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周晗

簡瑤推脫不過,就讓青栀将凝脂膏收了起來。

她的傷已經快好得差不多了,這瓶凝脂膏許是用不到。

四周人甚多,裴湛有心和簡瑤多說幾句話,好叫那些眼盯着簡瑤的人收斂些,可女子四處盼望,明顯心有顧慮,裴湛無奈,剛要告辭,就見女子輕擰眉,攏着疑惑和遲疑:

“小侯爺昨日未歇息好?”

裴湛昨日從錦繡閣回去,就已經夜深,又和肅親侯徹夜長談,根本沒有合眼,他眼底稍有青黑,一離得近了,簡瑤就看得一清二楚。

當下,簡瑤顧不得什麽旁人視線,忙忙擔憂問出來。

這可是唯一能幫她查清父親真相的人,萬萬不得出事!

簡瑤心中顧慮,眸眼攏着擔憂越發濃厚,讓裴湛一夜未眠的困乏都散了幾分,他輕挑起的眉目,半晌未放下,眼稍幾欲都是微末的愉快,讓人不易察覺。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今日進宮時遇到的太子,下意識就抵唇輕咳了聲:

“無礙,只是同父親說了一夜的話。”

簡瑤曬然,臉上刻了幾分不好意思和感激。

裴湛素不問事,昨日回府和肅親侯說了一夜的話,還能為甚?

裴湛還在繼續:“今晨又進宮了一趟,方才得空。”

不動聲色地邀功。

裴湛不着痕跡地斜睨向簡瑤,說話時毫不心虛,他不停奔波,可是未停一刻。

他才不是做了事要藏起來的性子,這般辛苦,若簡瑤不知曉,裴湛才可虧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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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瑤低了低頭,甚是窘迫:

“讓小侯爺費心了。”

說話時,簡瑤心中不斷地想,自己要做些什麽才能報答裴湛?

雖說她救了裴湛一次,但先前裴湛也救過她。

這摻和進皇子之争可是掉腦袋,亦是連累全族前程的事,可不能這般馬虎一兩個謝字就敷衍過去。

裴湛沒久留,将自己的功勞說給簡瑤聽後,就回去了。

他每日都會給靖和長公主請安,今日還未去。

況且,如今快要午時,他近兩日一夜未曾合眼,的确有些乏累了。

裴湛走後,錦繡閣才又熱鬧起來。

裴湛霸道,他在時,旁人都不敢大聲說話,也知曉他脾性,哪怕家中和肅親侯府有交情,和不敢上前和他湊近乎。

不過他一走,就立刻有人上前問簡瑤:

“簡掌櫃,這小侯爺适才和你說了什麽?給你的東西又是什麽?”

說話的人是陳府夫人,也是簡瑤在長安接的第一個大單子,自覺和簡瑤該親近兩分,她稍擡頭,朝青栀看去。

此般沒有分寸,讓簡瑤臉上的笑淡了兩分,她未表現出來,只道:

“小侯爺請我做個東西,适才的是酬勞。”

陳府夫人不信,她撇了撇嘴:“肅親侯府什麽好東西沒有?需要請你做?”

簡瑤笑而不語,淡眉如蘭。

陳府夫人倒不好接着詢問了,因為她忽然記起眼前這簡掌櫃的确手巧,也許那小侯爺的确想讓她做些什麽玩意兒。

索性她道:“半月前五公主讓你做的絨犬,可能做成貓形?”

“可以。”見她不盯着問,簡瑤松了口氣,忙應。

“便訂兩個不同的,做得大些。”

簡瑤笑着點頭,陳夫人一年前剛得了雙龍鳳胎孫兒,府上皆是寶貝的時候,陳夫人每次買物皆是雙份,簡瑤都習慣了。

應了這個訂單後,簡瑤就帶着青栀回了後院,留顏青在前面幫忙。

邱妍一直看着,并未說話,她身邊的好友,是大理寺少卿的妹妹周晗,同大理寺少卿的狠戾相比,周晗性子過于柔了些。

她擔憂地看了眼邱妍,小聲地說:“妍兒,我們出來許久了,該回去了。”

周晗心中稍有慶幸,許是邱府從軍,邱妍也和旁的大家閨秀不同,她直來直去,脾氣素來火爆,剛剛裴湛離開後,她都怕邱妍會直接上去尋簡瑤麻煩。

邱妍煩躁地看了她一眼,冷哼道:

“你怕什麽?”

周晗低頭,絞着手帕:“小侯爺許只是讓她做件東西。”

輕聲細語的,皆是緊張。

邱妍擰眉,打斷她:“廢話!難不成小侯爺還能看上她!”

邱妍語氣不屑,但倒底顧忌着些場合,沒叫旁人聽見。

她冷冷掃了眼後院的方向,輕嗤:

“小小一個商女,也敢想攀枝,可笑。”

見周晗不接話,邱妍越發氣惱:“聽聞沈家要和你府上定親?沈清山可是求娶過這女子,你心中就沒點疙瘩?”

