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送點心--要和她打擂臺來啊造作作呀!

快晌午的時候,又來了四個訂發網的老板,連談都不談,直接就說要陳老板的那個待遇,也一次訂2000個,先付三成定金,每領到一批貨結一次款,那急切的樣子,生怕聶青禾和林掌櫃不答應他們。

聶青禾詫異道:“諸位和陳老板認識?都是城北那邊的?”

這傳得也太快了吧。要不是關系好的朋友和鄰居,陳老板不可能把合作內容告訴他們吧。她怕零售商紮堆跟風賣,到時候擠在一起反而不好賣,也是為他們着想。

他們笑着說有城南李家的,有城南王家的,還有城東的趙家,反正這金臺城雜貨鋪子可多呢,甚至還有城外過來的。

金臺城不大,那是因為圍牆周長有限,可還有很多老百姓住在城外呢,依着城牆擴建出去,也連綿好大一片地方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貨郎,有貨郎的地方就有雜貨鋪,這是當代的特點。

當然,他們都是陳老板的朋友,昨晚上一起喝酒逛勾欄院的時候聽陳老板說的。他們也都遇到了差不多的情況,不少男女去買發網,可他們沒有那種,有心要找柳記進貨,又怕太貴不合适,又尋思只是個小物件沒啥了不起的。聽陳老板說他找柳記進了貨,價格優惠,那他們也就心動了。有人帶頭,他們跟随總是容易得多。

聶青禾就和兩位掌櫃商量,最後也給了陳老板的待遇,但是目前出貨量有限,他們的第一批貨要往後排,起碼等陳老板第二批貨拿走以後才行,他們也都不介意,紛紛說只要有貨先拿一點應急就好。

吃過晌飯歇息半個時辰的晌覺。

下午聶青禾正教珍珠修眉毛呢,按照她的材料單去各大藥鋪進貨的來順回來,找到她氣呼呼地道:“聶姑娘,黃記也找了個女的給人梳妝,和你打擂臺呢!”

聶青禾和珍珠聞言就出去往黃記的方向看了看。

黃記在柳記的西邊一百多米外,中間隔了幾家鋪子。

來順:“聶姑娘,不在他們本鋪,在南大街那邊。”

金臺城的東西南北大街沒有交叉于一點,所以沒有一個中央十字大街,而是東西大街連通,北大街和東大街交叉,南大街和西大街交叉,兩個交叉點中間有段距離,差不多有個兩百來米。

黃記在西大街這裏開了一家本鋪,主要賣高檔的男女佩飾,又在南大街那邊開了一家分鋪,主營中低檔的金銀首飾,服務對象是女性,特點就是做工粗糙,但是價格便宜。

他也找了一個姑娘在那裏給人梳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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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青禾的第一反應可不是生氣人家模仿她,而是好奇,想看看那個女孩子啥樣,會梳哪些頭型,化妝手法如何,她很想去見識見識。因為自己有好奇心,所以她完全能理解蔣插戴婆那些人,當初來試探她的心态。

聽聶青禾說想去看看,來順忙攔着她,他憤憤道:“聶姑娘,你可別去,他找的那個人,一看就不是正經人兒。”

正經人兒誰……除了聶姑娘,誰肯抛頭露面到鋪子裏來賣貨啊,人家去繡衣樓織布繡花賺的又不少。在鋪子裏,讓男人們随便看還指指點點評頭論足,背後還不定說什麽難聽的話,正經人家誰……除了聶姑娘,誰會讓女兒去鋪子?萬一鄰居們戳脊梁骨怎麽辦?萬一嫁不出去怎麽辦?萬一未來婆婆用這個挑刺磋磨人怎麽辦?

聶青禾:“無妨,等下工我去接小力的時候順便看看。”

她回鋪子去問林掌櫃,知不知道大掌櫃帶孫婆子去找黃記談判什麽結果。

林掌櫃也不知道,因為大掌櫃一直沒過來。

聶青禾就和他說黃記請了梳妝娘的事兒。

這原本沒啥了不起的,聶青禾還歡迎更多梳妝娘出來工作呢,關鍵黃記不對。黃掌櫃剛找孫婆子來給她搗亂,又搞這一出?

