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肖浮到時許妄正好拍攝完,兩人在昏暗的樓梯口便急切地擁抱在一起,許妄帶上寬大的黑色帽子,兩個人的頭都被牢牢遮住,兩人額頭相抵,呼吸間都是彼此好聞的氣息。

一路急匆匆地趕來,肖浮現在腦子都還發熱,渾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但就是不由自主地想緊貼着許妄,抱得越緊便覺得越安心。

許妄親一下他的鼻尖,輕聲問他:“怎麽穿這麽少?”

他走得急,只在白襯衫外又套了件淺咖色針織毛衣,看着的确清爽帥氣,但這天氣裏,穿這麽少只怕會凍壞。

肖浮絕不會承認自己的急切,只是嘴硬:“我們年輕人都這麽穿。”

許妄笑了下,把自己的黑色外套脫給他,把他罩住了才說:“在這兒等我。我找助理給我拿件衣服,不然等會兒被拍了可能有點麻煩。”

沒一會兒許妄便又出來了,拉着肖浮往停車場走。肖浮在後頭問他:“去哪兒?”

許妄頭也沒回,樣子格外的酷:“去我家。”

肖浮是自己開車過來的,許妄坐上駕駛座,開着他的車,把他人往自己家帶,莫名有一種被強制的感覺。

肖浮又可恥地想偏了,車裏溫度高,他覺得熱得慌,便把外套給脫了扔到後座。

許妄不輕不重地瞥了他一眼,随口問他:“我的衣服紮人麽?”

肖浮心裏默默地想:啧啧啧,霸道。

這位少年的腦回路真的非常有意思,平日裏沙雕歸沙雕,誰能想到琢磨這些事兒的時候他也沙雕個沒完。

于是許妄邊開車邊看到肖浮默不作聲地又把那外套抱在身前了,還把頭埋了進去,像在深嗅着什麽,只露出發紅的耳朵。

許妄好像有點明白他在想什麽,覺得有點好笑又忍不住使壞。紅綠燈路口,他手搭在方向盤上,食指輕輕敲着,側頭看着窗外,仿佛發現了什麽,一點點笑開:“喜歡草莓味兒還是青蘋果味兒?”

肖浮迷茫地擡頭,不知道他在說什麽,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才發現街角那個小小的、和諧的、火辣辣的店。

他艱難地咽了咽唾沫,許妄才又輕描淡寫地說:“冰淇淋。”

肖浮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好看。

許妄還十分貼心似的,又問他:“想吃冰淇淋嗎?”

肖浮一秒回過味兒來,逗我呢?他狠狠戳向許妄的腰。

許妄受激,腰間一陣酥麻,很委屈似的看向他:“不吃就不吃,戳我幹什麽?”

肖浮咬牙切齒:“不喜歡草莓味兒和青蘋果味兒。喜歡巧克力!”

許妄安撫地捏了捏他的手:“好好,乖。給你用巧克力味兒的,嗯?”

“用?”肖浮炸了,“用什麽用,別想!”

許妄笑得不行,又繼續開車,說:“逗你的。”說完又細細回想他剛才的表情,越想越覺得可愛。而且,也挺舍不得的。

盡管欲望日夜生長,在悄無人聲的地方漲大,像深山裏的瀑布發出虛弱的水流聲,催促着青年,再枯些日子,它就要幹涸了。可許妄不想縱容它。

情到深處,自然缱绻,至于身體交纏,更像一種升華。在口不能言,吻不盡情的時刻對愛的延續。

許妄骨子裏是高傲的。他清楚地記得,肖浮還沒有說愛他。

“熱搜撤了,公司也發聲明了。”肖浮看着手機,對他說,“假的。我真沒整容。”

車子已經開回家。許妄停好車,湊過來在他唇上一吻。“知道了,你最好看。”

許妄的房子很大,設計感非常強,一共三層,看上去非常炫酷。

許妄拉着肖浮往裏走的時候,他倒有點別扭了:“哥哥,你是一個人住吧?”

