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022

今天發生的這些事,雞毛也不敢亂想,回家就一頭紮進了被窩。

樓下被警車的聲音已經散了,吃宵夜的學生三三兩兩也都出來了,下面一片喧嘩。

這些聲音裏,一部分是失去校友的悲傷,但大部分,怕只是往平靜高中生活裏撒一把調味劑,趁着還新鮮舔舔味道罷了。

鄒白開了瓶酒,今天姚夢死的慘狀已經在他腦海裏重複了上百遍,怎麽也擺脫不了。

這次他得負一半責任,因為姚夢有多信任他,這次就死得有多慘。

第二天雞毛起床的時候,鄒白才睡下,瞧着地上空的酒杯,想也知道他一共喝了多少,雞毛沒敢打擾他,蹑手蹑手的出門了。

等再醒過來,天色已經暗了。

因為宿醉,鄒白太陽穴疼得很,他用力按了按,站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水,手機裏的有七八個未接來電,都是梁安打過來的。

鄒白撥回去,是個女人接的:“您好,請問您認識梁安先生嗎?”

水潤過喉嚨,幹澀的喉嚨終于舒服了,他點點頭:“嗯,他怎麽了?”

“他現在在單遙市中心醫院,昨天送進醫院搶救的,他通訊錄裏沒有直系親屬,第一個就是您,所以我們這邊給您打電話”

鄒白穿鞋子出門:“哪間病房?”

“住院部3號樓,501病房”

“謝謝,我馬上趕過來”

多人病房,但裏面人不多,一床是一個老太太,三號床是空的,梁安是二號床,聽護士說他剛從手術室出來,還沒清醒過來。

才一天沒見,梁安下巴的胡茬都冒出來了,渾身上下包的跟木乃伊一樣,就剩鼻子嘴露在外面。

護士進來查房,看見他驚喜道:“你就是鄒白吧?”

看見長得好看的人,小護士眼冒星星。

鄒白點點頭:“是你之前給我打的電話吧?你知道他是怎麽送過來的嗎?”

“這我倒是沒有很清楚”,小護士過來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狀況,然後回憶道,“好像是他自己去敲別人家門求救,那家人一開門就看見個血人站在門口,老太太都吓暈了”

說到這兒,小護士朝一號床指了指。

老太太一臉我可受了大罪的表情看過來,鄒白立刻笑道:“謝謝阿姨了,給阿姨添麻煩了,阿姨這次的醫藥費我包了,後續的營養費我也包了,謝謝您幫我朋友,你真是救世的菩薩。”

沒人不喜歡嘴甜的人。

老太太臉色好看了些,別過身子:“別說我訛你,你這朋友也太吓人了,我正準備睡覺呢,聽見老大一聲咚,推門出去一看,這小子腦袋上嘩嘩冒血,胳也被人打斷了,還好我身體硬朗,要不然,現在早就不在了。”

“是,謝謝您了”

鄒白跟着小護士先出去交費,手術費和住院費,現在還欠着醫院,當然了,順帶着也把老太太的結清了。

也不知道梁安什麽時候能醒過來,聽醫生說是太累了,現在還在昏睡。

快到十點的時候,外面慌慌張張沖進來一個十多歲的小夥子,撲到梁安身上就哭爹喊娘地叫起來,鄒白把他提起來:“別壓到傷口了,別沒被人打死,被你壓死了。”

那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兩條青鼻涕在鼻子下面吊着,鄒白一陣惡心,連忙松手,那人道抽抽噎噎的:“你誰呀?我哥這是咋了?”

鄒白擦了擦手,抱着肩看他:“這話該我問你?你怎麽知道他在這間病房?”

“我打電話過來,有個女的告訴我的”

鄒白明白了,這人應該是梁安的朋友,屬于那種特愛哭的,還特髒。

那人也忽然明白過來,用手揪了把鼻涕:“你就是鄒白吧?聽我哥講過,我是飛子,你不知道,我哥超級信任我,這次這麽大的事也交給我來辦。”

像是為了強調自己的重要性,飛子又強調了一遍。

鄒白抓住重點:“什麽大事?”

飛子好不容易挺起來的胸膛又陷下去了,他眼睛滴溜溜地轉:“沒什麽,诶,哥你跟我梁哥怎麽認識的?”

鄒白:“別岔開話,什麽大事快說。”

眼看瞞不過去了,飛子哭着臉:“真不能說,我哥讓我保密來着,這我要是說出去了,非打斷我腿不可。”

既然飛子不肯說,鄒白也不勉強,反正他想好了,等梁安醒過來就慢慢審,他現在躺在床上相當于半個殘疾,想跑也跑不了。

現在,小護士跑501跑得可頻繁了,并且是換着法過來,一會說是忘了帶記錄本,一會說是查看病人情況,更有甚者,說是慰問病人家屬……

飛子雖然在道上混,但是畢竟年紀小,架不住這麽多白衣天使的噓寒問暖,臉早就紅到像要滴出血來,即使這些噓寒問暖對他只是捎帶的。

直到第二天中午梁安才醒過來,中途雞毛也來過一次,但被鄒白派去打探單遙高中的情況了。

梁安先是咳嗽了兩聲,然後才緩緩睜開眼,飛子已經飛奔去叫醫生了。

鄒白輕輕按住他肩膀,輕聲道:“別動,飛子去叫醫生了。”

昏睡的時間太久了,突然見到亮光,梁安感覺眼睛被刺得脹痛,鄒白伸手幫他擋住。

“你怎麽來了?”