下午忙到申時二刻,聶青禾就提前下工。

她背上挎包,順着鋪子前往西走,還順便看看黃記本鋪,結果發現黃記的小夥計有點奇怪,竟然都是……霓虹托尼風,一個個妖嬈得很,就很迷。她沒看到黃掌櫃,便繼續往他們分鋪去。

那梳妝娘就在鋪子前窗下給人梳妝,所以從外面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聶青禾就站在外面瞧瞧。

那梳妝娘姓白,人稱白娘子!

聶青禾:???作為從小看着新白娘子傳奇長大的孩子,怎麽有一種被冒犯的感覺?

等她看清那白梳妝娘的打扮時,頓時笑了。

你說你一個梳妝娘,留着半寸長的大指甲,塗着通紅的蔻丹,這叫服務?再者你自己梳着那麽繁複的發型,插戴的叮叮當當的,脖子都要壓斷,你還怎麽給客人梳頭?還有,作為一個梳妝娘,你是不是應該有規整點的工作服,你這樣袒露半截胸脯算啥?

那個梳妝娘正在給一個男人梳頭插戴,一邊給他插戴玉冠,還有意無意地用胸脯蹭男人的鼻尖。

聶青禾看得拳頭都硬了。

她希望有更多的女孩子出來工作,和她一樣做梳妝娘更好,這樣大家一起把這個行業發揚光大,可她不希望有人污名化這個行業,給這個行業抹黑蒙羞,讓人誤會,以為梳妝娘就是出來勾搭男人的呢。

她是靠手藝服務顧客,招徕更多生意,可不是靠美色勾搭誰。

這麽看這個白梳妝娘就是翠姑說的那人了,相貌不夠漂亮,唱歌跳舞不夠出挑,就梳妝手藝還湊合,在樓裏給姑娘們梳妝打扮。

黃掌櫃不去找個正經插戴婆,倒是請個翠羽樓的姑娘,這是什麽路數?

原本她還好奇黃掌櫃找個什麽梳妝娘和自己打擂臺,手藝是不是很厲害,自己能不能切磋勾搭一下把人給挖過去。

現在一看頓時沒了合作的興趣,不是一個風格的,半點威脅都沒有。

這時候有進去買首飾的婦人看到,臉色一變,忍不住呸了一聲,扭頭就走了。

梳妝娘見狀,哼了一聲,“什麽啊?怎麽柳記鋪子能讓小娘子去梳頭,我們就不行嗎?她只給女人梳頭,裝什麽假清高啊,男人的頭就不是頭啦?”

坐着的男人趁機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可不是怎麽的,假清高,爺的頭怎麽就不給梳?”

梳妝娘倒是也有分寸,她可以蹭他,但是他不能動手動腳,拿梳子打了一下他的手,讓他去一邊交錢,然後讓後面排隊的婦人過來梳頭。

聶青禾這才發現門外不遠處牆根陰涼下,排了好幾個來梳頭插戴的男女呢。

喲,生意這麽好?

不過看他們懶懶散散毫無興趣的樣子,這是來梳頭送雞蛋的吧。

開張請一堆托兒的事兒,她可見多啦。

她站在那裏觀察,卻不知道多少人都在打量她呢。排隊的那一堆托兒都暗暗握拳,正主兒來了,是來掐架的吧?

打起來,打起來!

