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玩兒他--餓死他了,氣死他了,憋屈死他了
到了外面,他們才聽見聶耀宗在茅房裏連哭帶嚎的,直接懵了。
左鄰右舍的也都被他給吵醒了,紛紛爬起來瞅瞅咋回事,卻都不出聲,只管看熱鬧。
而聶青禾三人,因為前一天太累,第二天就多睡了一會兒,醒來先去打水洗漱。
很快高掌櫃又親自上門送早飯了,六個豆腐青菜包子,還有一碟子小鹹菜,三碗小米粥。
聶母還嘀咕這得多少錢呢,怕人家客棧服務好,價錢也要得多。
聶青禾讓她放寬心只管吃好住好,其他的都不用管,“娘,你得習慣,別以後有錢了都不會花。”
聶母感慨道:“還真是,對我來說有吃有住就行,還要怎麽花?最操心的也就是你們幾個的婚事。”
堂姐的臉紅了。
聶青禾卻臉皮厚得很,“那您可不用操心我。”
吃過飯,她聶母和堂姐去茅房,聶青禾去跟高掌櫃結賬,回頭送錢過來。
高掌櫃笑道:“聶姑娘,這裏有錢找給您呢。”
昨晚上賀馭放在這裏五兩銀子,住宿費按照最差房間算的,一晚上一百文,飯菜什麽的收了一百文。
他找了聶青禾四兩八錢銀子。
聶青禾愣住了,這是哪裏來的錢?她問高掌櫃誰付的錢。
高掌櫃自然不會直接說賀馭的姓名,畢竟他也沒自我介紹呢,笑道:“一位大高個兒,模樣十分俊俏的小夥子啊。聶姑娘不認識嗎?”
聶青禾腦海裏一下子就浮現出賀馭的模樣。昨天他和洛娘子給她幫忙,難道昨晚上又跟着她們來了客棧,還幫她付了錢?
她心裏頓時湧上一陣暖流,感動得不行。賀馭可真是個好人啊,救了自己兩次。這一次對付聶老婆子又出人又出力,晚上還跟着保護她,幫她付了房錢。
嗯,等趕走了聶老婆子以後,她一定要好好感謝他。
聶母和堂姐也好奇哪裏來的錢。
聶青禾道:“是洛姐姐讓人幫我付的呢。”她總不能直接說是賀馭付的,那樣聶母會犯嘀咕,說洛姐姐就沒問題了。而且,大概率是洛姐姐拜托賀馭照顧一下自己的。
堂姐還去繡衣樓上工。
聶青禾也不讓聶母回家,反正張嬸子會帶人勾發網的,她讓聶母跟她去柳記,順便和張婆婆多交流一下。
她和聶母先去找他們家的房東,把家裏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希望房東金虎能幫個忙。金虎是個有些匪氣又有點俠氣的包租公,家裏有一條胡同的房子。聶家一直租住他的房子,年頭久了關系還不錯,他也一直沒給漲價。
聶青禾拜托他今天就去收房租,聶父病了不在,但是他爹娘還有四弟在,四弟還是個童生,更應該負責這事兒。
金虎笑道:“你倆就看好吧。”
聶青禾跟他商量好了,然後就帶着聶母去鋪子。
柳大掌櫃竟然在,他看到聶青禾和聶母進來就上前打招呼,“要是家裏不方便,你們就暫時住在後院,有收拾幹淨的屋子。”
聶青禾笑道:“多謝大掌櫃。”她沒有說不用,因為聶老婆子今天未必走,可能還得掙紮兩天呢。
她又問大掌櫃怎麽在鋪子裏。柳記的生意挺多的,不只是街上的首飾鋪子和作坊,另外還有其他的,也都在大掌櫃的管轄之下,所以他每天都很忙,并不會天天在鋪子裏呆着。
柳如歸是特意在這裏等她的,他溫聲道:“前幾天去了趟京城,回來又忙着定新樣子。”他和聶青禾聊了幾句,又說到黃掌櫃,“黃老板是個明事理的,知道黃掌櫃的那些小動作,他不贊成。以後黃掌櫃不會再找人和你打擂臺,也不會再找人勾發網熬洗發膏了,黃記要是想賣這些,會從我們鋪子進貨,都算你的出貨量。”
聶青禾:“多謝大掌櫃。其實他們要勾發網,只要來好好說,我也會教他們的,又不是什麽高深的手藝。”
柳大掌櫃:“總之在金臺城,我會保護你的這些首創,你只管放心去做。”他讓聶青禾有需要只管說,不管支銀子還是用人用車,林掌櫃會随時配合她。
聶青禾感動得很,“多謝大掌櫃。”
