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刁難小美人
方仲辭還沒從震驚中抽離自己的精神,又再次被魂牽了他一早上的顏值沖擊了個通透。這樣靠近的看,他比早上看起來更加精致了,方仲辭不和時宜的想着。
本來他還在來的路上規劃着給新人來個下馬威,又想着怎麽考驗他的能力。他甚至想到了把唾手可得的副支隊長讓給對方——只要對方能讓他心悅誠服。
可眼前這種狀況就很尴尬,方仲辭覺得自己那些狠點子,用到眼前的美少年身上,他有點于心不忍。
鄭支将少年往前推了半步:“新來的葉栖,交給你了,走了。”
方仲辭更沒想到平時老媽子一樣的鄭支,居然只說了這麽幾個字就走了。他忍不住喊了鄭支一聲:“老鄭,你去哪?”
鄭支連個回話都沒有就消失在了方仲辭的視線裏,留給他的只有一頭霧水。
不過好在,突然出現的顧銘羽替他緩解了這尴尬的局面。
顧銘羽是方仲辭的組員,各項能力都很優秀,尤其是那張嘴,堪稱舌燦蓮花。在市局,再難搞定的人在他的游說之下,總能達到一個令雙方滿意的效果。在他身上,總能讓人感受到一種不屬于二十多歲年輕人的圓滑世故。
顧銘羽雖然看見了剛才那番場景,卻絕口不提,掌握好情報之前不言語是他的原則。他将身子一側,将方仲辭的視線引到了他身後的江恪身上,說道:“你的禦用法醫我給帶過來了,聽說這邊有案子,我們趕緊就結束了對分局的視察。”
大概一周前,作為法醫部的副主任,江恪被要求去分局做指導。顧銘羽聽聞之後,也一定要跟去,一番忽悠之後,他還真的去成了。但今天一早聽說組裏有案子,顧銘羽就和江恪商量着馬上結束指導任務,以市局的案子為主。
江恪本就言語不多,該講的話都被顧銘羽說完了,他随即着手開始自己的工作。他冷靜的靠近下蹲,隔着手套輕輕轉動那半顆頭。
看着旁邊站了半天的葉栖,方仲辭幹咳了一聲,心裏默念了三遍他是搶你飯碗的人,才下決心開始了第一次考驗:“關于這個案子,說說你的看法。”
他的餘光瞥見了一臉驚愕看着自己的顧銘羽,雖然那眼神只有一瞬,但方仲辭還是讀出了對方的意思,顧銘羽覺得他刻意刁難葉栖。
受害人資料、法醫現場結論、報案人證詞都沒有,看起來似乎就是刻意刁難。但方仲辭知道,正因如此,這才很考驗一個人的觀察力。
在方仲辭玩味的表情下,葉栖卻迅速開始了分析:“第一,屍塊顯然是從上游飄來的,峒峽村地處偏僻,直入自然保護區腹地。除了村這邊的入口,鄰市只開放了兩個出口,而且嚴禁外人進出。強行進入容易迷路不說,很可能死在裏面,如果沒有其他意外情況,兇手應當是從村子進入。”
“但是我剛才來的路上問過幾個村民,他們說村裏沒有陌生人來。這村子遠望一眼就能到頭,來個新人街頭巷尾都能傳遍。那麽兇手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村裏人和保護區工作人員。二是第一類人替兇手掩埋行蹤。但我認為第二種情況可能性較小,所以應該重點排查村內人和工作人員。”
“第二,車轍印。我剛觀察過了現場的車轍印,以一個成年男性的體重,即使在河邊這麽松軟的土質下,應該也壓不出那麽深的車轍印。所以,這是兩個人。”葉栖指了一下不遠處方仲辭剛帶來的刑警,他們身邊有一男一女,“應該就是那兩個人,不出意外,他們是報案人,對嗎?”
顧銘羽聽的有點愣,這樣的刻意刁難卻被輕松化解,看來新來的人似乎真的不簡單,這下支隊裏可有的鬧心了。
方仲辭覺得他挺有意思的,輕笑問道:“你們怎麽知道他們倆是報案人?”
