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吐血--爹,喝藥了

洛娘子坐在前面控馬,讓聶青禾摟着她的腰,“青禾,走啦。”

她倆騎馬從另外路走,自然比那輛驢車快,更何況還有阿大阿二幫忙通風報信,更能時刻掌握聶老婆子三人的動向。

此時的聶家,張嬸子幾個和聶母要好的婦人又回來,正在大聲地安慰聶母,讓她不用擔心,聶父的眼睛肯定會好的。

張嬸子張羅着給聶母湊錢,聲音大得很,保管讓屋裏的聶父和鄰居們都能聽見。

在她們幫襯下,短短的時間裏,大家都知道聶父病了,要花很多很多錢治病。大部分鄰居們都十分同情,紛紛跑來慰問,送些錢幫一把。

自然也有黃娘子那樣的,在家裏躲着幸災樂禍,給她男人氣得直瞪眼,讓她打開錢匣子拿錢去給聶家應急。

黃娘子:“我幹嘛要管他們?前幾天你沒看她那得瑟樣?把我趕出來,哼,她就能有好果子吃?她家閨女不是能耐嗎?有本事去找男人要錢呗!”

黃莺兒猶豫了一下,“娘,一碼歸一碼,咱是不是應該幫襯一下?誰家還沒個急事兒啊?”

黃娘子戳了她一指頭,“你個傻妮子喲,你替他們着想,他們還想搶你的男人呢!”

聶家,聶母擦擦眼淚,“真是遠親不如近鄰呢。大家都是熱心腸的,我們記着呢,他爹治病要錢,他奶這一趟來,怕是……”

邱家的就不滿道:“我說大妹子,那聶師傅都病得這樣厲害,家裏就不體諒?還能逼着要錢?這不是要逼死人嗎?”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誰不說呢,真是不心疼兒子。”

屋裏的聶父聽着心比針紮還疼,難受得說不出話,又不知道說啥好。

聶紅花就在一邊嘀咕,“爹啊,你看看啊,我奶還不如張嬸子這些人對你好呢,更別說我娘和我姐了。”

聶父小聲道:“你奶要是知道我病了,不會逼着要錢的。”

聶紅花:“爹啊,你做美夢呢,只要你沒閉眼,我奶怕是不會拉倒。就你閉了眼,我奶保不齊為了給我四叔要錢,還得要賣了我姐和小力呢。”

聶父的心髒被什麽狠狠揪住一樣,心如刀割,他不高興道:“紅花,你個小丫頭不要瞎說。編排長輩,沒規矩。”

聶紅花嘆了口氣,“爹啊,我知道你心裏肯定說要賣也是賣我,不會賣我姐。可你不知道啊,我這樣能吃還懶的,人家誰要啊。哎,你可趁着眼睛看不見,用心好好看看吧。”

說着她還拍了拍聶父的肩膀。

聶父不說話了,開始生悶氣。

他不是對孩子兇的男人,就算閨女這樣擠兌他,他也只是生悶氣。想等老娘他們來了以後關心自己,讓家裏人看看,他娘和弟弟也不是只會要錢,還是會心疼他的。

聶紅花也不說話,就坐在那裏勾發網,她熟練得也不用看,就兩只手勾來勾去的。她眼睛留意着聶父,耳朵卻聽着外面,什麽都落不下。

過了一會兒,外面傳來馬蹄聲,她心下一陣激動,姐姐回來了!

聶青禾和洛娘子騎馬先到家,這時候珍珠已經等在那裏,把需要的東西都給她,笑道:“姑娘,我能留下看戲嗎?要不看一場,我晚上睡不着覺。”

還得回去跟阿良和三少爺講呢。

聶青禾努力憋着笑,小聲道:“那你盡量裝鄰居。等會兒見機行事。”

珍珠憋着笑:“好勒!”她就拉着洛娘子躲在一邊看熱鬧。

聶青禾一回家,聶母等人見她眼睛紅腫的厲害,忙問怎麽啦。

聶青禾又開始哭,“娘,我在路上碰到了我奶,給我高興的。”

聶母:“你這個孩子,高興怎麽哭成這樣?”