有大掌櫃這句話,那她可就方便多了。她想起黃掌櫃拉攏自己的事兒,想跟柳大掌櫃說,這時候一個跟着大掌櫃出門的賬房匆忙過來,說馬車已經備好了,他們要去談生意。
聶青禾尋思那就等大掌櫃回來再說,反正自己已經拒絕了黃掌櫃,他要臉面也不會再找自己,還是先專心對付聶老婆子。
過了一會兒阿大就送洛娘子到了。
洛娘子拉着聶青禾問家裏如何了,聶青禾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訴她,惹得洛娘子哈哈直笑。洛娘子指指阿大,“賀馭說讓阿大給你幫忙,你想幹嘛就吩咐他。他腿腳快,力氣大,嘴皮子不像阿二那麽木,幹啥都成的。”
聶青禾笑着跟阿大招呼一聲,請他後院休息。
阿大笑道:“聶姑娘,昨兒那個想打您主意的豬猡,被我們公子打了一頓丢下爛泥塘腌了倆時辰,以後再也不敢的了。”
聶青禾驚訝地看看他又看洛娘子,十分意外。
洛娘子笑得有些揶揄,“我還以為他是塊木頭呢,還是有點開竅的。”
聶青禾:“等這事兒了了,我可得好好謝謝姐姐和賀公子。”
洛娘子:“謝什麽啊,對我來說就跟自己演戲一樣過瘾,我還要謝謝你家老太太給了這個看熱鬧的機會呢。”
她知道聶青禾放得開,并不恥于家裏那點事,所以也敢于開玩笑。
聶青禾把櫃上支取的五兩銀子給洛娘子,說一下客棧的事兒。
洛娘子:“我瞧着他想讓你自己給,否則也不會讓人家給你結賬了。要我做好事不留名,我就讓老板不許說。”
阿大聽着有些汗顏,你是好表姐麽,這麽拆我們公子的臺?他少不得給描補兩句,免得聶青禾覺得自家公子心術不正啥的。看聶青禾是真的感激賀馭,并沒有那些想法,他又樂滋滋的。
聊了兩句,就見珍珠和柳徽一起過來。
珍珠提了一個籃子上面蓋着雪白的紗布,還冒着熱氣呢。一進鋪子,她就給聶青禾和洛娘子問好,“我們三少爺讓廚房做了一些三鮮餡兒的包子給大家。”
她請洛娘子吃,洛娘子笑着搖頭,說吃過了。
旁邊的阿大很意動,想嘗嘗看,珍珠卻直接無視了他把籃子都塞給聶青禾,“姑娘,昨兒你們肯定沒吃好,這包子好吃呢,你拿去給大娘子和紅花他們吃。”
聶青禾笑道:“這麽多,我們也吃不完……”她看柳徽站在一邊沒走,就先和柳徽寒暄幾句,跟他致謝。
柳徽眼神瞄過阿大和洛娘子,溫聲笑道:“青禾你太客氣了,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只管說。我今兒沒事,閑着吶。”
青禾?這麽親切?洛娘子立刻就盯住了他。
聶青禾雖然也覺得他突然叫自己名字有些奇怪,不過她是現代靈魂,本身習慣被叫名字,總是姑娘小姐的,她都有些不得勁兒呢。
聶青禾和柳徽在那裏說話,有婦人過來梳頭由珍珠招呼。
洛娘子依然拿了畫本子在那裏繪制發髻的圖樣,又悄悄地給阿大使眼色,“賀馭呢?”
阿大:“公子今兒有事,阿二陪着出門了,估計得傍晚兒回來。”
洛娘子不說話,只把嘴角朝着柳徽那邊歪了歪,示意他再不讓公子加把勁,可能就被別人近水樓臺了。畢竟青禾那麽可愛美麗,那麽受歡迎,誰不喜歡呢?
阿大看着她的嘴巴,疑惑道:“表小姐,您嘴巴不舒服?”
洛娘子:“要你什麽用,去青禾家看看情況吧,快馬加鞭回來告訴我們。”
阿大:“好勒。”
他騎馬往聶家去,到了聶家的時候卻發現門口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便下馬去問問怎麽回事。
張嬸子原本替聶母張羅婦女們在她家勾發網,這會兒也都踩着梯子探頭看呢。
她認出阿大是聶青禾交代過事情的青年,阿大也認出她是聶母拜托過事情的娘子,兩人對了一個眼神,阿大就去了她家。
張嬸子把梯子讓給他,阿大根本不用,直接手一撐,整個人就輕飄飄地坐在了院牆上。
張嬸子:“……”可把你能耐的,要是把院牆坐塌了,看不找你賠!
