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紅豆】

【第三十七章】【紅豆】

周子媛每次打開手機,瞧見那張壁紙,內心就不自覺地洋溢着青春的色彩。網上有傳言,拍過大頭貼的情侶必分,她吓了一跳,把壁紙撤下去,仔細一想想,又換成了藍岚的大笑臉,而仔細看看蓬頭垢面的那張照片,又不禁莞爾。

米亞抱了一大堆文件夾進來,其姿态就像是抱着一大堆紙錢一樣,表情深深嫌棄。

“……”周子媛記得自己沒有下過這樣的類似指令,把手機滅屏丢在一旁,無聲地望向了米亞,內心波瀾起伏。

“這是殷先生要交給您的。”她放下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您可以先看一眼。”

面無表情地翻開最上面的那個文件夾,是一份稿子,手寫的,署名周子媛。

那份策劃稿她記憶猶新,進公司以來的第一份策劃。

殷清司把這個給她看做什麽?又平靜如水地翻開了下一份,是自己當初寫的第一期卷首。

這是要回憶黑歷史的節奏?殷清司究竟幾個意思?

沒有再看其他的東西,那些東西灰塵落滿,她還不想去破壞室內空氣,輕輕問了一句:“他說什麽了?”

“沒有。”

“那就搬回去給他。”她低了頭不再理會,米亞心中幾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啊!但還是一臉微笑地搬了文件夾,吃力地抱走。

周子媛望着她的背影皺了皺眉,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小心一些。

殷清司究竟發什麽神經?只是讓她回憶一下慘不忍睹的處女作嗎?

扶着額頭試圖給葉錦打電話,竟然奇跡一般地接通了。

高興了一下,卻聽見那邊風聲很大。

“喂?”試探性問了一句。

“喂,老妖婆,我在山上!凍死了!雪很厚!冰車快要散架了!今天天氣不好!我再等幾天還要上來!不要想我啊麽麽噠!”

葉錦扯開嗓子一頓狂喊,吓得老人一把就堵住了她的嘴:“別叫喚,雪崩了怎麽辦?”

“唔——唔——”這就是周子媛聽見的那頭的聲音。

你……被雪埋了還是被綁架了?腦子裏幾萬只光屁股小天使刷刷刷飛過。

“沒事了沒事了,我很好,十一月初我就回去生娃,麽麽噠!”

“噠。”

“……”還真是言簡意赅,一切盡在不言中……葉錦嘿嘿笑了幾聲,又差點兒從冰車上摔下去。

“這已經是十月下旬了。”

“盡量啦!”

“把自己拾掇好,不要丢了。”周子媛不自覺地微笑一下,葉錦那頭死命點頭哈腰,奴顏了半天發現周子媛瞧不見,瞥見老人挑起一邊眉毛很有興致地看着自己,臉色一紅,才說:“沒關系,賣我很賠錢的。”

“明明很賺啊,還買一送一。”周子媛勾起嘴角,能想象到葉錦瞬間穿越進暴走漫畫的那張臉,就微笑地補了一句:“多大的人了,萬一你身上騷氣太重引了一路野男人回來怎麽辦?”

“沒關系啊,想來大人你一記斷子絕孫腳,什麽男人都得哭得稀裏嘩啦。”

這時候信號沒了。

葉錦只想把手機丢進深山溝裏,待幾百年以後考古學家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挖掘出來這麽一玩意兒那多新鮮。但揮舞了幾下手臂還是把手機丢進了包裏。

久違的,又聽見有人損自己了,葉錦竟然喜不自勝,反應過來的時候又吓了一跳,她……她沒有受虐傾向啊!!!

老人笑眯眯剛想說什麽,冰車突然失控,前面的擋板斷掉了一層,木制的本就不是很結實,加上了持續的風雪,冰車以一種令人心驚膽顫的速度朝山下本區,葉錦陡然閉緊眼睛蜷縮起來護住了腹部。

電光火石之間,老人和她都埋在了山下。

重新恢複寂靜的山頭有一抹金色的陽光初露,雪地陽光讓人睜不開眼睛。

牧羊人的呼號聲音似乎預示了某種蒼涼結束,腳印被層層遮蓋,一切都如同沒有發生,最本源的姿态。

遠山是那樣具有層次感,白色與灰色黑色相印成趣。

這一切周子媛都看不着,她還沉浸在剛剛好不容易和葉錦同上電話的喜悅之中。

手邊的那部電話響了起來,是內部專線,她知道是誰,心平氣和地接了電話,聽見了清朗男聲:“怎麽又送回來了呢?那些東西我都收藏好,當作紀念不行麽?”

“所以你的意思是……”

“權當紀念麽!你不是很喜歡這些懷舊的東西麽?”

“……”老娘可沒有看着黑歷史還一臉少女悸動表情的興趣!

“唔,算了,就先放在我這裏,你中午有空麽?”