周晗臉色白了些,鼓起氣說:

“可簡掌櫃并非回應。”只是沈清山一廂情願罷了。

周晗小心地看了眼邱妍,後面這句話并未說出口。

她性子軟,兄長也說過她許多次,之所以讓她和邱妍走得近些,就是想讓她學着點邱妍的脾氣。

可,周晗咬緊唇,她根本學不來。

邱妍太兇了。

周晗低下頭,有些悻悻地想。

邱妍翻了個白眼:“你真當這店裏的人都是來買東西的?”

周晗疑惑地看向她,不買東西,來店中作甚?

“還不都是被那狐媚子勾來的,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抛頭露面的做生意,當真不要臉皮!”

周晗臊得一張臉通紅,小聲阻攔:

“女子家不可這般言語粗鄙。”

邱妍臉都青了。

她說了一通,想叫周晗知曉簡瑤不安本分,她居然說她言語粗鄙?

邱妍本只有三分惱氣,愣是被周晗憋了八分出來,惡狠狠地瞪向她:

“你究竟站哪邊的!”

周晗不說話了。

邱妍氣道:“沈清山擺明了沒放棄她,你要是不想剛成親就獨守空房,就長點腦子吧!”

說罷,邱妍也不管她,轉身就走。

周晗已經被邱妍的話說懵了,她光是想想,都覺結巴。

……獨、獨守空房。

她朝後院看了眼,默默收回視線,朝門外走。

邱妍走得太快,她還未和邱妍說明,她和沈府還未定下親事呢!

兄長于她說過了,不願她嫁得遠,長安适齡的人家,只有肅親侯府和沈府未有妾氏和通房,肅親侯府她不敢想,恰好沈府此時派人來說親,兄長尚在猶豫。

周晗覺得邱妍說得不對。

若她當真和沈府結下親事,她未曾逼迫,必是沈清山點頭應下的,若是如此,無緣無故,沈清山又怎麽冷清待她?

她若真對簡瑤出手,動了他此時的心上人,那才是落了下乘。

況且,男子常有新歡,誰能挑出個好的?

周晗低垂下頭,眸子攢着緊張,卻是清明幹淨。

只要沈清山是個通情達理的,日子總會過好的。

簡瑤對這些事都不知情,她正在執筆,給青栀列藥單子,青栀驚呼:

“姑娘,買這些做什麽?”

簡瑤扯了幾塊布,針線都在旁邊,聞言,她道:“小侯爺體弱,如今又為父親一事操勞,我心中過意不去,便想給他做幾個安神養息的香囊。”

青栀就不問了,接了藥單:

“那奴婢趕緊去買。”

青栀剛走,簡瑤就做起了香囊,香囊簡單,她忽然想起那日五公主說的話,裴湛喜歡絨犬?

簡瑤輕抿稍澀的唇瓣,心中有了主意。

她匆匆去庫房,将先前從羨城帶回來的貍絨挑了些出來,絨犬越小越費精力,也越容易随身攜帶,她尋了些顏色暗的,想再給裴湛勾個絨犬。

此時距離靖和長公主的生辰,還有不到半月的時間。

幾乎整個長安城都知曉了個這個消息,在為此做準備,哪怕是簡瑤的錦繡閣,都快要忙不過來,只有夜間,簡瑤才能抽些時間出來做香囊。

公主府。

五公主是唯一被聖上在宮外賜了府邸的公主。

她這些日子,派人尋了許多珍珠,晶瑩飽滿,讓宮中最好的繡娘,用這些珍珠繡了個壽字,長寬近約一成人大小,用金絲線續邊,氣派無比,又滿是心意。

這是五公主準備送給靖和長公主的賀禮。

成品送來時,五公主眼中才有了絲滿意,賞了繡娘後,她又斂了眸子,沉默不語。

她往日總約着裴清婉說話,或是出門游玩,但那日從肅親侯府出來後,除了進宮,她就沒出過府邸,叫身邊伺候的宮人心驚膽戰。

五公主伏在榻上,随手撥弄着案桌上的玩意兒,無精打采的。

若是簡瑤在的話,就會發現那小玩意兒正是那日五公主讓她勾織的絨犬。

宮人擔憂:“公主幾日未曾出門了,聽說上清寺的風信子開得盛,公主不如邀裴姑娘一同去賞景?”

五公主心不在焉:

“不想去。”

珠寒是五公主身邊的親近人,知曉自家公主為何心情不佳,這悶了快半月了,若悶出病來,可如何是好?

她往日都勸着五公主莫要那般殷勤,如今五公主消停下來,她倒覺得還不如從前,起碼當初的公主有些活氣。

“公主就這般放棄了?”

五公主撥弄絨犬的手一頓,但依舊未說話。

她眉眼似畫,幽靜如蘭,容貌不若簡瑤精致,可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尤其是那寵辱不驚的氣質,也是旁人攀比不來的。

珠寒道:“公主喜歡了小侯爺那麽多年,只因一個女子就洩氣了?”

“即使小侯爺似乎對那女子有些不同又如何?”

“事情尚未成定局,公主頹廢得早了!”

五公主垂着眸眼,半晌,才睨向珠寒,溫和緩慢:

“倒是被你訓了一頓。”

珠寒臉上露了笑,就聽公主道:“還不派人去請婉兒?”

“奴婢這就去。”

待人走了,五公主臉上的溫和才淡了些。

珠寒道的不錯,此時下定論,還言之過早。

那麽多年都等過來了,還怕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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