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調戲--此女大膽
且說聶家,秋月走後聶母兀自生氣,覺得宋母不做人。
她懊惱道:“一直裝着和善樸素,結果讓個丫頭穿金戴銀的來打我們的臉。”
她真想賭氣讓男人也給閨女打兩根金簪戴戴,可一想每個月被聶老婆子拿走的錢,家裏哪裏還有富餘?她心裏越發懊惱,不禁開始埋怨男人無能,不是他幹活兒無能,而是他在對老家人的态度上,總是無能為力,任由他們作妖!
聶青禾把最後幾針上好,她笑道:“娘你等着,我今天休息一下,明兒就去找活兒。我一定會賺最好看的首飾回來給你們戴,讓你也當一個穿金戴銀的富太太。”
看孩子這麽懂事,聶母又不氣了,這各人有各人的命,比起城門外那些拉纖的趕驢的做苦力的,她不知道輕松多少,幹嘛非要去跟縣老爺家比?
母女倆說幾句話的功夫,聶青禾把鞋子上好,看日頭還老高呢,她便跟聶母說一聲要去給大哥送鞋子。
聶母心疼她,“過幾天你哥還回來,不用你跑一趟。”
前幾天妹妹生病他偷空跑回家看了兩次,現在她好了,他就得過幾天再回來。
聶青禾笑道:“這可是我第一次給大哥做鞋子,我要早點送給他。”
自從媽媽去世以後她就開始放開自我,不再約束自己的性格,不管追星還是當鹹魚,不管主動隐居還是做視頻、直播,都是她想做而且主動去做的,再也沒有人逼迫她。
既然要在這個世界好好活下去,她就想主動接觸了解家人。她爹娘不重男輕女,她哥哥不欺負妹妹,弟弟不恃寵而驕,姐妹也和睦,她真的滿懷感恩。
聶母看她不累,也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就随她去,反正只要不去找宋清遠,幹啥都行。
聶青禾背上自己的挎包,把布鞋裝進去,又揣上自己的錢袋,裏面有五六個錢。
她腳步輕快地出了門,上了大街,順着東大街往西走。
其實金臺城并不大,東西大街從東門到西門,南北大街不相交要略錯開些。除了這兩條主幹道,另外還有兩橫兩縱差不多也算貫通的道路,最長的地方也不過是四裏路,所以出門都是步行。
她眼裏瞧着繁華的光景,心裏卻琢磨着自己要幹點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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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所見所聞以及今日的觀察,加上原主的一些記憶,她對這座城市有了一個大體的概念。
金臺城作為京師南邊的門戶,不但軍事地位非常重要,而且地處大運河邊上,也是非常重要的轉運站。所以城牆外住了不少靠賣力氣為生的腳夫和行腳商,而城內客棧商棧也多,車行馬市多,集市菜市也有好幾個,市民生活非常便利。
東西大街和南北大街是城內商業中心,街道兩邊商鋪鱗次栉比,各種貨物應有盡有,而十字大街那裏則是最繁華的中心位置,人流如織,客流量非常大。
最大的悅來客棧、仙客來酒樓、柳記首飾樓、黃記胭脂水粉樓、繡衣樓等都在這一帶。
這些鋪子基本都是前鋪後院的布局,前面三到五開間的鋪面,後面是作坊和庫房,還有夥計等人的住處。
柳記首飾和繡衣樓是這地區最大的鋪子,前面鋪子裝潢金碧輝煌,後面的作坊院也是連綿起伏。