“沒。”十分幹脆的挂掉了電話,深皺眉頭。

自從知道那玫瑰是殷清司送的以後,她就沒有再收過,卻難為了送花小哥,滿臉苦逼相地求她收下,就差下跪磕頭含淚上奏了。

然而周子媛也實在是翻臉了,只是一臉淡定地拒絕了,後來發展到一看見小哥送花來她就一臉慈愛地微笑着,笑得送花小哥一臉驚恐莫名。

你可以想想一個前幾天還對你面無表情或者咬牙切齒恨不得把煤氣管塞在你嘴裏的女人,一轉眼連續好長時間都對你如同電影明星那樣标準的笑容閃閃發亮……

送花小哥已經哭暈在廁所。

他一定是沒有見識過葉錦的微笑作風,那種女人秉承着“丢自己的節操,讓別人撿去吧!”的原則,會幹出什麽事情來還是未知數呢!

當然,送花人的事情我們姑且就不談了,因為周子媛氣勢洶洶地跑去了殷清司的辦公室,看着那個笑得十分安靜的男人,在他面前深刻批評他的浪費行為:“如果你堅持買花這種無意義的行為的話,我想我大概需要搬家逃離這裏,順帶換一份工作,還有,黑歷史這種東西擺在我面前是和*毫無區別的活動,唯一的比較性在于,*是你燒了自己,白黑歷史是我抄起火把來燒掉了你的風語文化。”

她一口氣不停地說完這番話之後,順手抄起了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當即差點兒吐出來,但還是咽了回去:“你又是在喝這種稀奇古怪像是幾百只臭蟲榨出來的汁一樣的東西?”

“……最近你越來越會用詞了,這麽久不見嘴巴像是機關槍,擋都擋不住。”殷清司微笑,像是沒聽見周子媛話裏的針刺一樣,完全不拿她的威脅當一回事,低頭掏出一個盒子,“喏,送你。”

“……”周子媛竟然無言以對,沉默轉身離開,沒有拿什麽盒子。

殷清司雙手交叉,微笑地看着她雷厲風行的背影。

似乎是那女人接了一個電話,她的腳步陡然停了下來,腳下踉跄幾步,扶住了一旁的牆壁。

他皺了眉頭,不知道周子媛搞什麽。

與周子媛之間隔着虛浮的空氣,隐約有着決絕的味道。

他緩緩站起來,而帶有某種必然性地,周子媛倒了下去,順着牆壁一路劃下去,坐在了地上像是已經脫力。

他跑過去拉起她,她擡起灰色無神的眸子,微微張了張嘴唇。

手機還在傳來聲音:“是周小姐嗎?為什麽不說話?”

殷清司不大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周子媛卻在他驚訝的目光中,堅定地把手機放在了耳邊,目光陡然銳利起來能夠刺破黑夜一樣:“好的,我知道了。”

“什麽事?”殷清司詫異,周子媛深呼吸幾口氣扶着牆壁站起來,避開了他好心伸過去的手。

“我想我要請個假。”說完她神情堅毅地走了出去。

殷清司還沒說什麽,周子媛又折了回來:“殷先生,如果是你,你信警察還是信自己?”

神情有些恍惚,但是語氣透出了鋒利的棱角,她征詢的目光讓殷清司微笑起來:“我更信自己。”

“……”周子媛凝神想了想,“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呢?”

“重要到哪種程度?”

“如果辦錯了,這輩子都會絕望的程度,就像是你正在懸崖上走着,前面都是霧氣,看不見路,每走一步都決定你的生死的那種。”

“那就更要信自己了,”殷清司胸有成竹,“說起來究竟是什麽事情?”

“……”張了張嘴,剛想把事情合盤托出,但又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搖了搖頭,咬緊了下唇然後微微一笑。

“你不想說我自然是不勉強你,”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雖然很想和你一起承擔。”

這話又暧昧了不少,周子媛此刻卻無心理會,推開他,徑直下樓去。

自己開了車,心裏默念着一個地址。

藍岚不一定在那裏,在那裏的是未知,她要時刻保持鎮定,像先前那年的那件事情之後一樣鎮定,她已經失掉了姜純,不能丢掉藍岚。

通訊錄裏百裏信安四個字在她指尖停了一下,她還是把這個名字滑了過去,結果是已關機。于是只能是自己,嘆了一口氣,面容肅穆。

她反複回憶着剛才接到的一個電話。是一個粗啞男子的嗓音。

“周子媛小姐嗎?您的女兒藍岚在我的手裏。”

“出于人道主義考慮,我只要三十萬。哦對,您的法拉利不錯,請帶給我們。”

“請忽略掉報警這個可能,一個人來城西興懷街六號,不排除撕票可能。”

“我們等着您來,下午兩點前,我保證,如果聽從我們的安排,您和您的女兒的生命安全能夠得到保障。”

“是周小姐嗎?為什麽不說話?”

“好。”

那就是那個人說的全部內容,什麽也剖析不出來,只能知道比較咬文嚼字還特別怪異。

城西興懷街位于城鄉過渡帶,旁邊人煙稀少,僅有的是貨車還有加油站,以及一大堆修車的地方和床鋪髒得要命的不正規的小旅館。

來電顯示是中國聯通,槐遠。依舊找不出什麽信息來。

男人的聲音粗啞,完全陌生。

她陡然停了車,打給了幼兒園老師:“喂,我是藍岚的家長,藍岚是被誰節奏的?”

能允許孩子出來,那麽來帶走孩子的一定是熟人,她心裏有了答案。

果然,真正答案和心底呼之欲出的那個名字完全一致。

藍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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