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真是多慮了。

不管他在什麽地方睡着,都不會着涼的,在外面有無數宮奴,在奴才們不方便進入的禦書房裏,也有暗衛如影随形。

十六擡步走下臺階,發覺殷無執并沒有讓步的意思。

“?”

他是影衛,也是死士,半張臉皆藏在面具後面。像他這樣的人,是不該出現在陽光下,也不該未經主人傳喚便自主現身。

因為這樣可能會洩露他的身份,也會給主人帶來潛藏的危險。

殷無執道:“這種事,以後就交給我吧。”

他凝望着面前帶着青色面具的影衛,後者微微垂眸,聽話地把天子交到他的手裏。殷無執手臂一沉,懷裏轉瞬被熟悉的桂花香填滿。

殷無執低頭看向懷裏沒骨頭的家夥,道:“頭。”

十六伸手,輕輕把天子耷拉下去的腦袋扶起來,在殷無執的肩膀找到着力點。

真是面條人。

殷無執看着扶正姜悟腦袋的那只手,雖缺了半根小指,但舉止卻相當小心,隐隐有些呵護的意味。

做完這一切,便重新消失在陽光下。

殷無執收回逗留在陰影處的視線,抱着姜悟轉身,重新回了寝殿。

這世上有多少人,在默默無聞地守護他,又有多少人,心甘情願地為他送命。

喪批的腦袋被安放在軟枕上,殷無執撥開他貼在面上的長發,盯着他人中的傷口看了片刻。

Advertisement

取來清水細細擦拭,再重新将兩處掐出血的地方都換了藥,殷無執握住他淤青未褪的腕子,神色微凝。

“殿下。”齊瀚渺的聲音傳來:“文太後帶來的燕窩,說要送給世子和陛下食用,奴才方才叫人熱了一下,您吃點兒?”

“先放着。”殷無執随口道:“姚太後是不是不太喜歡陛下?”

齊瀚渺穩穩将燕窩放下,轉過來的時候臉上挂着笑:“世子殿下說的哪裏話,陛下可是姚太後親子,如今榮登大寶,姚太後疼他還來不及呢。”

殷無執瞥他:“給使也是忠心為主之人,日後我若留在宮中,難免時常共事,若一直這樣遮遮掩掩,只怕難合得來。”

齊瀚渺吃了一驚:“世子殿下,決定要留在陛下身邊了?”

殷無執臉色一寒:“陛下非要強留,我還能抗旨不成?”

“殿下說的有理。”齊瀚渺感慨道:“陛下強留殿下,殿下還對他這般上心,老天果真是厚愛陛下的。”

“……”殷無執莫名氣不順:“少轉移話題,姚太後與陛下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殷王世子,還真是不好忽悠。齊瀚渺搖了搖頭:“不是奴才不說,只是先帝臨終前下令,此事不準再議,連陛下都發誓不會再提。”

殷無執的指腹擦過姜悟腕子上的傷,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她以前,是不是對陛下很不好?”

您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齊瀚渺上前兩步,壓低聲音:“殿下慎言,當心引來殺身之禍。”

他諱莫如深,殷無執心中卻更有計較。今日一早,姚姬喊姜悟起床的時候,掐他幾乎就是下意識的所為,殷無執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

什麽三歲便卯時起床,那個年紀的小孩子,便是再愛讀書,也不可能自律至此。更不要提這懶鬼……這懶鬼,如今這副死相,怕不是被生母殘害,身心受創所致。

他又看向姜悟頸部的傷痕。

守備森嚴的皇宮之中,何人能近得了他的身?若當真是刺客所為,此事只怕早已鬧的滿城風雨,這宮中的守衛必當會加緊戒備,護衛軍統領這會兒便是不掉腦袋,也定會脫層皮被趕出皇城了。

可以他這幾日在宮中所見,所有一切都很正常,從吏部送來的折子裏看,首領也依舊如先。

殷無執一點點欺近沉睡的姜悟,手指小心翼翼地挑起他的下巴。

刀痕在左側,傾斜向上,下手很幹淨利落。

“?”

不對。

如果真的是幹淨利落的刺客,姜悟已經人頭落地了。

這個幹淨利落,倒像是戛然而止。

刺客在抹他脖子的時候,被人一箭射中?這與他方才的推測對不上。

是什麽原因,讓有膽量、并已經把刀架在天子脖子上的人,突然之間失去攻擊力呢?

并且能在事後,宮中依舊保持原樣,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

長久的寂靜,齊瀚渺在一旁壓住了呼吸:“殿下,在看什麽?”

殷無執收手,淡淡道:“沒什麽。”

這下輪到齊瀚渺忐忑了:“殿下若是有什麽猜測,可以跟老奴說,老奴人蠢,怕臨時遇事跟不上殿下。”

“燕窩拿來吧,餓了。”

“……”

這廂,文太後來到了太皇太後寝宮,避開禦書房看到的場景,先報了平安,複委婉地道:“陛下近日,着實有些過于在意世子了。”

她想着殷無執那臊紅的臉,雖說對方自幼長在南疆,可那到底是她妹妹的親子,一直被強留在宮裏,的确不太合适。

太皇太後嘆了口氣,道:“這次回來再看悟兒,簡直像是變了個人。”

文太後想起什麽,沒有說話。

太皇太後臉色一沉:“若非當年先帝袒護,哀家就治她個謀害龍子之罪,直接杖斃!”