“還有一群小精靈和一個田螺姑娘。”

肖浮無語。他只是擔心萬一他父母在,不知道怎麽說,也沒帶禮物來。

聽完許妄的話,肖浮立馬又精神奕奕,進了門就底氣十足地發難:“我倒要看看你從哪兒變出一群小精靈。”

說完就愣住了。

這天是陰天,屋子裏并不明亮,反而灰蒙蒙的,像蒙着層霧。從長長的玄關望過去,穿過簡潔大氣的客廳,就能看到院子裏,那個露天舞臺。

真的。許妄在院子裏布置了一個非常酷非常吊的舞臺,那上頭甚至還有着一套樂器。

銀色的架子鼓在陰沉的天色裏顯得格外深沉、充滿力量,仿佛随着悶雷落地,它就會炸響。電鋼琴、貝斯、吉他擁在周圍,遠遠地就能看出其精巧,一響,就是震顫心靈的聲音。

麥克風孤獨地高高立在前頭,等待着誰一般。而肖浮下意識覺得,它在等自己。

他愣住了。被許妄推着往那邊走去,才問:“你經常請樂隊來開party”

許妄笑了笑:“它們還沒有響過。”

肖浮明白了。他說:“在等我?”

“嗯。”

肖浮轉身,緊緊地抱住許妄,他覺得自己有點激動:“什麽時候開始的?”

許妄摟住他:“一年以前。”

肖浮咬了咬嘴唇,有點無措,像做錯事的小孩子,忐忑地問:“一年以前就喜歡我了?我怎麽不知道。”

許妄摸着他的後頸,吻了吻他的耳尖:“一年以前沒告訴你,你才不知道啊。”

肖浮猶豫地看了他一眼,很不自信地問:“那時候我都不認識你,你怎麽會喜歡我?萬一我是個很差勁的人呢?”

許妄又說了那句話:“肖浮,我知道你會成為什麽樣的人。我只用等待,不用懷疑。”

“但是有一點要強調,”許妄親親他,又說,“相處之後越來越愛你。”

肖浮握緊許妄的手,卻一直沒出聲。

許妄笑了:“寶貝兒,不說說知道自己被暗戀了一年的感受?”

肖浮吸了吸鼻子:“一年以前我還是個默默無聞的查無此團的團內主唱,商演都接不到。要知道有個這麽帥這麽厲害的人給我打造了一個專屬舞臺,我一定舍不得離開。我一定願意,日日為他表演。”

當時就這麽慘。組合走到窮途末路,已經山窮水盡了。盡管公司承諾單飛後他會得到更好的資源,可他還是痛苦不堪。他渴望舞臺。渴望最開始就憧憬的舞臺,那個單純的舞臺,而不是公司為了商業發展,為他重新畫的一個陌生的舞臺。

有些東西,變了就是變了。他以成為歌手的目标出發,最終仍舊使歌手的身份上加上了商業二字的前綴。盡管他仍然熱愛音樂,那層灰色的陰影已然無法消退。

肖浮擡頭,吻上許妄的嘴唇:“非常慶幸我沒有變得忘記舞臺對我的意義。遇見你的時候,還能抛開事業,全心為你奉獻一場演出。”

許妄聽明白了,笑了幾聲,将他的話轉化得直白:“就是別人請你表演需要花錢,而你無償為我表演是嗎?”

肖浮猛地想起昨晚他們看的那場電影,一瞬間不禁眼眶濕潤了,火堆邊上的瑞凡,那個男妓,腼腆又誠摯地說:“你不用付錢給我。”

他到現在明白那種感受了。“對,就是這樣。你不用付錢給我。”

許妄吻了下他的額頭:“餓嗎?我做午餐給你吃。”

肖浮貼着他的後背,跟着他一起走到廚房:“田螺姑娘呢?”

“田螺姑娘知道我有喜歡的人了,放心的回家了。”

肖浮一笑:“那她任勞任怨伺候你這麽久,就喂她一口狗糧給打發了啊?”

許妄塞一片猕猴桃到他嘴裏,說:“田螺姑娘從這裏學會了愛情,很快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

肖浮樂半天,還真是個完美的故事結局。

許妄切菜,肖浮又不想離開他,偏偏是個手殘,幫不了多少忙,只能立在一邊玩兒手機陪他閑聊。

點進微博就是一堆私信,他的可愛粉絲們全給他發消息安慰他了,信誓旦旦地說相信他,永遠愛他。

肖浮覺得小女孩兒們特別可愛,明明年紀很小,卻一口一個崽崽,把他當小孩兒。

但是看着就覺得特別溫暖,就一路看了下去。有個女孩兒委屈巴巴地跟他講:哥哥,你被當槍使呢?替人造勢,氣死我了。你可別理那些臭豬,真是有病。哥哥我好想你啊……

肖浮一怔。當槍使什麽意思?

