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聖誕節
阿勞搬到的新公寓,房東是住在隔壁的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妻。查理是英國最典型的那類球迷,他從童年開始支持曼徹斯特聯隊,之後就為這支球隊瘋狂了将近一生。他記得曼聯飄飄忽忽起伏不定降級的時光,見到了巴斯比帶給曼聯的那第一座歐冠冠軍,同樣也是在弗格森剛來到曼聯時痛罵他的鐵杆球迷之一,卻如今也由衷感謝這個蘇格蘭人将曼聯變成了當之無愧的英超第一。而安妮則是一個頭發花白卻依舊享受生活、笑容慈祥的婦人。
對于這位曼聯新人的入住,查理直接決定将房租降低。阿勞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拒絕,卻聽到這個老人直白地說,“一切為了曼聯。”阿勞只好反複保證自己會好好踢球。
為了曼聯,更多是為了他自己。
聖誕之前的日子裏,最終曼聯衆人商量好一天在貝克漢姆家進行派對,說是為了慶祝阿勞喬遷,但實際上只是找個由頭聚在一起,在12月19日晚上。
也就是這天,阿勞有些不太熟練地開着已經屬于自己的切諾基前往住了小半年的別墅。他到的時間有些早,把車停到別墅不遠處一個路口,打開播放器裏的音樂,揉了揉眼睛躺在靠椅上打算消磨一會兒時間。然而事情的發展并沒有按照他所計劃進行。
沒等他大腦完全放空,車玻璃被人敲響,阿勞看着車窗外那個有些眼熟的女人,有些納悶地放下車窗。然而這個女人的神情表現出來她是同樣的驚訝,這種驚訝讓阿勞顯得更加莫名其妙,兩個人面面相觑。
最後還是阿勞打破了沉寂,“額請問你有什麽事情麽?”他還想是不是自己占了人家的車位,這女人更加尴尬,“抱歉,但是你認識貝克漢姆麽?”
阿勞這才明白,可能是自己開的貝克漢姆的車讓人誤會認錯了,畢竟車子外并不能看到裏面的情況,這樣再仔細打量一下這個女人,阿勞恍然大悟,“啊維多利亞?”他連忙從車子裏面出來,有些不好意思一開始沒能認出她來,然後自然地進行自我介紹,“我是曼聯的一名球員。”
“勞·範德雷?”維多利亞有些不确認地問道,阿勞有些意料之外地點頭,他看着這位當紅組合的一員,發現她比電視中看起來還要瘦的多,“你是去大衛家?上車吧我帶你過去。”維多利亞看着自己的高跟鞋和在寒風中顯得格外單薄的衣物,欣然同意了。
當貝克漢姆将門打開,看見并立的維多利亞和勞·範德雷,神情十分古怪。維多利亞笑着走近貝克漢姆給予他一個問候的親吻,然後對阿勞笑着說,“我就說他會是這樣的表情。”阿勞抿嘴直樂,“真是抱歉,我來太早了,可千萬別責怪我不給你們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間。”貝克漢姆被維多利亞周身的氣溫凍得打了個哆嗦,才明白面前這有些古怪的一幕是真的發生了的。
實際上貝克漢姆已經準備地差不多,他們的聚會在一起重要的從來不是美食而是美酒,而貝克漢姆自豪的就是自己從來不缺少淘到好酒的門路。阿勞作為客人坐在沙發上,看着挂在牆上的裝在相框中的素描畫,那色調和這個房間實際上有些格格不入。維多利亞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一愣,“這畫畫的真不錯。”貝克漢姆瞥過去,有些應付地附和着。
沒過多久,吉格斯、內維爾幾個人都來了,基恩和舒梅切爾并沒在其中,除了阿勞,倒真的就像是92班的聚會。吉格斯帶來了自己的新女友,他見到維多利亞就像是多年好友一般問好,沒有一丁半點兒某任情侶見面的尴尬。斯科爾斯可憐巴巴地看着少有的獨自一人的自己,掃了一圈坐到阿勞身邊和他聊天去了。
“這幫人真是不厚道,就這麽把我們的主角晾在了一旁。”斯科爾斯開玩笑說着,阿勞挑眉看着他,似乎是想要确認一下這個人是不是喝多了,“噢親愛的保羅,是什麽讓你覺得我會是這場聚會的主角?”斯科爾斯看向起哄的人群中黏在一起被人調笑的貝克漢姆和維多利亞,聳了聳肩,“新房子怎麽樣?”
