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你說那些官場上的人如同成精了似的,見微知著,察言觀色的功夫爐火純青。”

太陽從天邊爬到了正中,漸漸熱了起來,杜行清站在文絮璁身邊,一邊打扇,一邊感嘆:“你說謝枝江是怎麽當上知府的。”

那扇子被杜行清使出了芭蕉扇扇火焰山的架勢,文絮璁被扇的一臉淩亂。

“嗯。”把眼前飄來蕩去的頭發撫到一邊,文絮璁應了一聲,淡定的離杜行清遠了幾步。

杜行清還無察覺,見文絮璁走開,不識趣的湊上去,兀自把扇子搖的呼呼作響,那陣仗,不搖出個花來絕不罷休:“你往那邊去什麽?這天這麽熱,我給你扇扇子。”

我受不起,文絮璁聞言,走得更快了。

“絮璁,等我。”

兩個人一個走,一個追,走走停停的,繞過外圍的稻田,到了裏面的菜地,這個時候,許多蔬菜都謝了花,結出了果實,個大飽滿,放眼望去,紅的紅,綠的綠,生機勃勃的一片。

在第五次把飄到眼前的頭發撫到耳後,理好自己的儀容,文絮璁終于擡手止住杜行清搖扇的手,禮貌道:“小侯爺,我不熱。”

你自己一個人扇就好。

“你不熱?”

杜行清低頭看他,之前關顧着追文絮璁,這會才看見小公子額前東一縷西一縷的頭發,綁在腦後的發帶也有點微微松散了。

向來一絲不茍的文絮璁還有這種淩亂的時候!杜行清眸光一瞥,看見了他舉在二人之間的扇子,因為杜行清比文絮璁高了一個頭的緣故,杜行清向來幹什麽都是顧着文絮璁,所以這扇風也十分順着他,怕他熱,扇子都快湊到文絮璁胸前,但是小侯爺也熱,輕輕搖能有什麽涼風,故此,杜行清扇的十分起勁。

“對不住,真是對不住,”好好的一個小公子被他弄的這副模樣,但文絮璁這副模樣在杜行清看來又實在可愛,嘴上說着抱歉,面上卻是不自覺的笑開了。

“我方才沒注意到,”杜行清伸手替文絮璁把在他額前的頭發順到耳邊,還順手在人家臉蛋上摸了一把,在文絮璁發作之前迅速收回手,十分正人君子的感嘆:“臉挺滑的。”

說完又謹慎的後退一步,小心的觑着文絮璁的臉色,這人記吃不記打,一時手賤沖動過後又想起那些年挨的打,生怕文絮璁下一刻又拎着他的衣領把他拖到沒人的地方揍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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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的地方,杜行清舔了舔自己的後槽牙,心裏莫名的覺得的可行是怎麽回事。

正浮想聯翩,杜行清看見文絮璁冷着一張清俊的小臉,上前一步來就要拉他。

要挨打了!杜行清條件反射的後退了一步。文絮璁的手撈了個空。

然後他看見文絮璁的臉從面無表情轉變成了驚愕,打不到惱羞成怒也就罷了,做什麽這麽慌,小侯爺在身體後退着腦子裏想。

随即他就知道了。

他撞着了人。

一疊聲的“哎哎哎!”落下後,緊接着響起的是巨大的水流聲伴着悶響,杜行清向後退的那一步正好和擔着水桶挑子的農夫撞在一起。

農夫當即撂下水桶向空曠處跑了幾步,沒有受到波及,杜行清帶着水桶一起栽進旁邊的青椒地裏,身邊橫七豎八的躺着兩只水桶,鑲着金絲的袍子也濕了大片。

“你這小郎君,怎麽不看路的!還好我今天挑的是水桶,要是明日我挑的是糞桶,你也往上撞?”農人是個四十左右精壯的漢子,肩膀上還搭着一條汗巾,站在田坎上低頭叉着腰數落。

“您這話說的,”杜行清呲牙咧嘴的揉着抵在小土包上的腰,頂着青椒葉子坐在地裏:“糞桶大老遠就能聞見味兒,避還來不及,還往上撞!”

“嘿!”農夫被他逗笑了。

“您別生氣,”文絮璁彎腰把兩只水桶扶起來,再把杜行清拉起來示意他別貧嘴後,撿起落在地上的挑子拿在手上:“這是我們的不是,再去給您挑一桶水來。”

少年公子穿着一身清爽白衫,貴氣又好看,斂着眉眼給自己道歉,農夫有點受寵若驚了。

“沒事沒事,我們莊稼人,有的是力氣,天生就是幹這個的。”

農夫拿過文絮璁手裏的擔子,熟練的套好兩個水桶,毫不介意的朝他們笑了笑:“你們兩個小郎君是出來玩的吧!我看這位郎君的衣服都濕了,那河邊有一塊空地,寬敞,可以去那曬曬,這個日頭,一會就幹了。”

“是,多謝。”文絮璁順着他指的地方看過去,輕輕點頭。

“沒事兒!你們玩的開心,等會在我地裏給你們挑西瓜。今年西瓜可甜了。”農夫挑起擔子,一路吱吱呀呀的走了。

“絮璁,”杜行清拍拍身上的灰,黏糊糊的湊到文絮璁身邊:“你剛剛說的是我們。”

“小侯爺,”文絮璁嘆了口氣:“你身上有水,別離我這麽近。”

“噢!”杜行清不情不願的挪開了。

“……”文絮璁看他一眼,轉身繞着路邊上的小花往前走。

“絮璁,你往哪去?”杜行清跟上去。

“河邊。”

“去河邊做什麽?你要吃魚啊?”

“……給你曬衣服。”

“哦哦,”杜行清似乎想到了什麽:“絮璁你剛才是不是笑了?”

“什麽時候?”

“我說糞桶大老遠能聞着味的時候。”

“……”

“你剛才是不是又笑啦?”

“沒有。”

“我都看見了,哎呀,絮璁別害羞,等等我。慢點,這路上雜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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