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殺人兇手

廂房裏安靜了一瞬。

明意躲在屏風後頭,仔細打量這兩人。

紀伯宰一臉莫名,但手已經微微收緊,顯然是做好了打鬥的準備,他本就高大,通身氣勢也壓人。

再看燕安,憤怒有餘,功夫卻是有些沒到家,渾身都是破綻。

“你敢去看我父親的靈位嗎?”他恨聲問。

紀伯宰笑了:“怎麽,令堂靈位上有春宮圖?”

明意:“……”這嘴是真欠。

燕安額上青筋暴起,怒喝一聲,當即就沖上來動手,強大的元力落成一個陣,如金鐘天降,将紀伯宰罩在了裏頭。

他這個年紀有這樣的元力已經是很不錯了,但是,紀伯宰是出了名的元力高強,手一擡,一道紫金光飛出,當即将他落的這陣破了個金粉漫天。

“有這功夫四處攀咬,不如好生回去修習。”他淡聲道,“如此,找到真兇也不至于成為第三個受害者。”

有一說一,他這坐在椅子上巋然不動輕松取勝的模樣,強大又混不吝的,當真是萬分迷人。外頭的陽光透着錢莊廂房的窗花落進來,還正好灑在他的肩上,如神祇的飛羽。

燕安眼睛都紅了,喘着粗氣看着他,像一頭憤怒的小牛犢。

明意瞧着,覺得金主輸不了了,便重新整理了發髻和衣裙,沒事人一樣地回到紀伯宰身邊:“二位都消消氣,這裏頭應該有什麽誤會。”

“能有什麽誤會,那滿場與我父親有過節的,不就只有你紀伯宰一人!”燕安氣急,給了臺階也不下,擡手就指着他,“旁人不知道,你別當我也不知道,你一直以為是我父親診斷失誤害了孟家上下,記恨多年,如今終于尋着機會來報複,不是嗎?”

紀伯宰好笑地挑眉:“孟家是哪個孟家?”

“你別裝蒜!我幼時在孟家後院見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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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站起了身,攬着明意的腰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眼眸垂下來,定定地看着他,“我自小在奴隸場長大,你在哪個孟家的後院見着了我?”

他周身氣息實在壓人,明意在他身側,很清晰地看見了燕安眼裏那一瞬的茫然。

敢情是認錯人了?

她就說麽,當天宴會她一直在他身邊,他又喝酒又調戲舞姬,忙得不可開交,哪有空去殺人。

搖搖頭,明意軟聲勸道:“命案自有司判來查,公子如此武斷地動手,傳去司判那裏也是不好交代的,今日相逢也是緣分,不若就坐下來喝盞茶。”

“誰要同他喝茶。”燕安恢複了惱怒的神情,死死地盯着紀伯宰,“這命案一定跟你有關系,你等着,我這就去找司判。”

紀伯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攔也沒攔,就這麽目送他出了門。

“大人,這……”明意無措地眨眼。

“随他去。”他擺手,“司判斷案多年,又不傻,哪能聽他的鬼話。”

說罷,他又低頭看她,微微眯了眯眼:“怎麽回來了,方才不是跑得挺快?”

她掩唇,心虛地笑了笑:“大人這說的是什麽話,奴哪有跑,只不過去瞧瞧那屏風後頭有沒有生路,萬一出什麽事,也好引着大人走。”

“哦?”他挑眉,“瞧得怎麽樣,有生路嗎?”

她嘿嘿笑着偎上來:“奴看了看,覺得大人才是最厲害的生路,只要在大人身邊,奴什麽都不用怕。”

油嘴滑舌的小東西。

他輕哼,捏了捏她軟嫩的小臉,便帶着她坐回獸車上。

金條很重,明意抱不動,只能趴在那箱子上,歡喜地左看右看。

“大人,這些都歸奴了?”

“奴能用它們買首飾麽?買院子呢?”

“大人一次給奴這麽多,就不怕奴跑了麽?”

叽叽喳喳,小麻雀兒似的。

紀伯宰覺得好笑,總算知道荀嬷嬷為什麽要說她吵了,這人一高興話就特別多,頗有停不下來的架勢。

“大人沒有官職,把金子都給奴了,您怎麽辦呢?”她愁眉苦臉地思索。

他輕笑,順着她的話就道:“那就把這些都還給大人。”

“不行。”她一本正經地道,“金子又不解餓,大人您等着,奴這就去給您買餅吃。”

路邊的餅便宜得很,她連箱子蓋都不用打開,掏出兩枚銅板就能買。

紀伯宰翻了個白眼,懶懶地靠在獸車裏等她,想說她摳門吧,她那小手又細又白,捏着兩枚銅板也好看得緊,換回來一張蔥油餅,燙得左手換右手,一邊吹氣一邊捏耳垂,遠遠地朝他吐舌頭。

他忍不住就多看了兩眼。

小舌頭粉粉的,裙子也明亮奪目,在整個灰撲撲的街道上,就她最明媚動人。

罷了,他想,貪財就貪點兒吧,大司說得對,人有嗜好總比沒有好。

“大人,這家鋪子的餅最好吃了。”她欣喜地坐回他身邊,将餅分給他半個,“您嘗嘗。”

剛出鍋的蔥油餅,香氣撲鼻,唇齒留酥,紀伯宰咬了兩口,微微點頭。

“好吃吧?我以前在這街上,最饞的就是這家的餅。”她也嗷嗚咬了一口,滿足地眯起眼,“現在可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了,真好。”

他漫不經心地問:“你以前住這條街上?”

“是在這條街上讨生活。”她笑眯眯地比劃,“那時候就這麽點高,又瘦,讨不到多少銅板,每次路過都只能聞聞香味兒。”

咀嚼的動作一頓,紀伯宰瞥了她一眼。

她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那段經歷,也沒有哭唧唧地跟他賣慘,只是尋常提起,像聊家常似的:“等以後奴能買宅子了,就買在這附近,每天出家門都能買一張餅吃。”

心裏有些異樣,紀伯宰嗯了一聲,輕輕摸了摸她的發尾。

男兒家多少都有些當英雄的念頭,一個需要他拯救的女人,遠比一個單純美貌的女人更吸引人。

他突然就很好奇她以前都經歷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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