“感覺挺不錯。”阿勞回答道,“房東都很熱情,雖然有時候熱情地過度了。房東太太正餐做的一般,甜點倒是一級棒,就是可惜我并不能享受太多。”對于勞·範德雷的适應環境的能力,斯科爾斯一直是深信不疑的。
在大鬧了一通之後,衆人打算轉移陣地前往酒吧,勞·範德雷在幾人慫恿幾人反對的情況下最終還是先回家。在其餘人正在房子裏收拾的時候,貝克漢姆作為主人先送阿勞離開,看着好友懷裏抱着的極其可疑的包裝盒,加裏·內維爾轉開了視線。
沒喝多少酒的阿勞坐進車裏,貝克漢姆在平地跺了跺腳,把手放在嘴邊哈了幾口氣。對于貝克漢姆作為英國人表現的如此怕冷,阿勞有些不能理解,不過還是勸他快些進去。貝克漢姆咧嘴笑了,“等明天之後我們再帶你去玩,別着急。”雖然依舊被當做小孩子讓阿勞有些不爽,不過接下來被塞到懷裏的禮物搭配這句話讓阿勞一怔,“本打算過了12點再給你,不過時間上不行了,只能提前給你了。祝你18歲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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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克漢姆說完跟阿勞打了個招呼,自己蹦着回了溫暖的家裏,徒留阿勞自己看着手裏的包裝盒發呆,半晌後将它放到副駕駛上,啓動車子回自己的公寓。
而貝克漢姆剛進到房間裏,那笑容還沒等褪下,就撞到了死黨的視線。一瞬間他的笑容有些讪讪,還沒等他挪開視線,就聽到加裏·內維爾開口說話,依舊是一貫有些吊兒郎當不着調的語氣,“別把人家小孩兒帶坑裏。”
貝克漢姆長舒一口氣,“我當然知道。”
——
對于聖誕節,已經多年自己一個人度過的勞·範德雷并沒有太多的豐富情緒。房東一家的孩子們從各地趕了回來,對于英國人,聖誕節就是一家人必定團圓的節日。沒有人情味和沒有家庭觀念這些認識在這一天将被全部推翻,傳統的英國人會證明什麽是真正濃重的家庭氛圍。
英國人家家戶戶閉門慶祝,少不了鮮花賀卡聖誕樹、佳肴美酒家人伴侶,但留給外國人的除了浪漫的聖誕想象,就是空空的街巷和因無一家店鋪營業而險些被餓死的命運了。
将提前準備好的小禮物送給房東,說些祝福和感謝的話欣喜地把房東太太烤制的百果餡餅帶回到自己的公寓。來自朋友們的祝福實際上在幾天前的自己十八歲生日時就已經全都接收到了,在這樣隆重的日子裏,就算任性如古蒂也不會放棄和家人團聚而選擇來到遠方看望朋友。在真正成年的那天阿勞收到了不少禮物,而其中最讓他喜歡的禮物,正擺在他的唱片機上。
那是來自貝克漢姆的,仔細想想也只會來自貝克漢姆。這個英格蘭人送給他的是一張黑膠唱片,而上面的曲子是阿勞極其喜歡的、而當初那家老板死活不賣的《Speak sofely love》。
阿勞将唱片播放,音量盡量調節到旁人聽不到的地步,他把有些冷了的百果餡餅放在壁爐邊已經準備好的小桌上,旁邊還有剛加熱好的冷凍火雞肉,因為真正成年的緣故還有一瓶分不清好壞的白蘭地和簡單用色拉醬攪拌的一碗蔬菜沙拉。這樣不怎麽符合運動員食譜的高熱量食品,阿勞享用起來絲毫沒有負罪感。
啧啧啧我應該和聖誕老人吃的是同樣的東西吧,阿勞如是想着。
阿勞并沒有在房間裏布置聖誕彩燈,從窗戶看到街道兩旁家家戶戶門口點綴着星星一般燦爛的彩燈,這個異國他鄉的荷蘭人幹脆把家裏所有的燈全部打開,給稍顯冷清的家裏帶着一點兒暖意。
正這麽做着,聽到自己手機鈴聲響起,看着顯示的來電人,阿勞有些慌亂地擦了擦手接通。電話另一頭沒有人說話,阿勞呼吸放輕,“爸。”
電話另一頭正是從沒有正式出場過顯得有些過分神秘的老範德雷先生,他的聲音帶了點兒中年人的沙啞,但光憑阿勞的長相就能夠聯想到這個人必定在年輕時也是一個長相優秀的男人,“阿勞,你自己在房間麽?”
阿勞嘴唇控制不住地顫了顫,“啊并不是,”似乎是注意到自己不小心甚至帶上了哭腔,阿勞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等一會兒我去隊友家裏做客。”
老範德雷先生當然知道兒子所說的并不是實話,在這樣的日子裏阿勞必定不會去別人家打擾別人的生活。不過他既然這麽說了,既然希望家人認為他一切都好,老範德雷先生也沒有拆穿,“你姐姐和姐夫過來了,你不用太擔心我,出了什麽問題如果你願意,都可以和我聊聊。”
阿勞實際上有很多想要說的,卻不知道怎麽到了最後只是極其生硬地回答,“我會在曼聯好好踢球的。”
老範德雷先生嘆了口氣,語氣有些無奈卻也是止不住的驕傲,“是的,我的兒子他會成為最棒的球星。”
當電話中止,阿勞将手機放到一邊,有些疲倦地把手掌罩在了眼睛上。
——勞·範德雷,你會是世界上最棒的門将。
——阿勞,你還要走得更遠、更遠才行。
——我的兒子他會成為最棒的球星。
是的,我如此堅信着,然而只有堅信是遠遠不夠的。
想到這裏,阿勞凝視着唱片機,半晌後将上面的黑膠唱片撤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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