喉嚨幹澀,梁安開口說話,空氣湧進喉嚨,喉嚨由于突然受到刺激,他劇烈咳嗽起來,牽扯到了傷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醫生來了,鄒白讓出位置:“護士用你手機打電話給我的。”

檢查完了,醫生道:“恢複得還行,這兩天別亂動,吃點清淡的,等後天把尿管拔了就可以下床走走。”

“什麽尿管?”梁安臉青了,他感覺到有個東西此刻正插在他那個地方。

一看他臉色變了,飛子早就溜之大吉了,剩下鄒白語重心長地解答:“這句話的意思是,你下面那個玩意兒跟另外一個玩意兒連着,并且那個玩意兒還能幫你排尿。”

一號床阿姨一臉:我懷疑你們在搞黃色,但是我沒有證據。

梁安臉色更難看了,伸手去拔,鄒白按住他叮囑道:“別說我沒有提醒過你,假設你拔了,等會兒正好你又要上廁所的話,只能用尿壺了,我才不伺候你。”

“誰他媽要你伺候了?老子長腿了,自己能走”

梁安撥開他的手,伸手繼續往下,鄒白妥協了:“你自己別亂搞,免得弄傷了,我去叫護士來幫你。”

結果還沒等護士來,梁安自己已經□□了,疼得他眉心直抽,而鄒白,和剛進來的飛子站在旁邊鼓掌。

古有關公刮骨療傷,今有梁安自己拔尿管。

梁安:“滾……”

眼見着梁安沒有大礙了,鄒白吩咐飛子好好照顧梁安,然後自己回住處洗澡換身衣服,明天過來換飛子休息。

雞毛在學校蹲了一整天了,倒是偷跑過進去幾次,但是因為他那一頭紮眼的毛,以及學校正戒備森嚴,他每次還沒靠進六棟教學樓,已經被保安發現過好幾次了,還有兩次,差點扭送到警察局。

每次洗完澡,鄒白都感覺自己重獲新生,這兩天他累壞了,一上床就睡着了。

再醒過來,是隔日還不到五點被雞毛叫醒的,雞毛滿臉慌張:“單遙高中昨晚又死人了,又是跳樓。”

鄒白麻利地起床,給梁安打了招呼,說今天先不過去了。

外頭天還沒亮,學生都還沒上課,外頭已經被警察拉了警戒線,但是此時警察大概散了,校門口空蕩蕩的。鄒白找到上次翻進去的那個缺口,熟練地翻進去,兩個人一路躲着人,來到了六棟樓下。

地上有兩個人形圖案,不用想,一個是姚夢的,另一個當然是剛跳樓的那學生的。

鄒白蹲在兩個圖案前,道:“你們放心,我會找出兇手的。”

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吹來一陣風,吹動六棟樓下的樹,樹枝在玻璃上敲出清脆的響聲,像是在回應他。

雞毛瞬間覺得毛骨悚然,他四下看了幾眼,又想起鄒白上次跟他說的話:別是真的有鬼吧。

六棟對面是七棟,也是屬于一批比較老的教學樓,鄒白想起上次姚夢墜樓的地方,就是這棟仍在使用的教學樓,也怪他當時蠢,看到六棟樓下那把大鎖就應該立刻反應過來,畢竟姚夢是個大活人,也不可能憑空飛進去。

七棟比對面的六棟高一層,門是鎖的,但是因為這邊還有學生在上課,所以很簡單地找到了一個忘記關的窗戶。這棟教學樓不大但是教室卻很大,第一層滿打滿算也就四個教室,并且到第三層就沒有使用教學了,而是作為倉庫,放着學校的體育用具和廢棄的桌椅板凳。

剛走到第三層,空蕩的大樓裏傳來一聲明顯的嘆息。

鄒白頭皮發麻,回頭看雞毛,已經快哭出來了,下次還是帶着梁安比較保險,畢竟自己可以腿軟,隊友得剛。

已經到這個地方了,太陽又快升起來了,鄒白雖然怕,但也硬着頭皮一步步網上爬,主要是再不濟,他身體裏面流的血可是傷鬼利器,雖然殺敵一百自損五千。

三樓也只有四個教室,兩兩相對。

推開第一間,裏面擺放了許多桌椅板凳,不過是“缺胳膊斷腿”的,搜尋了一遍,沒有任何異常,但搜到第四間的時候,鄒白手剛搭上門把手,又是一聲嘆息聲響起。

只是這一次聽得更清晰了,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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