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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斷章】

周子媛放了手：“有什麽話就直說。”

“我真沒什麽話想跟你說。”

這是她和何亦璇的尴尬局面。告訴周子媛并無益處。

周子媛重新坐了回去，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良久，她才睜開眼睛：“一定和何亦璇有關系。”堅定的語氣，她相信自己的推斷。

葉錦就像是被叫去辦公室談話的小學生，站在她面前，規矩的很。

“然後，要麽就是卓右和何亦璇成了，你覺得奇怪，要麽就是何亦璇對卓右說了什麽，然後卓右向你提及。”她雙手交叉，神情嚴肅。

“你是聖母麽？多管閑事。”葉錦只覺得煩躁，似乎很多事情都被死人臉牢牢握在手心，像是從高空被人擊落，失重一般的眩暈感浮上來。

“我多管閑事？”周子媛冷笑一聲，“是誰非要扯着我說，是你女朋友。”

葉錦語塞：“情況特殊，權宜之計……”

“算了，就是我多管閑事了。”她突然轉變了态度，“回去工作吧，國慶前誰都挺忙的。”

葉錦怔了怔：“那策劃……”

“作廢。”她回應得很是幹脆。

“可是……”應該會有電子版的吧！再打印一份就好了啊……

為什麽說不出口呢？

周子媛不再看她：“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她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卻還是沉默地走了。

有六個未接電話，都是藍毅的，藍毅大抵又失去了耐性，發了短信給她，要她把藍岚送下樓去，讓孩子回到周子媛那裏。

周子媛做了什麽呢？雖然不用自己動，孩子已經回去了。

手指懸在了半空，怎麽也沒有辦法把自己的真實情況告訴藍毅，說出來會有什麽後果呢？恐怕于事無補吧！

腦子就像剛剛被董存瑞炸了一樣，廢墟一片。

周子媛費力地從抽屜裏找出一卷透明膠帶，把剛剛撕開的兩頁紙粘好。

多管閑事？去他媽的多管閑事。

哪裏來的火氣呢？

仔細打量着這個采訪，心情又驟然惡劣起來，揉成一團丢進了廢紙簍。

換別人的采訪好了，自己也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情緒化了呢？

扶着額頭又開始忙碌，日複一日的忙碌，日複一日。

葉錦終于按下了發送鍵。

躊躇許久，短信內容只有一個字，哦。

試着給何亦璇打電話，總是關機。

拆讀者來信，做欄目，總是心不在焉。

“吶，卓右，不忙的話，星期五晚上讓何亦璇在公司下面那家燒烤等我。”

“大概幾點？”

“下班後吧！”她看起來輕松的很，“卓右，結婚後你們房本兒寫誰的名字？”

“……不告訴你。啊對了，就是老板特別胖的那家？”

“是啊！”

“很好吃的啊！說起來允許我在場麽？”

“誰允許你去了？不許不許！”

“哎？我還打算買單來着。”

“到時候我找你報銷。”

“哈哈哈我要發票。”

“滾吧你！”

一直到周五也居然都相安無事。

葉錦都快相信，何亦璇是真的變直了！

然而一切事情都得晚上過後才能決斷。

不過另一件事情硌在心裏，周子媛自那以後再也沒跟她說過話。

是自己傷了她的心嗎？說她多管閑事豈不是很過分嗎？

她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去相信這種可能，她自認周子媛銅皮鐵骨刀槍不入，應該不會有什麽玻璃心，但是那天的眼淚是确切存在的，真實到可以用指尖觸碰。

于是這件事情就開始堵得她茶飯不思。

醒悟過來的時候把她吓了一跳。

藍毅經常發郵件回來告訴她什麽地方的風土人情，酒店怎麽怎麽啦，領導怎麽又是禿頂啦，她的回複倒是很簡潔：“哦，嗯，真的？你說說，簡直棒呆了麽麽噠！”

她就用這五句話應付了藍毅的一大堆郵件。

她還記得昨天去周子媛家送衣服的情景。

敲門，滿臉谄媚笑容準備好，開門了，死人臉上釘了棺材，面無表情地望着她。

也不知道腦子發了什麽抽，她一臉賤笑地說：“這麽晚才給你送來有沒有驚喜到？”

“……”只有驚吓。

“哎呀人家洗得手都脫皮了……”

“……”那是你缺維生素吧！還有你會用手洗我衣服？別扯了這簡直天方夜譚。

她搔首弄姿，在門口扭得像是東北大秧歌，周子媛只當不認識她，并默默在一旁圍觀點贊。

你神經病吧……扭成天津大麻花我也不想看你好嘛……

見周子媛四周氣壓不正常，葉錦立馬恢複了正常。

總而言之，同一時間兩人一定有一個不正常，要麽就都不正常。

“喂，你幹嘛不說話？”

