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十二月雪未至（02）

明月有一絲被看穿的窘迫。

當泉西問她是否願意代替她去南河小學教課, 她腦子裏的确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眼不見心不煩, 可以暫時回避十天了。

何耀緊緊盯着她, 黑了臉：“看來被我猜中了，你還真的是為了躲我。”

明月哪能承認？

“我有必要躲你？同事之間互幫互助，就這麽簡單。”

何耀語氣不善：“你确定？”

明月一派鎮定。

何耀只好接受這個事實, 他極關注一個重點：“還有其他同事嗎？”

不會李非零也要和她一起出差吧？

“就我一個人。”明月說。

他松口氣。

半分鐘後, 何耀臉色緩和下來，他吐出兩個字：“也好。”

明月看了他一眼。

他說：“你到那……叫什麽鎮來着？”

“南河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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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你去那兒靜下來慢慢想清楚, 我等得起。”

“……”明月轉移話題：“我不在家的這十天, 豆子和十五就交給你照顧了。”

何耀“嗯”了聲。

這天晚上, 明月在微店裏上架了所有定制口金包後才開始收拾行李，忙完已經零點, 趕緊洗漱睡覺。

天微亮的時候, 明月起床。

她出去時何耀正從衛生間出來。

他剛洗完臉，額前的頭發微濕，跟她打招呼：“早。”

明月也回了個“早”字，問：“你現在就要去學校？”

何耀：“你走之前，我陪你到樓下吃早餐。”

明月愣了愣。

等到她換了衣服化好妝, 推着行李箱到客廳, 就聽何耀說：“我看了天氣預報, 明天後天都有雨，你帶傘了嗎？”

明月“嗯”了一聲：“車裏有。”

何耀又說：“我在網上查了下，好像那個地方比較偏遠, 還不知道能不能用微信或者支付寶付款，你帶點現金。”

明月：“別擔心，有銀行的，取錢很方便。”

她出門買東西全靠一部手機，沒有随身攜帶現金的習慣。

何耀把自己錢夾裏的所有錢抽出來給她：“有備無患。”

明月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被他堅定的目光打敗，接了過來放好：“謝謝。”

何耀勾起嘴角：“跟我還客氣？”

微微上揚的語氣，帶着三分調笑七分親昵，明月臉頰有些發燙。

這時豆子從貓窩裏跑了出來，來到她腳邊。

她彎身把它抱到懷中，溫柔的撫摸着：“我們要分開十天了，你會想我嗎？”

豆子喵了一聲，仿佛回應：“想。”

明月高興的親了親它：“我也會想你的。”

她放下豆子，把十五喚過來，也抱着親了親：“當然，也會想你的。”

何耀有些不是滋味的看着這兩只貓，滿心嫉妒的想：這世道，人不如貓啊！

出門時，何耀推走明月的行李箱，先放到車上，再去吃早餐。

吃完後他又跟她一起到停車場，見她拉開駕駛室車門，才叫她：“月姐。”

明月回過頭：“嗯？”

他笑問：“這十天你會想我嗎？”

明月：“……”

他說：“我會想你。”

明月：“……”

何耀撩完人，潇灑說拜拜：“開車慢些，注意安全，我中午給你打電話。”

然後就轉身走了。

明月站在原地，兀自心跳了一會兒，才坐進車裏。

城區到南河鎮車程兩個半小時，到了鎮上，明月和負責接待她的徐老師聯系後，跟着導航提示開到了南河小學。

校門口站着一個個子嬌小的女人，看上去和明月差不多年紀，眉目清秀，臉上帶着盈盈笑意。

明月降下車窗，探出頭，試探道：“徐老師？”

徐欣眼睛一亮：“明月老師？”

明月點點頭：“你好。”

徐欣忙不疊回：“你好。”

她又對門衛大叔說：“這是來我們學校教手工課的明月老師，車子可以放行了。”

道閘緩緩升起。

徐欣也上了車，給她指路，把她帶到教師宿舍樓下的停車場。

車子熄了火，明月解開安全帶，就聽徐欣說：“明月老師，我先帶你去宿舍吧，這段時間你就和我住在一起。”

徐欣很熱情，她自己明明比明月嬌小很多，還要主動給明月推行李箱。

明月格外不好意思，笑着拒絕了她的好意：“我自己來吧。”

徐欣也沒堅持，她走在前面，指了指最右邊那道門：“就在第一層，不用爬樓。”

明月跟着她：“還挺方便的。”

這棟宿舍樓背光，房間裏光線暗淡，徐欣順手打開燈。

明月好奇的打量着這間宿舍，是水泥地，白牆一看就新刷不久。房間裏只有兩張單人床，中間用衣櫃相隔。窗前有一張幹淨整潔的長書桌，也有獨立的衛生間，條件不算太差。

徐欣從剛才開門的那串鑰匙上取下一把給明月：“我倆上課的時間不一樣，你把鑰匙收着。”