只見葉栖不疾不徐的說道:“路過的時候,我見到那個女人雙目失神,眼角眦裂,不說是被吓瘋了也差不多。那個男的說話連連比劃,滔滔不絕的解釋,很顯然是在撇清自己的關系。而反觀旁邊那些普通村民,則不一樣,他們基本沒什麽話說,都是刑警們問一句,他們答一句。”
方仲辭一挑眉,眼中略帶不屑,他覺得葉栖最後的分析根本就沒用:“我也知道他們是報案人——下面人彙報的。”
令他出乎意料的是,此刻的葉栖并沒有因為方仲辭的冷嘲熱諷而生氣。而是伸出了一只手,挂着春風般溫暖的笑容說道:“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葉栖,以後請多指教。”
按照方仲辭往常的性格,他此刻肯定是忽視掉眼前這個人,然後頭也不回的走掉。但是看着他那光瑩的笑容,方仲辭不自覺的伸出了手:“方仲辭。”
現場屍檢工作基本完成,江恪站了起來,開始了專業層面上的分析:“從屍體的腐化程度來看,死亡時間在2個月左右,但要排除水蝕等影響具體還要回去分析。頭部有機械傷痕,傷口呈條型角型交錯分布,伴随骨質斷裂損傷,初步斷定是斧錘傷。頭皮有不同面積翻出,形狀類似一種有鈍尖的鈎子造成的……”
“在這樣的山村,都要燒柴取暖,能造成這樣傷口的可能是——用來架空炭火的燒火鈎。另外耳後有圓環形燙傷,我初步認為是煙頭燙傷,不知道上面有沒有殘留的線索物質,需要進一步回局裏進行化學分析。”
說完,江恪又蹲下來收拾起東西來,他摘下手套,擦了擦因為下蹲粘在衣角上的泥,将眼鏡端正的扶好:“我會盡快提交報告。”說完就示意衆人要先行離開。
顧銘羽那句要叫住江恪的話還沒說出口,方仲辭就先于他拉住了江恪。他沒臉皮的一笑,看上去就不像是要說什麽好事:“江主任鼻子靈,幫忙看看這方圓幾裏可有血腥之氣?我一直記得十三年前的七·二六大案裏,還是你發現了第一現場。”
方仲辭開口的事情,江恪一般都不會拒絕,他将工具箱一提:“我留下,沒有結果就2小時後離開,我還有屍檢要做。”
聞言,方仲辭點了點頭,拿起了對講機往邊上走了一段距離準備布置任務。
見人一走,顧銘羽忽然往葉栖和江恪中間一站:“江江,和我一起吧。”這個稱呼一起,江恪回瞪了他一眼,那劍目像是能把他給刺穿:“閉嘴。”
這裏除了葉栖,沒有人對此感到驚訝。這一年多來,大家都知道顧銘羽天天追在江主任身後噓寒問暖,傻子也知道他的意思。
方仲辭舉起了對講機,卻不知道自己此刻正被顧銘羽死死的盯着。那期待似乎像是千斤的重石壓在方仲辭胸口,讓他覺得有些氣不順:“一組現場保護組繼續保護現場,嚴禁任何人進入現場,完畢。”
“收到。”
“二組現場勘察組分兩隊,謝立真負責。一隊先進村子排查兇器,兇器可能是斧錘、燒火鈎;二隊以村子為中心向外擴散3公裏進行地毯式搜索,重點是兇器、剩下的屍塊以及其他證物,完畢。”
“收到。”
“三組搜索組顧銘羽負責,帶上江恪。沿着河岸向上游繼續搜索,一是搜索是否有殘留屍塊;二是搜索是否有疑似證物;三是搜索可疑地點,尋找可能存在的第一案發現場;四是尋找可疑人員,完畢。”
此時的顧銘羽高興的嘴快咧到了耳後根,非常愉悅的回了一句:“收到。”
“四組調查訪問組葉玲負責,進行筆錄問詢,挨家挨戶的問,秉承關系複雜、知情多的優先級原則,完畢。”
“收到。”
布置完任務,方仲辭回望了一眼,避開臉色鐵青的江恪,用口型對着顧銘羽說:“成人之美,不謝。”
一陣冷風而過,方仲辭轉回身子打了一個噴嚏,然後他就發現葉栖已經站在了他背後。他覺得這人肯定是來問責自己為什麽沒給他布置任務的,嘴角不自覺挂上了一抹壞笑。
他本就是刻意把葉栖留下的,現場情況複雜,本就需要有人時刻協調。當關鍵線索出現時,要能随時抽身前往,而他留下葉栖就是打算讓他和自己一起來承擔這個任務的。
眼下這人來興師問罪,方仲辭的說辭都想好了幾套,每個字都潤色到鑲了金邊,用來回怼對方不知自己的良苦用心,卻沒想到眼前的美人問了一句——
“你感冒了嗎?還好嗎?”
真他娘的要命啊!
方仲辭長吸了一口氣,把那些帶着金光閃閃的說辭又原封不動的吃了回去,搖搖頭說了句沒事。
他覺得心頭有口血郁結着,卻也毫無辦法,他沖着葉栖招了招手:“沒事,走吧,你不是說兇手在村子裏嗎?就那麽十幾戶,加上管理員,掰着手指頭用窮舉法排除都行了。”
路上,方仲辭把報案錄音給他聽了一下,使絆子的事情他還是做不出來的。他覺得有能力的人就要人盡其用,破了案比什麽都強。
聽完,方仲辭對葉栖說道:“一男一女,一個已婚,一個未婚,報案時間是淩晨4點左右。扣除發現、驚吓到反應的時間,他們兩個人至少早3點多就出現在這了,加之兩人報案時的狀态,我推測兩個人存在不正當關系。”
方仲辭又說:“本來報案人疑似死者的妻子,但是現在她的精神狀态似乎不穩定,還是先找那個孫典聊聊。”
帶着表示同意的葉栖,兩人剛步行至村口,卻忽然聽到了巨大的吵嚷聲。
“啊——”那是一聲女性的尖銳喊聲,杜蘭秀一臉驚恐,被孫典撕扯着,還在死命的後退。她粉紅色的布鞋和褲子上瞬間沾滿了黃土道路上的灰塵,将她腳上由河邊帶回的濕氣裹挾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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