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辯毒
輕嘆一聲,明意站起來,朝言笑行了個禮:“給大人賠罪了。”
“無妨……但,為何是他?”言笑不解。這姑娘是個清醒人,不像是會被美色沖昏頭腦的。
“對啊,為何是他呢。”明意苦惱地想了想,“大概是因着我生來就欠他的。”
這話說得奇怪,荀嬷嬷都忍不住心疼:“姑娘莫要再喝了,先回府吧?”
“大人說要等他,你敢不等麽?”她眨眼,“不過在隔壁廂房小憩片刻倒是可以的。”
“哎好,老奴這便去安排。”
好好的鬥者小登科,看的熱鬧卻沒那麽讓人開心,言笑等人安頓好明意,就先帶着梁修遠回去了。明意坐在廂房的貴妃榻上,慢慢看着天色從大亮到黃昏。
“大人說今晚不回去了。”荀嬷嬷從外頭進來,猶豫地禀告。
明意怔了片刻,垂下長睫:“又騙人。”
“姑娘莫要在意,許是那元士院裏有什麽事情。”
今日第一天開門,能有什麽事?無非是推辭不了美人意,又去哪裏風流快活了。
也罷,趁着這好機會,她順勢就倒在荀嬷嬷身上假哭起來。
荀嬷嬷立馬哄她:“姑娘不哭,您總歸與外頭的人不一樣,老奴可沒見過大人對誰寬容成對您這般。”
“以後就能見着了。”她嘤嘤抹淚,“能對我這樣,自然也會對別人這樣。”
“怎麽會,姑娘是拿真心換來的優待,與那些個急赤白臉想上位的人可不一樣。”
“嬷嬷也說我是拿真心換的。”她繼續嘤嘤,“可您瞧瞧,大人對我一清二楚,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大人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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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子軟,哭起來跟打顫的竹葉一般,叫人心都跟着攥緊。
荀嬷嬷連忙道:“咱們先回去啊,您想知道些什麽,老奴都與您說。”
明意繼續嘤嘤:“大人這樣的人,既元力深厚,又會醫術,還會巧言哄人開心,怪不得要引人争搶。”
将她扶下樓帶上獸車,荀嬷嬷嘆息:“都是大人拿命換來的,元力不用說,先前大人自己說過了,就說那醫術,姑娘以為大人是正經跟人學來的麽?”
“難道不是?上回言大人他們聊天,說大人的醫術比他還厲害呢。”
“姑娘聽岔了,那哪是醫術厲害,是辯毒的本事,大人略勝言大人一籌。”荀嬷嬷也想不到什麽話能來安慰明意,只能替自家大人賣賣慘,希望她念在這份上,先別急着灰心抛棄大人。
一說辯毒,明姑娘果然不哭了,只是眨巴着清澈的眼眸好奇地看着她:“辯毒的本事……怎麽來的?”
荀嬷嬷猶豫了片刻,沉聲道:“奴隸場那監工想控制大人為他所用,故而一直在大人身上試毒,想找出一種只有他能解、又不會立馬斃命的毒藥,所以大人受萬毒之苦整整九年,無師自通的。”
明意愕然,接着就沉了臉:“那監工現在在哪裏?”
瞧她還是在意大人,荀嬷嬷松了口氣,笑道:“他自然沒個好下場,大人出奴隸場的時候,他就死在了自己找來的毒藥手裏。”
“他想找的那種毒藥沒找到?”
“找到了,在大人十五歲那年他就找到了,只是那時候的大人已經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孩兒了。”
明意松了口氣,又握緊了拳頭:“這種毒藥真是太陰損了,不能讓它留在世上。”
荀嬷嬷苦笑:“哪能不留在世上呢,那麽妙的毒藥,主城裏一度千金難求,還是大人親手殺了監工之後,那藥才逐漸消失。”
明意垂眼:“已經消失幹淨了?”
“別的城池不知道,但慕星城是沒有了,連大人都只有一瓶解藥,留着以備不時之需。”
荀嬷嬷說着說着,就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大概是覺得她太在意那毒藥了。
明意立馬先發制人:“大人不是剛剛才嶄露頭角麽?嬷嬷怎麽就知道大人這麽多事呀?”
他在主城落宅也就是年初的事而已,這些府裏伺候的人,難不成是在奴隸場就跟着他的?
獸車停了下來,荀嬷嬷立馬掀開車簾下去,然後對她道:“姑娘,到了。”
看樣子這事是不打算跟她說明白了。
明意也沒緊着追問,而是佯醉下車,一路踉踉跄跄地回去流照君,然後進門就倒床沉睡。
荀嬷嬷在旁邊看了她一會兒,确認她睡熟了之後,便給她蓋上被褥退了出去。
她走後沒多久,明意就起身躍到了後院。
二十七無聲無息地路過,就聽得她說了一句:“解藥就在這府裏,幫我找找。”
“找過了,書齋、密室都沒有。”
“青瓦院子呢?”
“屬下元力不夠,去不了。”
明意輕啧一聲,給他比了個手勢,二十七立馬就去替她開路,順便望風。
不休跟在紀伯宰身邊,暫時回不來,荀嬷嬷也吃了些酒,估摸去睡了,兩人越過一衆護院,很輕松地就到了青瓦院子。
明意雖然經脈被毀了大半,但元力依舊是原來的純度,能撩起紀伯宰的元力網而不留下任何氣息。而二十七最擅長的就是找物,一進去沒多久就抱了一堆藥瓶子出來。
“帶藥味兒的都在這裏了。”
她低頭一看,好家夥,一百來個大大小小的瓶子,這哪看得出來是哪個?她又不認識解藥長什麽模樣。
全拿走沒地兒藏,可要是不拿,就太可惜了。
拔開幾個瓶塞嗅了嗅,她問二十七:“這裏頭有毒藥嗎?若是沒有,我可以挨個都吃一遍。”
二十七眉毛都皺成了一團:“您這身子也經不起再折騰了,這法子不妥。”
是哦,明意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她是太着急了,連這馊主意都想得出來,這麽多藥都能當飯吃了,傻子才……
“屬下替大人一試。”二十七接過了她手裏的藥瓶。
明意倒吸一口涼氣:“別吧,現在你元力比我還厲害些,若是毀了該多可惜。”
“屬下的元力本也是大人教的,還給大人也無妨。”他倒了十幾個瓶子的藥,一把咽了下去,眼睛都沒眨。
晚霞殆盡,青瓦院子裏也黑了下來,明意看不太清二十七的臉,眼前卻浮現出多年前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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