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報應

重修宅邸十分費時費力費錢,但能讓紀伯宰高興,大司覺得值當。并且,紀伯宰也是個知恩圖報的,當即就為他的事憤憤不平起來:“臣明日就去找薄元魁要個說法,但司上宮中守衛薄弱,也是該罰的。”

大司點頭:“愛卿言之有理,但內院巡衛長孟辛沾些皇親,我不好輕易撤職……”

什麽皇親,不過就是前司後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遠親罷了。

紀伯宰接過他的話來:“慕星城正是待興之時,若罰下不罰上,難免人心不穩。司上只管按例處置,他若有怨言,臣便替司上去一趟。”

大司就喜歡他這态度,一副為他沖鋒陷陣的莽夫樣兒,讓人覺得踏實又放心。

于是笑道:“好。”

孟辛在他看來只是不起眼的小人物,交給紀伯宰也就交了,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回內院,後腳紀伯宰就讓人将孟辛捆到了燒了一半的青瓦院裏。

堂堂內院巡衛長,連衣裳都沒穿好就倒在了滿是灰塵的青石板上,當即破口大罵:“誰家不長眼的龜孫子,連你爺爺我也敢捆,你可知我是誰!”

荀嬷嬷拄着拐杖,一拐子打在他的腦袋上:“能是誰,龌龊之流!”

孟辛吃痛,回頭看她,覺得眼熟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正想起來還手,就被一股元力重新掀翻在地,四肢被捆,動彈不得。

“孟大人是最威風的,出入內院宮殿若無人之地,害起主子來也是眉頭都不眨。”不休端着托盤走到他身邊坐下,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

“你又是誰啊?”看着他拿起刀,孟辛慌了,“我們遠日無仇近日無怨的,這是幹什麽?”

“大人記性不太好。”荀嬷嬷搖頭,又狠狠給了他一拐子,“不休你來,叫他長點記性。”

不休點頭,脫下了他的褲子,将鋒利的刀刃抵上了他的命根。

孟辛額上汗如雨下,立馬反應了過來:“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是我對不起她!”

“想起來了就好。”不休微笑,手起刀落。

……

蓋着靈位的白布被風微微吹起,紀伯宰站在屋子裏看了一眼,替她輕輕撫好。

外頭已是春末夏至,燦爛的陽光透過花窗,照得他微微眯起眼。

又是一年夏天到了,他已經好幾年沒瞧見那人一襲絹绔銀紗裙,轉着圈問他與池中荷花誰嬌了。

花滿樓裏倒是有無數輕紗裙,嬌笑着穿梭于各種富貴客人中間。

有人用高價點了十個姑娘齊聚一個包廂,讓她們伺候一個病人。

老鸨一聽那價錢,忙笑着說:“不管是什麽樣的病人,我的姑娘們都能讓他站起來。”

病人被擡來的時候臉色慘白,昏迷不醒,擡着他的人一本正經地站在大門口介紹:“這是內院巡衛長孟辛孟大人,今晚只要能讓他回陽,孟府追賞每人五千貝幣,但,還請各位保密,不可對外說我家大人身體的情況。”

樓上不少達官貴人,一聽這名姓就哄堂大笑。孟辛可是個風流人,怎麽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姑娘們興奮不已,立馬将人迎去包廂。

只是,沒過一會兒,裏頭就傳出一片抱怨聲,接着就是老鸨罵罵咧咧的聲音:“這怎麽回陽,老天爺來了也回不了,真是晦氣!”

“媽媽,錢太多了,再叫幾個姐妹來試試?”

“試試吧,我叫牡丹也來看看!”

老鸨想想有道理,大的賞錢賺不了,賺個人頭賞錢也是好的,人家說了,一個姑娘來看一次給一千貝幣呢。

她立馬賠着笑去包廂裏挨個借姑娘,只借須臾功夫,卻免了滿桌酒錢。

于是不到半個時辰,花滿樓所有姑娘都知道了,孟辛不舉,藥石無醫。

故而第二日在後院井裏發現他的屍體的時候,姑娘們都覺得不意外。等到大司撤職令下,一時樹倒猢狲散,無人再顧孟府的什麽要求,她們也就放心大膽地說:“孟大人那是實在回不了陽,所以才自盡的。”

這個說法很快在達官貴人之間流傳,遇見大司問起的時候,趙司判也就順口一答:“是自盡的。”

大司點點頭,也不在意,只看了看他:“你這便要告老還鄉了,我還真有些舍不得。”

“老臣年事已高,無法再為司上分憂。幸得司徒小大人,年紀輕輕但萬分聰敏,司上盡可倚仗。”

司徒嶺站在後頭,已經換上了司判的官服,眉目朗朗,唇紅齒白。

大司笑着颔首:“我領教過的,他靠得住。”

這可是他牽制紀伯宰的軍師。

趙司判功成身退,帶着夫人一起,晃晃悠悠地出了城往鄉下去了。

司徒嶺站在城牆上看着馬車的影子,略感意外:“紀伯宰居然放過他了,他當年也是參過前司後一本的。”

連孟辛這種偶爾給前司後臉色看的人他都沒放過,怎麽就放過趙司判了?

符越搖頭表示不解:“他那個人,想法奇奇怪怪的。”

“我還想預判下一個受害者,沒想到方向不對。”司徒嶺納悶地轉身,“這世上怎麽會有我猜不透的人。”

符越看向前頭:“大人也不是真的無所不知。”

“哼,我在遇見他之前就是算無遺策的。”司徒嶺擡起下巴,“不若你再和我打個賭,看紀伯宰會不會主動來我府上?”

“他為人驕傲,就算後悔了也只會讓人來接明姑娘,未必就會親自上門。”

司徒嶺又樂開了,跳上馬車直搖腦袋:“你呀你,了解紀伯宰那麽透徹,卻沒好好看看我們府上那位。”

符越不懂,倒也沒再說。

馬車路過二九街的盡頭,已經有人開始清理廢墟,準備重建府邸了。

紀伯宰頭疼地看着重建府邸的圖紙:“這種瑣事就不能你們去做?”

“大人府上地圖已經洩露過一次,萬不能有第二次。”不休嚴肅地道,“您親自看,事後焚毀,最是妥當。”

想起這事,紀伯宰還有些煩躁:“麻煩我不如殺了她,除了她誰還有那麽大的膽子出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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