而黃記的分鋪掌櫃也留意着呢,從聶青禾過來的時候,他就一直裝着忙打算盤算賬,卻一直低着頭翻着眼珠子偷窺她呢。

哼,小丫頭沉不住氣,過來指責他們模仿她了。

她要是先張口指責,她就輸了。是柳記壞規矩在先,用一個漂亮女人招徕生意的,那他們也用有什麽不對?你們憑什麽上門指責?既然你們不同意我們用,那你們也不能用!到時候他們就去找柳大掌櫃和柳老板抗議,讓柳記把聶青禾趕出去。

聶青禾隔着窗戶看白霜霜給一個婦人梳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站在這裏的緣故,白霜霜就要露一手,不梳平常發型,非要梳一個特殊的三鬟望仙髻,這是跟她叫板了。

之前她還從容淡定地給人梳頭發,等真開始梳這個反重力發型的時候,那梳妝娘就有點手忙腳亂了。不是底座沒固定好,松了,就是好不容易扭起來的一發鬟塌下去,再不就是剛固定了一個發鬟,再固定另外一個的時候,那長簪子紮到了客人的頭皮。

那婦人疼得嗷一聲,“你輕點,紮破頭皮可是另外價錢啊!”

聶青禾直接笑出聲了。

白霜霜頓時沒面子,罵道:“笑什麽笑,顯擺你笑得好看。”

聶青禾也不生氣,“這位娘子,又不是登臺唱戲,你給人梳這個發型作甚?還有,你指甲劈啦,刮頭發喲。”

說完她轉身就走了。

白霜霜指甲真的劈了一塊,刮到婦人的頭發,疼得婦人立刻翻臉推搡她一把,結果兩人差點撓起來,幸虧劉二掌櫃的有防備,趕緊讓人拉開,多給婦人幾個錢安撫一下。

“你們,繼續,繼續!都動起來,還有人去路口誇一下白娘子,就說白娘子不但人漂亮,梳頭更好看,關鍵是便宜,只要十個錢就梳頭裝扮!”

忙活半天,終于有個野生客人進來,那婦人進門就問:“能修眉嗎?”

白霜霜自然不甘示弱,“當然可以。六個錢就夠!”

結果不等修完,那婦人就發出一聲慘叫,“你賠我的眉毛!人家聶姑娘不是這樣的,人家修得可好看呢!你、你都給我剃光了,我自己不會剃嗎?還用你,嗚嗚,你賠,你賠!”

白霜霜也急了,“你是她找來鬧事兒的吧。”

最後沒轍,掌櫃的趕緊賠人家幾個錢,畢竟眉毛能長出來,也沒什麽大損失。

劉二掌櫃不禁有些埋怨她,“你就給梳妝打扮就行,剃什麽眉毛嘛。請你來就是梳妝插戴的,不用管旁的。”

白霜霜也生氣了,“老娘本來就會梳那幾個頭,你們又說太風騷不适合鋪子,也不讓我學學別的,匆匆忙忙就讓我來,我又不是溫娘子!”

白霜霜在翠羽樓給姑娘們梳頭,多半都是一些慵懶妖嬈的發式,并不為端莊方便考慮,可街面上的婦人并不是那個路數,就有點格格不入。

劉二一看,得,自己做錯了,還成她有理了,你不會你給人家剃什麽眉毛?他就覺得大掌櫃有些不靠譜,你找梳妝娘你也去梳妝樓請一個來坐鎮,幹嘛非要去不靠譜的地方找個沒什麽名聲的姐兒?梳頭倒是還湊合,別的就很差勁。

不過他也知道大掌櫃這麽短的時間也沒辦法,梳妝樓是不會讓自己的梳妝娘,到外面來抛頭露面的,覺得掉價,沒面子。

而其他正經人家會梳妝打扮,還會那麽多發型的婦人,家裏日子富裕,根本不需要抛頭露面出來做工。

大掌櫃說去教坊司找一個罪婦,可一時間也沒那麽正好。

沒辦法,就先找白霜霜過來頂一下,白霜霜是青樓女子,但是容貌不出衆,吹拉彈唱又不行,所以在樓裏沒多少存在感,平時多半給姐妹們梳頭。

黃掌櫃知道以後就把她給請來,想跟聶青禾打擂臺。

哪裏知道,根本就是個上不了臺面的,真丢人!

且說聶青禾對白霜霜失去了解的興趣,轉身打算去接弟弟,誰知卻在路口看到了賀馭。

他站在一株楊樹下,長身玉立,風姿卓絕,真是天地間一副極養眼的美色,二次元走出來的動漫小哥哥。

聶青禾:赫,這緣分!