明月接到手裏：“好。”

徐欣又說：“你睡裏面那張床吧，我都給你鋪好了。”

明月說了聲“謝謝”，她禮貌征詢意見：“我帶了床上用品來這裏，想換成自己的，你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需要我幫你嗎？”

“我一個人就可以。”

明月拆下床上原本的被罩和床單，疊得整整齊齊的，還給徐欣，然後才拿出自己的被罩和床單。

徐欣就見到明月将棉絮對折後平平放進被罩，迅速整理好四個角，再輕輕抖兩下就完工了。

她心裏想：不愧是手工老師，手也太巧了。

明月今天只有一個安排，下午去辦公室和其他相關老師開會介紹一下課程計劃。

這會兒還不到吃飯的時間點，她和徐欣坐在宿舍聊天，互相充分的認識了一番。

聊着聊着，明月發現徐欣總是盯着自己，便有些奇怪，問：“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沒有沒有。”徐欣臉紅，“你們單位的手工老師是不是都特別漂亮呀？上次來的泉老師也是個大美人兒。”

明月聽出了她的誇獎之意，微笑着說：“你也是美人兒。”

她們聊了大概半個小時，上午最後一節下課鈴響起，徐欣帶着明月一起到食堂吃午飯。

剛打好餐坐下，就從外面争先恐後的湧進來一大群孩子，不時有孩子經過桌邊時大聲的向徐欣問好，一口一個“徐老師”，叫的清脆至極。

也有不少小孩偷看明月，小聲和同伴議論：“那個老師好好看啊！”

明月被孩子們的單純和活力感染，快樂起來。

吃完飯又回宿舍，明月正想着何耀說中午給她打電話而現在手機還沒動靜時，屏幕就亮起來。

來電顯示：何耀。

她的心咯噔跳了一下，過了三秒，才按下接聽。

何耀的第一句話是：“吃飯了嗎？”

明月嘴角不自覺的勾起：“剛剛吃過。”

何耀：“鄉鎮小學食堂的夥食很難吃吧？”

明月：“還好，也不算難吃。”

“去那感覺怎麽樣？那些小學生是不是都特喜歡你？”

“還沒開始上課呢，他們都還不認識我。”

“我敢保證，他們肯定特別喜歡你。”

“你又知道了。”

何耀說：“我跟你說，如果你是我的老師，我肯定賊愛學習，搞不好都會考上清華北大。”

明月樂：“你就吹吧，反正吹牛皮不用打草稿。”

何耀輕輕笑了一聲：“怎麽感覺你心情不錯？”

明月說：“可能是因為這裏的生活節奏比較舒服吧。”

何耀順勢道：“那真是個好地方，我也想去。”

“你來做什麽？”

“你不歡迎我？”

“這裏又不是我家，怎麽歡迎？”

“可我是因為你在那裏才想去的。”

“……”

如果在何耀沒告白之前，明月不會覺得這話有問題。

可他戳破窗戶紙後，就給她一種男女之間調情的感覺。

她臉上的笑收起來，語氣變淡了：“我是來工作，不是玩。”

“我知道啊，我又不會影響你。”何耀話語一轉，“其實我是想來見識一下燕城鄉鎮的風土人情，找找攝影靈感。”

“……”

“月姐？”

“嗯？”

“我都這麽說了，你是不是得有點表示。”

明月沉默半晌，涼涼道：“要不我開車回來接你？”

何耀悶笑起來：“那倒不用，這待遇太高了，受不起受不起，我自己坐車來就行。”

明月：“……”

何耀目的達成，也不啰嗦：“就這樣吧，晚上我再找你。”

挂了電話後的明月，表情複雜，心情也很複雜。

後來睡了會午覺，兩點鐘準時去教學樓，和明月見面的是校長及每個班的班主任，大家一起開了一節課的會。

徐欣也是其中一位班主任，她下午沒課，領着明月熟悉了一下校園。

到了晚上，明月夜跑的習慣到哪都能堅持，她換了身運動服到操場跑步。

這裏的夜晚寂靜無聲，空氣幹淨，涼風清爽，就像外婆的老院子一樣，給明月簡單惬意的美好感受。

繞着跑道跑了三圈，她緩緩停下來，開始慢走。

忽然，耳機裏的音樂變成了請求視頻通話的提示音，明月不看也知道是何耀。

果然不出她預料。

她在接和不接之間猶豫了一下，最終選擇了前者。

屏幕中，出現一個英俊帥氣的少年。

他抱着一黃一灰兩只貓笑看着她：“它們想你了。”

下一句是：“我也挺想你。”

明月：“……”

她羞惱的想：他現在真的無所顧忌了，簡直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