“……”完全不知道說什麽好嘛？咱倆不在一個次元好嗎？

“算了，老土又無趣的女人，喏，衣服給你，手電筒忘在公司了，明天給你。”把手裏的袋子往前一推。

你才老土又無趣！周子媛嘴角抽了抽，接過了袋子，接着就被強光晃了眼睛。

葉錦喜滋滋地拎着所謂“丢在公司”的手電筒，打開對準了她。

光線并不是很強烈的那種，所以也不會傷到眼睛。

小孩子一樣的惡作劇。

周子媛被雷得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于是垂了眸子打算關門。

“哎！”葉錦急得跺腳，“你不要手電筒了麽？”

于是周子媛伸出手去。

“你好歹跟我說句話啊！”她小心翼翼地把手電交給了棺材板。

天哪！我究竟要跟你說什麽！

周子媛神色複雜地往後退幾步：“麽麽噠。”

原諒她只想到了這一句，印象深刻，記憶猶新。

“……拜拜。”葉錦愣了。

“……不送。”

氣氛為什麽這麽奇怪……周子媛擰着眉頭，揉亂自己一頭長發。

從回憶裏脫出身來，夜幕有了形狀，很快就會遮蓋一切。

何亦璇出現在她面前，頭發随意绾在腦後，還有些風中淩亂的架勢，比起妝容精致的何亦璇，她看起來灰溜溜的簡直就像是醜小鴨，小白菜，沒了娘……

“找我？”何亦璇笑得自然又的體，款款坐在葉錦面前，脖頸修長，她如同白天鵝。

其實她沒想到葉錦會找她撸串兒。

“開門見山吧，你要結婚了？”一刀就切掉了所有寒暄。

“嗯對……”似乎是證明一樣，她雙手搭在桌上，左手無名指的鑽戒熠熠生輝。

“想通了？你喜歡卓右？”

“啊……還真是呢，被你發現了。”她搖了搖頭。

“找我做伴娘什麽意思？”

“我只認識你。”何亦璇直勾勾地看着葉錦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麽，葉錦一瞬間想起了美杜莎，連忙把頭扭開，生怕變成石像。

“為什麽？”她才不相信何亦璇的鬼話。

“你能找個男人假結婚，我為什麽不能？”

“……我們不是——”

“胡說！你那天親口承認的。”何亦璇把分貝陡然提高，有些人回身望了她們這邊，葉錦歉意地笑了笑，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叩擊着桌子。

“那你怎麽想的？”

“我？既然你都有喜歡的人了，還是個女人，我何必呢？最多等你們分開我在找機會？我等得起嗎？這麽多年我一直陪着你，比不過別人嗎？”何亦璇笑容有些勉強，幹脆開了罐啤酒開始往嘴裏灌。

葉錦低着頭吃。她該怎麽說呢？首先她和周子媛關系不成立，所以無從談起。

“我喜歡一個女的，這有錯嗎？大概有錯吧！你為什麽躲着我？我結婚怎麽了？我找其他人來愛不行嗎？找你做伴娘又如何呢？除了你還有誰曾陪我呢？”她越說越激動，聲音高昂起來，葉錦卻沒有制止她。

周五晚上，藍岚要吃燒烤，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周子媛想了想，很久沒有陪孩子出去過了，于是去了公司下面那家，反正不遠。

坐定之後，竟然發現不遠處的是何亦璇和葉錦……

卧槽！她刻意讓藍岚背對這她們坐好。

于是她是正對着兩人的，何亦璇在說着些什麽，而葉錦一言不發。

仔細一想了一項，她起身往那邊去要幾張紙巾，刻意離那兩個人近了一些。

大致聽清楚了在說些什麽。

葉錦說：“你能和一個男人結婚我很高興。”

“因為我不纏着你了呀！”

葉錦靜了靜，說實話，第一想法确實如此。

“我只想跟你做朋友。”看見何亦璇一罐罐往肚子裏灌啤酒，她真擔心何亦璇直接撂這兒死活睡着不起來。

“我原來也這麽想。”何亦璇自嘲式笑了笑，“祝福祝福我行嗎？”

“……既然你對婚姻，你持着擋箭牌的态度，那麽我不祝福你。”

“那踏馬的還說什麽。”何亦璇很明顯已經醉了，晃晃悠悠站起來，“我踏馬就是放不下你啊！”

“……”見她搖搖欲墜，剛想伸手扶，就見有個女人先她一步把何亦璇扶着了。

“謝——”話還沒說完，那個女人擡起頭來。

周子媛為什麽在這裏！？

她瞪圓了眼睛，何亦璇卻已經躺倒不幹了昏睡過去。

周子媛把她摁回去座位上，讓她趴着。

她只是看見人要摔了，下意識扶了一把而已。

誰知道何亦璇又爬起來，模糊地辯認清楚是周子媛。

葉錦鬧鐘有根弦一下子斷掉——

一把捏過了周子媛的下巴。

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