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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殺青，這晚全劇組熱熱鬧鬧地參加慶功宴。主演們都自掏腰包買了不少東西感謝劇組工作人員，到處都是歡聲笑語，照相機的咔嚓聲此起彼伏。

忙着跟所有人合影、道謝，直到吃完飯許妄才有機會單獨跟肖浮相處。眼見着那傻氣的少年帶上帽子，正要跟着助理一起出去，許妄快步走到門口，将車鑰匙塞進他手心。

“嗯？”肖浮看向他。

“有點喝多了，送我回去？”許妄挂上斯文好看的笑容，臉頰微紅，但眼神清明，絲毫看不出醉酒的痕跡。

肖浮也沒細想，點頭說:“好。不能酒駕。”又對琳姐說，“那你回去吧。我送完哥哥就回去，你路上小心點。”

琳姐瞥了眼許妄的俊臉，心裏氣鼓鼓地想:怎麽不帶助理呀！這麽帥一個人來來去去的，多不穩妥啊！

但她一個字兒也沒說，乖乖巧巧地拎包走人了。

一點兒不穩妥的許妄穩穩妥妥地拐着肖浮上了自己的車。昏暗的車內，許妄系上安全帶，側頭問肖浮:“怎麽突然跟導演商量改戲？”

他眼底一片漆黑，直直地看着肖浮。

原劇本裏，并沒有那個吻的。餘弭和羅鈞只是很緊很緊的擁抱了。

肖浮發動車子，沒回答，而是先問了句:“改了之後效果怎樣？”

許妄輕輕一笑:“非常好。”

肖浮得意了，翹起嘴角:“是哥哥你給我的啓發。上次你不是問過我，餘弭會不會吻羅鈞嗎？我思考了很久，吻是最高級的肢體語言。它能夠傳遞很多東西。比起擁抱，吻的力量大得讓人難以想象。”

肖浮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兒在車內散開，非常好聞，隐隐約約地透出藍天白雲的感覺，很清爽。

他的側臉在昏黃的車燈下顯得十分深邃，又接着說道:“羅鈞這個人，渴望着餘弭，渴望着不孤獨。餘弭的吻，對他很不一樣，那是讓他安定的藥劑。”

許妄笑着，微微閉眼:“人類把愈創劑，銜在嘴裏。”

“啊。”肖浮眼睛一亮，“我喜歡這個說法。”

車子開出車庫，駛上馬路，又停在紅綠燈路口，許妄突然說了句:“你吻戲拍得倒挺自然。”

肖浮頭皮一麻。說起來挺不好意思的，那好歹……好歹是他熒屏初吻。

還吻的男人！他原來，也從沒親過同性啊。

許妄又輕輕問:“練習過很多次了嗎？”

“練習什麽！”肖浮一驚，“我找誰練習啊我！”

許妄看向他，做出善解人意的樣子，溫柔道:“原來是找不到練習的人嗎？”

肖浮稀裏糊塗的，也不知道怎麽解釋了，尴尬地點頭。

許妄卻突然抓了下他的手，安慰道:“那也不怪你了。雖然很自然，但是很明顯看得出吻技青澀。不過也沒關系，餘弭本來就只是高中生而已。”

他講話溫溫柔柔的。可肖浮受刺激了！什麽叫青澀？事關男人的尊嚴，肖浮絕對不認。

他铿锵有力地回答:“我是故意演的那麽青澀的！”

“是嗎？”許妄表情真摯，笑了下，“看不太出來。”

肖浮還要反駁。許妄卻又示意他看前面，綠燈了。肖浮只好憋屈地開車。

氣鼓鼓的肖浮在這些小事上極其較真，沙雕之力抑制不住，他又開始叭叭:“我明明都感受到你當時呼吸急促，緊張得不行。還笑我青澀呢！”

他語氣裏全是不滿，暗戳戳地擠兌許妄:你自己都是小嫩瓜一個呢，還好意思說我！

不料這話正中許妄下懷。

他微微埋下頭，只露出側臉和一截後頸，看上去竟然有點傷感:“可能說起來你會覺得好笑，這是我的初吻。”

肖浮差點一腳踩剎車上。

他驚愕地轉頭看向許妄。誰他媽想得到啊！風華正茂帥氣逼人的許影帝，二十四了還保留着初吻？

“呃……”肖浮不質疑許妄的人品，但還是控制不住地發出疑問，“真是初吻？”

許妄擡頭，看過去，眼睛深處隐隐有着逞強的脆弱。他低聲說:“你看你笑話我了。”

肖浮膝蓋一痛。媽呀，這純情少年模樣是怎麽回事！他急急地追問:“你不是拍了那麽多戲了嗎？從沒拍過吻戲？”