她悄咪咪欣賞了一會兒美男圖,看他擡腳要走的時候立刻追上去,“恩公,好巧啊。”

賀馭垂眼看她,巧?他看她在人家窗外看得入迷,不便打擾,就站在這裏等她半天了。方才她躲在那裏鬼鬼祟祟地觊觎他,他都不知道是該回頭還是怎麽的。他把兩只手拎的東西遞出去,“她給你的。”

洛娘子昨晚上泡綠豆,今天在家叮叮光光忙活了一天,把廚房糟蹋得不成樣子,終于做出一鍋還算成型的絕醜綠豆糕。做好以後,她逼着賀馭給聶青禾送,還不許随從們代勞,說什麽這是誠意。

誠意?那你自己怎麽不來送?洛娘子說她還不舒服呢,不适合出門。

呵呵。在家裏叮叮光光一天,然後說不适合?

聶青禾納悶地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他的手真漂亮,冷白皮在陽光裏白的耀眼,皮膚底下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現,指根生着的汗毛都是俊俏的,這雙手五指修長,骨節分明,還蘊含着力量的美感,真是造物主鬼斧神工之作!

這如果做個手模,賣戒指賣護手霜什麽的,絕對大火!她想請!

賀馭以為她在糾結,“算了,不想都要你就選一個吧。”

聶青禾這才從他手上把視線下移,看到他拎着兩個紙包。紙是竹紙浸油做成的油紙,價錢不便宜,高檔鋪子用來包點心。一張紙可能就能買兩塊點心,着實奢侈浪費!

他這是送自己吃點心?

聶青禾笑道:“恩公,應該我請您的,怎麽好讓您破費呢。”

賀馭卻堅持讓她選。

聶青禾微微往前湊了一下,嗅了嗅,一個聞到了綠豆糕的清甜味道,一個聞到了……有點奇怪的味道。

她果斷選了綠豆糕,這個很像方娘子她們送給她嘗的,那個福祿壽喜鋪子的綠豆糕。

看她選了左手那份,賀馭俊雅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就知道正常人一定會選他買的那份而不是洛娘子做的。他把那份點心給她,另外一份收回來放在身後。“她親手做的,說送給你嘗嘗。”

洛娘子?聶青禾驚訝道:“實在有些意外。”她和洛娘子沒什麽太深的交情吧,怎麽就給自己做點心?

看她一副驚愕的神情,賀馭長睫微微一顫,把笑意憋回去,他就說洛秋彤多此一舉,以為好心送人點心,反而會吓到人家,尤其她做的味道真的不敢恭維。

他替洛娘子道謝,多謝她扶洛娘子進鋪子歇息,才沒讓她暈倒在路上。

聶青禾看他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不透什麽意思便也不多想,就當洛娘子這人感恩。自己不過是舉手之勞,人家又是買東西又是送點心的,這就和自己一樣,自己也是一個感恩的人。

對,她是個感恩的人,她給恩公修衣裳。她忙把點心用手指勾着,把挎包裏的絲衣拿出來,遞給賀馭,“修好啦,恩公試試看!”

賀馭看看那件衣服,又瞥了她一眼,淡聲道:“說過不要了。”

聶青禾:“洗幹淨咯,還修好了,可以穿的,就是比以前更……涼快些。”

大熱天他還穿得嚴嚴實實的,白絹的中單,白色的長褲,外面還是長袖大衫,又披了一件長袖長下擺的大開衫,飄逸又禁欲,就是……不熱嗎?

她把那件絲衣展開給賀馭看,給他介紹自己修改的部位。

小姑娘年紀不大,身量沒張開,個子也嬌小玲珑的,站在他面前跟個孩子一樣,還不到他肩膀呢。

賀馭垂眼看她都有點累。

聶青禾看他低頭看,就當他感興趣了,踮着腳往他身上套,想讓他穿上試試合不合适。

賀馭吓得往後退了一大步,和她拉開一段距離,耳朵也不受控制地紅了,趕緊虛握拳頭捂着嘴巴咳嗽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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