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檢查作業

慕希夷？

祁嘉樂用力擦擦臉，走過去開門。

慕希夷站在門口，問道：“大哥不在，你有什麽打算？”

慕大少不在，她自己住在這兒，可能會讓他感到困擾吧。

不用他下逐客令，祁嘉樂就有自覺：“我會回家，等薄辰回來你再給我打電話。”

慕希夷知道她誤會自己的意思了，說：“我不是趕你走。”

“反正我在這兒也沒什麽可做的，還是回家好了。”

慕希夷沉默片刻，拿出殺手锏：“琴練的怎麽樣了？”

祁嘉樂本來就不好受，一聽這話，更難受了：“差、差不多了。”

“差多少？”

見祁嘉樂低着頭不吭聲，慕希夷說：“去琴房，我聽聽。”

祁嘉樂頭都大了。

她這時候真沒心情彈鋼琴，對新曲譜也不熟悉，肯定達不到他的要求。

但誰叫他是自己的老板。

唉，彈就彈吧。

祁嘉樂拖着沉重的腳步往琴房走去。

慕希夷在她背後松了口氣，同時又覺得納悶。

彈鋼琴讓她這麽痛苦嗎？

鋼琴非一日之功，更何況慕希夷塞給她的是一本鋼琴十級水平的曲譜。

《夜的鋼琴曲》好學是因為那是四級的曲子。

祁嘉樂來慕家之前都沒碰過鋼琴，來了以後也沒有接受過正經的訓練，哪裏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

她彈的慢，錯的多，最後自己都聽不下去了，只能停下來對慕希夷說：“慕先生，對不起，我沒好好練過。”

彈鋼琴只是讓她留在家裏的借口，本來就是他的無理要求，哪兒能真上綱上線的罵她。

慕希夷用一種很放松的姿勢坐在沙發上，一手撐着下巴，說道：“确實彈的不怎麽樣，你還是彈原來的那首吧。”

祁嘉樂見他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只好老調重彈。

這首老調她彈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再好聽的旋律，聽這麽長時間也疲勞了。

但她不知道，她是彈過很多次，但慕希夷聽到的次數寥寥無幾。

熟悉的旋律從琴鍵流淌而出，樂聲像是無形的荊棘，緩緩破土，向上攀爬，最後一圈一圈的纏在他心上，用最溫柔的力道，刺出最深的傷口。

在慕希夷的視線裏，祁嘉樂的身影和江清顏漸漸重合，讓他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其實，江清顏也不愛彈琴。

她只會彈這一首。

她想學的是大提琴，但拜師後就要留在國外潛心學習。

大哥是要繼承慕氏的，他想先把婚事定下來。

江清顏那麽愛大哥，也就答應他先結婚，婚後再拜師。

結果，他們在挑選結婚戒指的路上發生了車禍，天人永隔。

他，慕二少，一個只知吃喝玩樂的纨绔，被迫上臺接管慕氏，成為新一任的慕氏家主。

他最初對公司運營一竅不通，搞砸了很多案子，公司元老都不承認他是新的接班人。

幸而大哥培養出的輔佐班子足夠忠誠，足夠團結，一直穩保他的地位，慕氏這才走出黑暗時刻，重新上了軌道。

外人看着他生活光鮮，其實他的壓力很大。

過去他一直以為公司是大哥的，所以沒心沒肺，不學無術，反正不管捅出什麽簍子，都有大哥幫他收拾爛攤子。

現在大哥倒下了，他得撐住，一直撐到把公司還給大哥的那一天。

他兢兢業業的工作，不敢有絲毫的疏忽，生怕慕氏毀在自己手上，沒法對大哥交代。

但他真的很累。

也沒人可以傾訴。

只有在看祁嘉樂的時候，他才能得到撫慰。

他知道這樣不是辦法，但是他控制不住。

就像撲火的飛蛾，明知會被火焰灼傷，但還是向往火焰的溫度。

祁嘉樂彈完一曲，以為終于能結束了，誰知慕希夷居然起身走過來：“指法不對，再彈一遍。”

祁嘉樂對自己說，錢不好掙。

然後在他的要求下，叮叮咚咚彈了兩個小時。

胳膊都舉不起來了。

慕希夷這才作罷。

祁嘉樂疲憊的合上鋼琴要走，慕希夷說：“這幾天你就留在家裏，繼續練琴。”

祁嘉樂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知道了。”

慕大少離去的難過已經被這兩個小時的魔鬼訓練沖淡，她現在有點虛，得休息休息才有力氣繼續難過。

慕希夷見她不提回家的事了，稍稍松口氣，又說：“大哥教你的外語學的怎麽樣了？”

祁嘉樂都快哭了，這人怎麽管這麽多？

“額，也就……能看懂報紙的水平。”

“下午去書房讀外語原著，我要檢查。”慕希夷又補充一句，“不能大哥不在家，你就不學了。”

祁嘉樂的表情都快繃不住了，心情巨沉重的告訴他：“我知道了。”

救命啊……

他不是在談戀愛嗎？

他怎麽這麽有時間難為她啊？

祁嘉樂簡直有點想念池曦月，真想讓表小姐趕緊過來把慕希夷領走，別再檢查她的作業了。

其實她冤枉表小姐了。

今天池曦月确實打電話過來，問慕希夷要不要出門看電影。

但慕希夷說沒空，把電話挂了。

下午，祁嘉樂走進書房，慕希夷已經在了，他坐在書房的沙發椅上悠閑的看書，椅子是墨綠色的天鵝絨，他穿着溫暖的駝色毛衣和淺色長褲，臉上架着一副無框眼鏡，動作放松，長腿交疊，身邊放着幾本摞起來的外文原著。

見到祁嘉樂進門，他也沒坐起來，只是摘了眼鏡，晃晃手上的書，說道：“過來讀這本。”

這時候的慕希夷就比較像照片上的那個家夥了，神情慵懶語氣散漫，跟平時作風嚴謹态度冷厲的慕先生大相徑庭。

說起來，慕希夷在慕大少跟前會表現得很正經。

慕希夷很尊重慕大少，那兩人不像兄弟，更像父子。

祁嘉樂的感覺就是慕大少一走，這家夥也不裝深沉，開始放飛自我了。

當然，飛不飛都是老板的自由，她一個打工的沒資格點評。

她認命的接過書，坐下來，開始讀那本能當板磚的外國名著。

慕大少的教學成績斐然，祁嘉樂自己平時也暗下功夫，這時候沒丢老師的臉。

她發音标準，吐字清晰，連音也連的恰到好處，聽起來相當正宗。

唯一不足的就是，她的吐字發聲都是慕大少式的，聽她讀書就好像是大哥的女聲版本。

慕希夷有點受不了這個刺激，把書從她手裏抽走了。

“行了，知道你沒偷懶，別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