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白三無語(捉蟲)

白三一來,簡瑤當即退居讓賢,照顧裴湛的差事就落在了白三和衛四身上。

簡瑤在羨城的院落不小,這間房通透朝陽,格局頗好,可說是簡瑤的閨房,若是平常,莫說讓裴湛住下,就是進來,都是不合情理的。

不過,事急從權,當下裴湛受傷,不宜動彈,只好讓他宿下,簡瑤吩咐青栀收拾了兩套被褥送去客房,這間房就留給裴湛主仆三人。

至于白三和衛四睡哪兒?簡瑤不作考慮,打地鋪也好,睡房梁也罷,總歸,她這院子是沒了旁的房間騰給這二人。

除了裴湛眉頭緊擰外,其餘人都此安排皆無異議。

夜漸深,臨走前,簡瑤猶豫半晌,還是替裴湛換了藥,事無巨細地和白三叮囑:

“這藥三個時辰換一次最佳,你夜間且盯仔細些,若是你家小侯爺燒住了,用冷水浸布,貼在額頭,務必要使熱度退下去。”

要換藥,裴湛的衣裳自然是解開的,胸膛敞開,衣裳半遮半掩,幾塊腹肌跟着若隐若現,勾人得厲害傷口處泛着殷紅,簡瑤一雙眸子盯着傷口,根本不敢往旁處瞟。

前幾次換藥,不是旁邊無人,就是裴湛昏迷着,這還是頭一回,被這麽多人盯着,饒是簡瑤心中不斷勸說自己,大夫救人,不分男女,也臉頰通紅,連帶着耳根子都燒得厲害。

裴湛随着她的動作,緊秉着呼吸,這般一來,他那腹肌的形狀越發明顯,若是那沾染過情|欲的,恐怕恨不得上手摸一摸。

白三簡直沒眼看。

小侯爺這模樣,活像南昌國進貢的那只綠孔雀,一到求偶的季節,就恨不得日日開屏,沖另一只雌孔雀顯擺自己。

明明才二月的天,夜裏泛着浸人的涼,裴湛卻覺得,這屋中悶得透不過氣來,他視線飄忽着,連傷口處的疼都覺減輕了不少。

好不容易換好藥,簡瑤仿佛從瓷窯中走過一遭,熱得額頭涔汗,忙忙讓白三替裴湛将衣裳穿好,她對裴湛說:

“藥,民女放在這兒了,之後白侍衛替小侯爺換藥就好。”

關于白侍衛這個稱呼,還是白三見簡瑤糾結,自己提議出來的,簡瑤無所謂,就也這樣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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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裴湛下意識反駁道:“他笨手笨腳的,做不來。”

白三:“……”

自他跟在小侯爺身邊開始,小侯爺每次受傷,都是他替換的藥。

簡瑤尴尬:“小侯爺說笑了,能跟在小侯爺身邊伺候,白侍衛怎麽可能會是笨手笨腳之人?”

裴湛無言以對,只能任由人離開。

待房間中只剩下主仆三人,白三瞅着裴湛臉色開口:“小侯爺,屬下知道您想和簡掌櫃親近,但簡掌櫃孤身一人處境艱辛,怕是習慣了處處小心謹慎,才好不讓人說她閑話。”

“事關姑娘家名譽,依屬下看,小侯爺還得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

裴湛臉色這才好看了些:“你說得對,她處境艱難,我要多體諒。”

白三驚訝,小侯爺居然還知道“體諒”二字?

一直沉默寡言的衛四也朝裴湛看了眼。

房間內恢複平靜,白三看向裴湛胸口處的殷紅,上前拿起簡瑤放下的藥瓶,放在鼻尖輕嗅了下,神色染上驚疑:

“這是宮中的藥。”

房間中靜了下,衛四倏地擡頭:“我去查她身份。”

“站住!”

裴湛掀了掀眼皮子,臉上沒有一絲驚訝。

他不通藥理,但對于用慣了的藥,還是認得出來的,早在簡瑤給他上藥時,他就知道了這藥是宮中常用。

衛四不說話,但臉上強烈不贊同。

簡瑤來歷不明,明明是一孤女,居然會有宮廷藥物。

裴湛明顯對她另眼相看,若不查清簡瑤身份,衛四不可能放任她接近裴湛!

白三見衛四又要犟起來,不着痕跡瞪了他一眼,忙轉移話題:

“那小侯爺的傷?”

“無礙。”不是在簡瑤面前的故作逞強,裴湛微耷拉着眼皮子,盯着傷口不知在想什麽。

“可簡掌櫃的說——”

裴湛打斷他,斜斜觑過去:“她是關心則亂。”

語氣平靜自然,可眉梢卻勾起微末得意,蕩得白三眼睛生疼。

白三讪笑兩聲:“那就好、那就好。”

*********

簡瑤本是打算翌日,讓裴湛躲在裝貨的馬車中,将他帶出城,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翌日一早,簡瑤還未清醒,小院子的門就被拍得噼裏啪啦響。

“簡姐姐!姐姐!”