此時聶家正熱鬧呢。
一刻鐘之前金虎帶了兩個如狼似虎的壯漢一起來聶家,進院子就吼着交房租。
聶老婆子沒好氣地說聶二壯死了,沒人給他交房租。
金虎一聽,直接吆喝着把人丢出去,房子收回。
聶老婆子這才被吓住了,趕緊說聶二壯生病,在醫館治呢,他要是想收租,得等他媳婦回來再說。
金虎瞪着一雙虎目,那倆壯漢也一臉橫肉,看着就很有威懾力。金虎:“你們是什麽人?”
聶老婆子就說是聶二壯的爹娘和弟弟。
金虎哈哈一笑,“既是一家人,怎麽還讓我等?你們就趕緊把房租交了,要不我把你們丢去臭水溝裏喂泥鳅!”
聶耀宗頭疼欲裂!脾氣很大!!!
昨晚上他掉茅坑裏,脫光了在院子裏沖洗,足足沖了一缸水,還是覺得身上一股子味兒。最後躺在炕上生無可戀,好不容易睡着了,結果早上他還沒睡醒呢,左右鄰居家的熊孩子又開始叮叮光光敲敲打打,吵得他頭疼。
他忍不住沖到院子裏吼了一聲,卻被幾個小孩子罵了,他們還拿石頭丢他!
簡直要氣死他了!這些沒教養的熊孩子!
他睡不着,沒好氣,就讓聶老婆子趕緊做飯吃,結果缸裏竟然沒水了!明明昨天還有一大缸的!
沒轍,聶老頭子趕緊去挑水,誰知道打水還要錢!兩擔水就要一文錢!怎麽不去搶!
等他挑水回來,聶老婆子要做飯,好家夥這又找不到火鐮和柴火了!
明明昨晚上還有一些柴火的,怎麽這會兒就沒了呢。
火鐮他們倒是自己帶了,可沒有柴火也做不了飯啊。
聶老婆子就想去胡同裏偷點別人的,結果人家都放在院子裏呢。想偷沒得逞,她還想跟鄰居家借一些,可左右鄰居一看見她,話都不說轉身就回家關門,根本不給機會,給她氣得不行。
這輩子聶老婆子就沒這麽憋屈過!
她尋思去街上先賒擔柴火,讓人回頭管聶母要,結果不等走呢,金虎就帶人上門了。
她沒這麽憋屈過,聶耀宗更沒受過這種罪!
掉茅坑、沒覺睡、餓肚子、被指責,幾樣夾攻讓聶耀宗起床氣特別嚴重。他站在門口,冷冷地呵斥金虎等人,“什麽人在此喧嘩?我可是童生身份,你們不知道嗎?”
金虎立刻做出一副好怕的樣子,抱着頭,“好怕,我好怕。”随即他呸了一聲,“知道的你是童生,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畜生呢。二十四五了,連個秀才都沒考中,還好意思,真是臭不要臉!快給錢,要不就從我房子裏滾出去!”
聶耀宗頓時感覺受到了天大的屈辱,氣得直打哆嗦,“你等着,我這就去衙門說你羞辱讀書人,看金臺城的讀書人不撕爛你的嘴!”
他在家鄉縣城的時候,也結交了一些童生,在縣城的街面上幾乎無人敢惹,來了金臺城也以為是那樣的。
金虎:“我可去你的吧。你以為這是哪裏?這是金臺,不是你家,我不是你媽還慣着你。你去試試,看看金臺城的書生是幫你還是幫我?金臺城看着不大,書院可有五六家呢,其中一家就是我們金家的,怎麽滴,你想試試?”
聶耀宗的臉色頓時白了,他卻不肯服輸,大聲道:“那你知道宋清遠嗎?”
金虎面色一正,還抱拳朝旁邊施禮,“這是自然,宋秀才是我們金臺府這一次的第三名,以後肯定能中舉中進士。我豈會不知?”
他之所以一直不漲聶家的房租,也是看在宋家的面子上,方便結交。
聶耀宗頓時來勁了,得意道:“那是我侄女婿,和我侄女是娃娃親!他爹和我二哥,那是拜把子的兄弟!”
他這麽一說,張嬸子等人都開始呸他,不要臉的東西,那是你二哥,也不是你!
金虎得了聶青禾的叮囑,自然不怕他,反而也給他羞辱一頓,“你可別提我們宋秀才,人家16就中了秀才,你都二十四五快三十的人了,連個秀才都不中,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又不幹活兒,老大個人跟個螞蝗一樣就會吸血!”
“你、你……”聶耀宗被氣得臉色鐵青,黑得跟鍋底一樣,真的要窩囊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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