聶青禾哭得更大聲了,委屈得不行。

洛娘子出聲道:“聶家嬸子,方才青禾在街上碰到你家老太太三人,她高興地上去問好,告訴她父親病了,請他們幫幫忙。結果你們家老太太忒不講理,上去就打人,罵她不給家裏捎錢想餓死老的不讓四叔讀書。你們家老太太好生厲害呢,一口一個不孝子和不孝兒媳,就在大街上罵,還打青禾,可給我們氣壞了。”

今兒大街上聶青禾和聶老婆子到底說什麽,也只有圍觀的那些人知道,而看熱鬧的人向來不會公正,他們只會人雲亦雲。

她這裏起了頭,左鄰右舍一傳播,到時候傳出去的就是聶老婆子只管上門要錢,絲毫不管兒子病重眼瞎。

這時候阿大也趕過來,他喊道:“是呢是呢,真是看得我都要揍人了,怎麽有這樣的長輩呢。當叔叔的二十好幾了,連個秀才沒考上,還讓哥哥嫂子養着,不肯找活兒幹。聶姑娘說爹病了,眼睛看不清不能賺錢,家裏的錢都治病了,你們那個四叔還說砸鍋賣鐵,賣兒賣女也得給他錢呢!這是人說的話嗎?”

默默跟上來的賀馭聽着阿大的話,瞳孔都開始地震了,他可不知道自己身邊這倆木頭居然這麽能演。

還有那小姑娘,要不是她跟他眨眼睛,誰知道她假哭還哭得那樣招人疼?他當時真的已經不忍心看下去。

聶青禾安排這些,都是為了離間聶父和聶老婆子呢。

聶父畢竟是原主的親爹,也是聶母在乎的人。如果她真的不顧及他直接對付聶老婆子和聶四叔,只怕會傷了他的心,讓他覺得對不起聶老婆子和四弟,萬一心裏對聶母和自家孩子有了嫌隙就不好了。

她要讓聶父徹底認清,在聶老婆子眼裏,他就是個斂財工具!在聶四叔眼裏,他就是個錢袋子,至于他開不開心,病不病,老婆孩子要如何生活,他們統統不管的。

等他認清這個事實,他就知道弟弟不是他的責任,不管也就不管了,不會再有心理負擔。不會因為被吸血成習慣,一下子不被吸還難受,還犯賤。

她進堂屋把東西給聶紅花,讓她立刻泡在碗裏好好攪和一下,要一直攪拌着不要停下來,免得凝固沒用了。

聶紅花興奮地點頭,還瞅瞅屋裏的聶父,免得他聽見。

聶青禾交代完便又出去了,順便給聶母使了一個眼色。

之前都交代過的,聶母立刻會意。

聶青禾一走,就有人喊道:“不得了了,你們家老太太帶人打過來了,說不給錢就要報官!”

聶母聞言,當即嚎啕大哭,“老天爺啊,這是什麽世道啊,怎麽我們孝順了那麽多年,今兒男人剛病就要逼死我們啊。我不活了啊,讓我去死吧……”

聶青禾出了門,立刻就朝聶老婆子他們來的方向去。

驢車本來就慢,加上聶老婆子和聶耀宗在驢車上逼逼賴賴的,給車夫膈應得很,她越是催促快點,他越是慢。

聶青禾一看到他們--驢車後面還綴着一群尾巴,有那閑得不做事的,跟着看熱鬧,她立刻放開嗓子又哭上了,“奶,爺,你們快些,快些啊,怎麽這麽慢啊,我爹、我爹……我娘她……嗚嗚……”