隐約呼喊聲傳來,簡瑤一驚,立刻清醒。

青栀跑進來,有些驚慌:“姑娘,林公子來了!”

往日,她還叫過林瑾之表少爺,後來知道林府的心思後,就恨不得立刻和林府拉開距離,對林瑾之的稱呼也就變成了生疏的林少爺。

“快替我穿衣,”簡瑤忙說,待看清青栀臉上慌亂時,她深吸一口氣,反而平靜下來:“別亂。”

主卧,楹窗開了半扇,白三稍探出頭。

不消多時,就看見簡瑤匆匆出來,發髻都未疏好,頗淩亂地披着件披風,他暗暗關上楹窗,對一旁看似不在意的裴湛通風報信:

“簡掌櫃出來了。”

他勾着頭,就只看見門口站着一個男子,金藍色繡紋長袍,遠遠瞧去一表人才,門一開,就想抱住簡掌櫃,但簡掌櫃似早就猜到會如此,及時避了開來。

白三偷看了裴湛一眼,沒敢将這點說出來。

門口,簡瑤勉為其難地擠出笑,問林瑾之身邊的丫鬟:“怎麽讓瑾之出門了?”

林瑾之心智不足,往日姨母看得比眼珠子還緊,生怕他會被人欺負,今兒個居然讓他獨自出來了?

丫鬟比她還為難:“我們少爺聽說姑娘受傷,立刻吵鬧着要來見姑娘,夫人今日去了城主府,奴婢攔不住!”

林瑾之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麽,但卻記得自己來的目的,從懷中掏了很多藥瓶,手忙腳亂地遞給簡瑤,睜大眼,道:

“藥給姐姐,姐姐不疼……”

他眼中很快蓄淚,充滿擔憂和害怕,不停将藥朝簡瑤手中塞。

簡瑤一頓,她對林府并無好感,甚至對林夫人精心算計有些厭煩,但對林瑾之,她從來沒有惡意。

林瑾之心智有缺,可對她絕對一片赤誠。

簡瑤即使不想,也得承認,因為有林瑾之,姨母那般唯利是圖的人才會對她善待,她才有如今的太平日子。

長籲了一口氣,簡瑤讓青栀接下藥,拿出帕子将林瑾之不知在哪弄髒的手擦幹淨,輕聲說:

“我沒事,瑾之別擔心。”

瑾之瞪大眼看了她很久,确定她沒事後,擔憂來得快,去得也快,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就要拉着簡瑤進去玩:“那我們進去,我給姐姐帶了好吃的。”

簡瑤想起房間中的人,忙拉住林瑾之:

“瑾之乖,今日先回去,姨母回來見不到你,就要生姐姐的氣了。”

她知道林瑾之根本不怕林夫人,只好拿自己當借口,果然林瑾之站住,他不高興地撅起嘴:“那姐姐記得去找我玩!”

簡瑤松了口氣,只想趕緊讓他回去:

“好,我會去的,瑾之快回去吧。”

即使有了她這番話,林瑾之依舊一步三回頭,手腳并用地爬上馬車,從窗戶中伸出頭,明晃晃地似在說“你一定要記得去找我”。

簡瑤不敢和他對視。

她已經決定今日就回長安,定然不會再去林府看他了。

“林少爺送了好多的藥。”青栀在一旁輕聲嘀咕。

簡瑤抿緊了稍澀的唇瓣,想起剛才林瑾之擔憂得快要哭出來的模樣,難免覺得心煩意亂。

她知曉該怎麽對待那些心懷鬼胎的人,但這般赤誠的人,反而讓她感到束手無措。

但她不想嫁給林瑾之,只好無視這一切,遠離他。

簡瑤堪聲道:

“別說了,将藥收好,午時我們就走!”

青栀似察覺到她的想法,斂聲不語,默默抱着藥瓶進了院子。

簡瑤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些,才關上門,她沒回客房,而是去看裴湛,确定裴湛的傷勢沒有繼續嚴重,她才道:

“待會我讓顏青給你們送飯,用完午飯後,我們就回長安。”

哪怕裴湛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也聽出了她話中的急切。

他擡起頭看去,簡瑤方才忙亂,青絲随意用一支玉簪固定,說不出慵懶和輕漫,身上只披了件披風,空蕩蕩越襯她腰肢纖細,似弱不經風般。

裴湛狀似不在意地問:“方才來的是何人?”

簡瑤一愣,半晌,才垂下眸子說:

“我姨母家表兄。”

裴湛不動聲色地擰眉,既是表兄,為何稱她為姐姐?

簡瑤不想和旁人多談林瑾之一事,轉而說:“小侯爺的藥可換了?”

她咬字較輕較軟,糯糯的,煞是好聽,讓人哪怕知曉她在轉移話題,也不舍得勉強她。

白三:“換過了。”

“那就好。”簡瑤忙亂關心了兩句,就忙忙離開。

裴湛眯眸,盯着簡瑤避之不及的背影:“查一下。”

白三無語。

簡掌櫃可疑,你視若不見,只一個冒出來喊簡掌櫃姐姐的男子,你就立刻要查,生怕旁人不知你那點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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