他又點進去熱搜,發現一個跟早上那條熱搜如出一轍的消息挂在首頁,閱讀量早已爆了:#奚落英整容#

這回爆料跟肖浮那種捕風捉影的暗示不同,完全上實錘,一大堆整容對比照已經不重要,這回直接挖出了整容醫院。

完完全全地有備而來。對方手握猛料,不緊不慢地一個個抛出,有關奚落英的消息已經占據熱搜半壁江山。

不光是整容,他們還扒出來奚落英被包養、懷孕生子等真真假假的消息。

奚落英最近正處于頂流級別,這次讨論量、話題度遠比上午肖浮的可怕。

許妄見肖浮半天沒說話了,擡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臉色非常難看。

“怎麽了?”

“熱搜說奚姐姐整容。”他皺着眉,把手機遞給許妄看。

那條微博出自粉絲之口:

這醜女人換張臉就享受我們給的公主生活了?我以前把她當仙女才給她花錢,微調那麽多回,還微呢?媽的就是一個整容怪,滾地上去吧。仙女生活她也配?

許妄一愣,才慢慢說:“過分了。”

難過的是,肖浮終于明白為什麽上次奚落英說她遞情書給他就好了。

那張多年的信箋,還未褪色,只是被揉得滿是痕跡,在網絡世界裏毫不留情地展現着一個少女的悲慘。

那張信箋和一張高中畢業照的單人放大照同時出現,照片裏的女孩兒還未改名,容貌也未有變動,腼腆、局促不安地看着鏡頭。

那信是樸素的。字跡很漂亮,一筆一劃地寫着:我喜歡你,祝你高考順利……

那照片是狼狽的。女孩兒是不自信的,瑟縮着,不敢笑,微微抿唇,出奇的沉悶無趣。

作為類似事件的主角,兩人的立場截然不同。肖浮疑似整容,卻很快甩出證據。而奚落英,根本反抗不了事實。

肖浮心裏挺不是滋味兒的。他對奚落英挺有好感,也知道女生碰上這種事肯定會特別難受。

“哥哥,我要是給奚姐姐發個消息,她會不會覺得我故意刺激她啊?畢竟她跟我都被指整容。”

許妄洗了手,擦幹淨水,輕聲說:“只要你沒有那種想法,她就能看出來的。你想跟她說什麽呢?”

肖浮看着他說:“我從小長得好看,喜歡的人特別多,我都知道。但我初中時,就是長胖了的那段時間,我能聽到很多人在背後議論我,說什麽長殘了、好惡心之類的話,我當時特別難過。”

“畢竟男孩子也會在意長相,在意別人的評價。我想奚姐姐,看到網上這些話肯定也特別傷心。”

許妄走過來,抱了抱他:“小傻,人們遇到不好的事情都會難過的。早上你那麽難過,我真的很心疼。所以我也擔心奚姐,要是沒人安慰她,可能她會比被曝光整容更難過。”

肖浮點點頭,說:“我給她發微信。”

肖浮坐在沙發上琢磨了整整一個小時,才發送過去一百多字的消息,用盡最溫柔的話語。

奚落英回得簡短:謝謝肖浮弟弟關心,我沒事。

肖浮不知道整容對不對,那都是別人的選擇。他不是奚落英,無法體諒她的心情。也許有人嗤之以鼻,也許有人趨之若鹜,但那都是一種人生抉擇。

肖浮問許妄:“哥哥,你怎麽看整容?”

許妄說:“不怎麽看。自己高興就成。我倒是很煩那種對別人指指點點的人,刀子沒在自己臉上而已,為什麽要指責別人的傷疤醜陋?”

肖浮笑了下:“是這樣。哥哥說了,美是一種光彩,不是外貌。”

他突然伸手去握住許妄的手:“哥哥,你親我一下。”

許妄彎下腰,邊去捧他的下巴邊笑着說:“突然撒什麽嬌?”

吻到一起了,肖浮貼着他的嘴唇說:“我覺得你特別喜歡我。”

“嗯。”

肖浮認真地說:“那部電影,我要演,只有我能演。”

許妄忍不住笑:“怎麽知道的?”

肖浮說:“你教會我什麽是美。電影裏,主角學會什麽是美。戲裏戲外,都是你在教我,我在學。”

他抱住許妄,仰頭問他:“老師,這個回答可以嗎?”

許妄再吻下去:“老師很滿意。”

作者有話要說: 腦子暈乎乎地寫完這章,不知道把想寫的寫清楚沒有。新年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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