“了不得了,是不是要不行了啊?”有人聽見巷子裏傳來婦女的哭聲,還有人拉架的聲音,都紛紛興奮地往裏跑。

聶老婆子更是急得不行,之前她還懷疑這事兒有假,怕兒媳婦讓男人裝病騙自己,以後不給老家錢。這會兒聽着倒像是真的,她也急了,嫌棄驢車慢,跳下地就小跑着颠颠地往聶家去。

聶青禾抹了一把淚,“奶,你小心着點。”順手塞了根棍子給聶老婆子。

聶老婆子想也不想,揮舞着手臂粗的棍子就沖去聶家。

聶青禾也趕緊往家跑。

聶老頭子一臉懵逼。

聶耀宗有點中暑,頭暈惡心的,罵了一路的車夫。車夫一直不搭理他,這會兒要到地方了,車夫在他下車的時候故意拍了驢屁股一巴掌。

那驢灰一聲就往前跑,而聶耀宗還沒下來站穩呢,直接一頭栽下來,倒是沒摔傷,卻也摔得他天旋地轉,直接哇哇吐起來。他氣得直罵那車夫,“蠢驢!不看着點!”

車夫甩了一下鞭子,趕着驢車原路返回了。

阿二則跟上去把賬結清了,還多給他2分銀子。

聶耀宗和聶老頭子攙扶着快步去了聶家,此時聶老婆子已經揮舞着棍子進了院子,大喊着:“尋死覓活地這是幹什麽?不過日子了?”她看見聶母氣不打一處來,“你說你不給家裏捎錢,倒是在這裏發瘋!你少給我來這一套!”

她順勢揮舞了一下手裏的棍子,因為生氣和疲累,表情猙獰得很。

張嬸子立刻喊道:“大娘,你可不好打人啊!”邱家等人也立刻跟着說聶老婆子,讓她講道理別打人。

聶老婆子在村裏是一霸,何曾被人這樣指責阻攔過,當時就不樂意,“這是我兒子媳婦,我想怎麽打就怎麽打!”她還把棍子在地上敲得邦邦響,“老二,娘來了,你怎麽不出來磕頭啊。”

屋裏的聶父之前聽見聶老婆子拿棍子要打他媳婦,他就想往外沖,結果聶紅花死死地拉着他,說他該吃藥了。

吃藥不能誤了時辰,這可是荊大夫說的。

荊大夫特意打發荊思雲來給他送藥呢!當然,這是聶青禾讓聶大力去拜托的,荊大夫和荊娘子非常願意配合。

聶青禾走過來的時候,聶老婆子正走到堂屋門口往裏沖,而聶父就和聶紅花、荊思雲三個在房門口拉扯。

聶紅花端着一個碗,荊思雲端着一個碗。

聶紅花把碗遞給聶父,“爹,喝藥了!”

聶父接過去仰頭就喝,他急着出去見老娘,免得她打人,所以也沒覺察這藥味兒和平時的不一樣。

結果藥液一入口,又苦又澀還有一股子怪味,腥氣沖鼻子,他實在咽不下去,當即直接“噗”的一聲,一口噴了出去。

剛沖進屋的聶老婆子走到聶父跟前張嘴就要罵他,恰好聶父一口噴出來,直接噴了她滿臉。

聶老婆子當下就覺得眼睛被糊住了,鼻子聞着一股子濃郁的腥氣,用手抹了一把。

血紅!

“啊--”她尖叫起來,擡眼就看兒子眼睛上纏着白紗布,滿嘴是血,還一個勁地往外吐呢。

他一邊吐一邊拿手擦擦,還朝她笑,然後伸出沾滿了鮮血的手,“娘,你、你來了,我、我沒去接你,實在是……”

“你、你滾開!”聶老婆子吓得連連揮舞手裏的棍子,結果沒控制住方向,一棍子就敲在聶父的肩膀上,打得他倒在竈臺上。

聶紅花立刻大喊:“奶,你幹嘛打我爹!啊--你給我爹打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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