聶青禾直接去了柳記首飾作坊的後院,側面有個專門進出馬車的大門,旁邊是一個走人的小門。
後院很開闊,大院子分成幾個區域,各有作用,還有小跨院專門用來處理原料的。比如處理大塊木料、原石等,都在單獨的地方,免得噪音太吵。
她爹在這裏做工匠師傅,她哥在這裏做學徒,她也來過很多次,大家都和她很熟。
“青禾,聶師傅在作坊裏忙呢,讓人不能打擾他。”一個叫陳子健的小學徒跑過來告訴她。
聶青禾知道作坊的規矩,後面那一排屋子是重要作坊,閑雜人等不得入內,因為裏面都是一些金銀玉石等的料子,随便丢一點大家都擔待不起,為了避免麻煩就不許旁人進入,而且這時候做工都是保密的,自然不會随便給人看。
她笑道:“我來找大哥。”
陳子健:“大力在小跨院幫忙拉鋸呢,我帶你去。”
他慇勤地給聶青禾帶路。
一進小跨院聶青禾就看到了大哥,他光着膀子,赤着腳,正屈膝弓背地和人在拉大鋸呢。
他健美的手臂隆起漂亮的肌肉,脊背上的汗水跟油一樣反射着陽光,亮閃閃的充滿了力量。
聶大力擡眼看到她,眼睛一亮,手下不由得加快了動作,惹得跟他搭夥的青年提醒他慢點。
聶大力:“小禾苗,你去穿堂等我,我馬上來。”
這裏都是臭男人,他怕熏着自家妹子,也不喜歡別人盯着自己妹子看個不住。
陳子健慇勤地領聶青禾去前面穿堂坐着喝茶,還去拿南瓜子給她磕,問她吃不吃糖,熱情得很。
很快聶大力一邊穿外衫一邊快步跑進來,手裏還拿着一個小布包,到了跟前就塞給青禾,“給你的。”
聶青禾捏着粗布包,裏面硬邦邦的,她打開看看竟然是一支木簪,木簪形狀很特別,居然是雕刻成禾苗的形狀,中間還垂着一個飽滿的谷穗!
雖然雕工還不夠精致,但是有創意,而且細節處理不錯,打磨得圓潤光滑。
她歡喜道:“真好看,我喜歡,謝謝大哥!”
聶大力憨憨一笑,“你都十四了,也該有根簪子了。”
雖然他和爹都在這裏做活兒,可要想買銀簪子也沒那麽寬裕,更別說金的。大家都是用剩下來的黃楊木等好木頭的下腳料,給家裏人做簪子。
聶青禾就把鞋子拿出來給他。
這下聶大力驚訝得都不敢接了,“這……這給我?不、不用,我穿什麽布鞋,我赤着腳穿草鞋就行。”
這麽好看的鞋子,一看就是給讀書人穿的,而且妹妹給宋清遠做鞋子夠辛苦,還給他做,他不敢要。
聶青禾讓他穿上試試。
聶大力卻嫌棄自己沒洗腳,怕弄髒了鞋子,說等回去再試。
聶青禾逼着他穿上,她嗔道:“大哥,以後我每年都給你做鞋子,再也不會讓你沒鞋子穿。”
聶大力嘴唇喏喏着,感動得眼裏都有淚花了,卻搖頭,“不用,你給我做什麽鞋子,你得空多休息一下。咱娘說做針線活兒可傷眼睛了,她這歲數眼睛都花了。”
他後面還有活兒,不敢多耽擱,跟聶青禾說了幾句話就讓她回家,他先去忙。
聶青禾跟陳子健告辭,依然從原路離開。
只是走到門口的時候,發現一個丫頭一個小厮正偷摸盯着她瞧呢。看被她發現,那丫頭大大方方地笑起來,“聶家妹妹,你長得可真俊。”
聶青禾是那種清純美麗的俊,仿佛沒有沾染半點塵世的豔俗。
聶青禾也大大方方地笑起來,“謝謝誇獎,你笑起來也很好看。”
她微微颔首,然後告辭離去。
望着她輕盈窈窕的背影,小厮轉身朝丁香花叢激動道:“少爺,聶姑娘真俊!”
柳徽從花叢後面出來,“不要随便議論女子。”
丫頭也捂着嘴嗤嗤地笑:“少爺,您高興壞了吧?我可聽見老爺說要給您……”
柳徽白淨的臉瞬間紅了,輕斥:“輕浮,別亂說。人家聶姑娘和宋家是自小的娃娃親。”
小厮:“少爺,這您都知道啊?”