許妄悵然若失地說:“我拍過的戲，都沒多少感情戲。”

肖浮好歹算許妄半個影迷，一直很敬佩他的演技。這時候仔仔細細一回想，完蛋了，他好像真沒拍過太多感情戲，唯一一部愛情電影，還是個文藝片，純得連白開水都鄙夷。

雖然肖浮一個男人，對初吻沒什麽執念。但許妄這麽說了，他也沒什麽偏見。有人在意自己的初吻、初戀，純粹地保留着自己的情感，是很真摯的事情。

“怎麽辦？”肖浮慫了，不好意思地說，“要不是我瞎讓導演改戲，也不會強行奪了你的初吻。你當時怎麽不說啊？”

許妄的聲音帶點幾不可聞的苦澀:“我想你還算個新人。對電影有自己的想法，能夠大膽地提出，是很好的事情。再加上導演也贊成，我便不發表意見了。”

啊啊啊！肖浮欲哭無淚，許妄是多麽可親可敬的優秀演員！前有費時為他講戲，後有舍身讓他改戲。

肖浮可憐巴巴地說:“哥哥我錯了。”

許妄“堅強”地搖搖頭，輕聲說:“沒關系。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肖浮心髒又中了一箭。該來的，也該是漂亮姐姐啊！他一個男的，親了人家，算怎麽回事啊？

許妄見他不知所措的樣子，心裏忍笑忍得辛苦。這人壞透了，拿獎的演技是教他這麽用的嗎？成日裏欺負單純小男孩，自己樂得不行。

知道見好就收，許妄又整理表情，彬彬有禮道:“沒關系的。你不用自責。不過我覺得我們可以組個互幫互助小組。”

肖浮歪頭:“互幫互助小組？”

“嗯。就像初高中學生那樣，互相幫助，補足缺陷。”

聽起來好像沒什麽問題。肖浮點頭:“好啊。以後哥哥有什麽音樂舞蹈方面的問題都可以來問我。演技方面，也請哥哥不吝賜教。”

許妄深深地看他一眼:“我說的是，以後需要練習吻技就找我，我需要了，就找你。”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心跳突突的，好快好快，要炸了。肖浮一陣發麻，心想:這男的怎麽回事啊！怎麽一本正經地講這種話！

許妄一臉天真地說完，可自己耳後也忍不住迅速燒起來，幸好車裏黑，看不太清楚。

他繼續胡扯:“我不會親吻，你也不會。但是你親過我了，也就不存在什麽問題。互相練習不是為了別的，只要以後不露怯就好了。否則，以後需要吻技的場合，又去找誰練習？”

肖浮的臉突然燒得通紅，只緊握着方向盤，無意識加了速，直直看着前面。

他看上去簡直像個火球。開車上路的瘋狂燃燒的火球。暴躁又可愛。

許妄也舍不得再欺負他了，才又說:“逗你呢。”

他膽大妄為地伸出左手，順勢裝把可愛，在他右頰上一戳:“把你的氣放掉。”

肖浮卻沒笑，車子已經開進停車場，他尴尬地扭頭:“我沒生氣。只是，我忘記問你住哪兒了，我開回我自己家了！”

肖浮頭都大了。誰給他的愚蠢神經，趕緊抽掉抽掉！送人家回家，給送自己家來了，這都什麽事兒啊！

許妄一怔，繼而大笑開來。

肖浮悲憤地等他笑完，又準備發動車子轉彎送他回家，卻被許妄攔住了。

“好啦。”許妄又溫柔一笑，“你也挺累了。上去休息吧，我打電話叫個代駕。”

“诶？”肖浮驚訝于他突然的轉變，真有點害羞了，“沒事，我送你。”

許妄卻搖搖頭，解了安全帶，從後座上拿了個袋子過來遞給他。

“殺青快樂。”他聲音低沉動聽，很認真地看着肖浮。

沒想到許妄還單獨給他準備了禮物，肖浮有些怔住。

許妄又一笑，是那種非常迷人的笑容。雙眼微眯，溫潤的光芒斂起，整個人都變得無比溫和，實在有種說不出的，叫人沉醉的味道。

他擡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指針告訴他今日将至尾聲，下車為駕駛座的人拉開車門，他立在一側，沖他搖了搖手。

“晚安。”這是肖浮聽到的他說的最後一句。他心裏說不清有什麽情緒，有點發飄地上了樓。

進了門，坐到沙發上，肖浮愣了半天才想到打開那個禮品袋。

是一條Burberry的典藏徽章白色羊絨圍巾。上面放了張卡片，許妄的字跡有力而漂亮:

殺青快樂，希望之後還能合作。還有，這幾個月跟你相處，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