聲聲吟泣,只恨不能化在一處。

待得雲收雨歇,恰聽得巡夜在外頭長長的打更聲——竟已是四更天了。舒糯兒鬓發濕亂,昏昏沉沉卧在他臂彎中,宋祈年瞧了他良久,自己也不曉得,是什麽時候睡去的。

都道色能迷人,做了那等事,火氣自然消了。只是有種說不出的悵然。

舒糯兒白日裏一如往常,并不相纏。晚上無他暗示,也不曾攪擾。如此知情識趣,可謂寝中良伴了。宋祈年卻總覺不足,雖舊事芥蒂未消,卻也隐隐盼着,這少年能同他更親近些。

城中流民漸多,吳州的糧價也跟着水漲船高。宋祈年不得已,只得帶着店夥去了周邊的郡縣。辛苦數趟,也沒能節儉下太多。偏生糧倉裏的糧食,神不知鬼不覺又少了很多。主人家的掌事來對賬,把宋祈年罵了個狗血淋頭,又着官府來查,查來查去,也沒個頭緒。都道怪哉,門鎖好好的,地上腳印也沒一個,唯一的一把鑰匙,自舒糯兒的事出了之後,平素都在香和齋主人自己身上。

那些芝麻紅豆之屬,好似是憑空消失的。

如此就成了一樁懸案。主人家沒奈何,只得将銅鎖換了一把。

宋祈年見舒糯兒從衙門口出來,忙遠遠地綴了上去。日光一晃一晃,這少年把鬥笠扣在頭上,咬着手指,慢慢地走。

街市上依舊人頭團簇,卻因着雜了不少流民乞丐,熱鬧裏平添了幾許凄惶。宋祈年見舒糯兒走到橋中,在一個賣蜜炙的攤子前停下了。待了盞茶功夫,方小心翼翼地捧着個紙包走了。他忙走上去:“老丈,方才那小郎買了甚?”

炭火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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