“母後莫氣。”文太後安撫地順了順她的背,道:“依兒臣的意思,如今當務之急,是讓陛下有個寄托,殷世子是不可能長留宮中的,陛下,還是得盡快成家,若有了相伴一生的女子,日後再添幾個孩子,也許,就不會如此懈怠了。”

太皇太後思考過後,贊同地拍拍她:“便照你說的辦,命人挑些好女子的畫像,不,不要畫像,直接帶來宮裏,哀家相信,這世上斷斷會有比殷王世子,更讨他眼緣的女子。”

姜悟一覺醒來,就發現殷無執對他的态度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了。

連續幾天,殷無執都沒有再逼着他做任何事,這日午睡之後,他先是被抱下床,吃了份軟嫩的魚湯豆腐,殷無執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會主動把豆腐夾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再主動吹涼了來投喂他。

飯後,一如既往先征詢他的意見:“要不要去禦書房?”

喪批一如既往毫不猶豫:“不。”

“好。”殷無執說:“禦花園,蕩秋千?”

喪批:“?”

雖然這幾日殷無執一直對他這麽好,不是由他在屋裏癱着,就是抱他去太陽下癱着,可姜悟還是本能覺得有詐。

殷無執終于意會了他教的弑君之道,開始溫水煮青蛙,試圖讓他放松注意力了?

無論如何,只要不是讓他幹活,有詐也無所謂,喪批點了點頭,被他帶到了禦花園。

喪批快樂地來到了秋千前,快樂地被抱上秋千,并疑惑地發現這個秋千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了。

首先,它變得更寬更大更軟,可以蜷起雙腿舒适地窩在裏面,其次……

喪批仰起臉,看着周圍緩緩上升的粗繩織成的網。

這一塊大網,像是口袋一樣把他和秋千椅裝了起來,然後在他腦袋上封了個口。

喪批遲疑地看向殷無執,一旁的齊瀚渺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世子殿下妙計,這樣就不擔心陛下被甩出去了。”

喪批抱着膝蓋,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秋千被推了起來,喪批像是被關在網裏的魚,來回晃蕩。

他在椅子上轉了個身,隔着編織網看殷無執,面無表情:“放朕出去。”

殷無執輕輕推着他,道:“怎麽,不夠高麽?”

喪批随着椅子被高高抛起,身體在飛出椅子之前便被牢牢網住,重新回來的時候依舊被固定在上面。

殷無執揚聲道:“這樣夠不夠?”

喪批:“。”

他沒根骨一樣被甩到網上,再落下來,面團一樣颠來倒去,很快頭暈眼花:“殷無執,你個蠢人。”

風太大,他語調又總是有氣無力似的,殷無執沒能聽清:“你說什麽?”

齊瀚渺道:“一定是在誇殿下聰明。”

殷無執稍微放下了心。

精心安排的這一切,能被他喜歡就再好不過了。

雖然不知道他以前究竟發生了什麽,可只要留在他身邊夠久,早晚都會知道的。

越來越暈了,姜悟氣若游絲,“殷無執,停下。”

齊瀚渺道:“陛下好像快睡着了。”

“他是瞌睡蟲轉世麽?”殷無執偏頭盯着姜悟的口型,這家夥說話也總是輕輕慢慢,不清不楚。殷無執只好強行穩住秋千,隔着網問他:“陛下,又想睡了?”

喪批勉強張開眼睛,眸色迷離:“蠢人。”

“……”這個表情,到底是罵人,還是嬌嗔啊。

殷無執起身把網解開,重新把他抱出來,心神恍惚地走回太極殿。

齊瀚渺推着輪椅跟在他身後,道:“殿下,殿下,可以推的。”

殷無執充耳不聞。

姜悟窩在他懷裏,慢吞吞地思考着,殷無執為何要如此惡毒。

思來想去,也只有他連續幾日拒絕去禦書房這一個原因了。

他把秋千變成了姜悟的噩夢。

真的,好暈啊,而且還有點惡心,想吐。

“殷無執。”

“嗯?”

“壞人。”

“……”

殷無執臉紅:“哪有。”

“回去。”姜悟說:“罰跪。”

“……為什麽?”殷無執的聲音還是壓得很低,很輕。齊瀚渺跟在後面,只隐隐知道兩人是在說悄悄話,卻聽不清究竟聊了什麽。

“朕要罰你,你敢不從?”

“嗯。”殷無執聲音更輕:“罰多久?”

“一個時辰。”

“太久了。”

“兩個時辰。”

“……我前幾天才跪過一夜。”

“再跪一夜。”

“……”殷無執看了他一會兒,說:“好吧。”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