柳徽被自己的丫頭小厮打趣,瞬間着惱,紅着臉轉身快步離去。
丫頭踮着腳在後面緊着追,小聲道:“少爺,我聽我老表說宋家不滿意聶姑娘出身,八成會想法子退親呢。”
前面疾走的柳徽猛地頓住了腳步,回頭死死地盯着她,“你老表怎的知道?”
丫頭俏皮笑道:“少爺您忘了?我姨夫是趙家的掌櫃啊,我表哥跟着他們東家娘子聽使喚呢。”
金臺城裏不少下人,都是舉家投奔某大戶人家,願意做奴婢聽使喚,求得一份庇護和溫飽。也有當地人養不起那麽多孩子,就把聰明伶俐的典賣給當地大戶使喚的,既能吃得溫飽還能學個眉眼高低,以後主家慈悲也會給放出來婚配,哪怕就是留在主家,那也等于家生子可以求得一生的差事。
遭了難沒了糊口依仗的窮人家,不得不生出諸多活下去的法門,也是這時的特色。
柳徽讓丫頭把知道的細細說了,雖然她也說不出什麽細節,但是仔細想想宋家以後門第越來越高,宋清遠年輕有為前途無量,宋家怕是真的看不上聶家了。
他心裏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些憤慨,繼而則是惆悵。
聶姑娘婚配不得自由,被人擺布來擺布去,自己何嘗不是?
貼心的丫頭卻覺得他多慮,他是庶子,大娘防着不許沾家裏的大宗生意,就想給他娶一個小門小戶的閨女過小日子呢,那聶姑娘不是正好?
柳徽嘆了口氣,若是他真想娶聶姑娘,大娘怕是又要從中作梗,反正不讓他如意她就痛快的了。
且說聶青禾離開首飾作坊,順着大街要去繡衣樓,一路上她留心觀察那些進出高檔鋪子的客人,果然不管男女都華服加身,頭戴昂貴精美的配飾。少數的有錢人撐起了大多數的奢侈品行業,果然名不虛傳。
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馬蹄聲,路上人流也忙自發向兩邊讓開,讓路給那一行騎馬的人。
這年頭能騎馬當街跑的不是官差就是勳貴子弟,沒有一個普通人,誰也不敢得罪。
聶青禾一眼就瞧見跑在前頭的那匹棗紅馬,神駿非凡,陽光下似一團燃燒的火焰閃光耀眼。它主人那一身流雲白紗衣也不是凡品,陽光下,衣袂飄然,布料上的雲紋仿佛活的一樣随着動作起伏而流淌,讓人移不開視線。
好高級的工藝!
聶青禾職業病犯了,很想扯住布料瞅瞅怎麽織出來的。
這絕對是失傳的薄紗提花工藝,這麽薄透的絲紗要怎麽織出流動複雜的紋飾?
她下意識就朝前走了兩步,很想近前觀察一下。
就在這時候,那匹小跑的棗紅馬居然瞬間收住步子,主動朝她歪頭過來,還朝她吸了吸鼻子!
“哈哈,這馬也知道誰長得俊呢,調戲小娘子!”兩邊的路人紛紛笑起來。
馬主人是個年輕的男子,烏發雪顏,神色冷峻,他及時以腳後跟輕磕了一下馬腹,把棗紅馬的注意力拽回去,讓它繼續往前走,它卻突突地開始連續打鼻突。
賀馭微微蹙眉,側首朝聶青禾看過去,就看小丫頭仰着頭,水潤的大眼肆無忌憚地瞪着他,一副驚豔的模樣,紅潤的小嘴都撮起來,下一刻似乎就要吹口哨了。
她沒有讓他失望,“哇喔”出聲,真是極品美顏哎!
這一刻聶青禾前世追星養出來的臉皮厚充分暴露,一眼就把帥哥從頭到腳尖兒打量了個遍!真是個頂級大美人,臉小下巴尖,頸線優美脊背挺拔,肩寬腰細大長腿!
可惜表情過于冷峻跟個玉雕似的。
感覺自己被女孩子視線調戲的賀馭:“……”
別人見了高頭大馬、錦衣華服的貴人都垂眉斂目不敢正眼看,她卻好,從頭到腳把他打量了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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