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節

—“遙，你要不要一起來。”

後來七濑遙單獨去找了那個教練。

松岡凜用毛巾擦着頭發上的水珠，幹燥的毛巾在他手掌裏慢慢變得濕膩。

比賽日期臨近，他最近的訓練量都很大，還要兼顧大學的課程。昨天回到家整個人累得癱在沙發上不想動。七濑遙冷着臉拖拖拽拽地讓他去換衣服，吃飯，洗澡。完成一切後，松岡凜倚在床頭看大學教材和期刊雜志。總算磨到了睡覺的時間，他把那個人半摟在懷裏，沉沉睡去。

疲勞使他沒有被半夜突然下起的滂沱大雨吵醒，也沒有感覺到那個貼着自己手臂的身體一整夜輕微地顫抖和不舒服的微小扭動。

直到松岡凜在清晨的陽光中蘇醒，一睜眼便猝不及防地望進了七濑遙深藍色的眼睛裏，七濑遙正後知後覺地想裝睡。松岡凜起身，注意到了玻璃上的水漬。他反射性地去摸七濑遙的小腿，手掌上一片冰涼。

急促的哨聲突然響起，教練在叫他們集合。松岡凜收回思緒，把毛巾放下，拿上泳帽泳鏡走向水池邊。

而此時躺在自家床上睡着的七濑遙慢慢睜開了眼睛。

本節完

作者有話要說：

CH.02

——小人魚劈斷魚尾，離開了海。它沉默着注視自己的愛人。

——它不能唱歌了。

CH.02

一個星期後要參加錦标賽的游泳運動員被安排在同一個游泳館訓練。偌大的游泳池在運動員們充滿活力的游動下被攪得不再平靜，水嘩啦啦地響着，聲音在封閉的室內久久回蕩。

石川教練左右望望，他觀察着歸屬自己教導的幾個運動員的動作，不時叫停加以指導。

“星野，”他叫住一名正準備下水的隊員，“你先去游400米的仰泳。”

星野不解地皺起眉，說道：“教練，我……”

石川教練擺手打斷他：“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游一會兒仰泳不會影響你自由泳的成績的。年輕人，多綜合鍛煉鍛煉。”

星野垂下頭，表露出服從的态度。他跳下池子，蹬着池壁，仰後入水。

石川教練的耳朵裏全是嘩啦啦的水聲，雜亂單調。但這位老人家卻絲毫不見煩悶。他的拇指摩擦着挂在胸前的哨子。剛才和星野的對話讓他想起了以前曾經執導過的一名隊員。他其實更想說那是自己的學生。

自由泳速度極快，且同時泳姿又優雅漂亮。

那是他幾十年的教練生涯中，遇見的最有天賦，最固執，最會惹火他的學生。那也是他最喜歡，最寄予厚望，讓年長的他徹底了悟了游泳的意義的學生。

他一直都堅信着，他一定能帶着這名學生，走向世界的賽場，送他登上世界最高最輝煌的領獎臺。

但誰也沒想到後來竟出了那樣的事。

一年前的冬天，最冷的時日，那名學生帶着傷從醫院裏出來，回到訓練場對他說，他要訓練。石川教練嚴肅地拒絕了他。之後，他和那名學生聊了一個晚上，他對石川教練說了很多話，多得抵得上他之前整整一年說過的所有話。深夜送走那名學生後，石川教練站在自己家的陽臺上，靠着欄杆吹冷風。煙一根一根在他指間燃盡，煙尾紅色的火光明了暗，暗了明。燒出的煙灰堆在一起，又被寒風吹散，飄旋着宛如滿懷希冀的心裂開的碎片。他用指甲敲着長管狀的金屬橫欄，默默下了決定。

——放棄療養，讓他現在開始投入訓練，一直堅持到4月份的全國大賽。比完賽，退役。

他成全了那名學生的願望，于是他就此失去了這名學生。

憶起往事，石川教練不禁苦笑，感慨着年華，他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指頭刮過眼角堆積的皺紋。

他老了。

“等這次奧運會結束後，就該退休了吧。”他想着。

但如果……他是說如果有這個可能的話，他還是想再親眼看見一次，那個孩子站在賽場上的樣子。

在水光潋滟下的那份悸動，波紋盤旋交纏的風景，足以燃起心髒裏所有對游泳的執着與熱情。

石川教練嘆了口氣。

——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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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大是一所綜合性大學，校園規模在市裏算是數一數二。它也可以說是有體育特長的一所大學，各個體育社團裏有國家級的運動員什麽的，也不算是太稀奇的事情。比如松岡凜和七濑遙就是游泳部的部員。而橘真琴老好人的性格和負責的态度，令他在大三開學初就被上屆的前輩任命為部長。小一屆的葉月渚和龍崎憐則一起考取了同市的E大，離C大不遠，兩個人時不時地跑去游泳部找真琴他們玩。

這就是岩鳶中學游泳部前部員和他們之前的“對手”的現狀。依舊單純美好得仿佛什麽都沒有變。

現在松岡凜正站在教學樓樓下給家裏打電話。他結束訓練後便回到學校上課，估摸着遙應該已經醒了才打了電話過去。

貼着耳朵的手機嘟嘟地響着，直到切換成無人接聽的忙音。這是第三通電話了。

遙不在家？

松岡凜蹙着眉頭。七濑遙不是那種愛閑逛的人，這種時候不在家，他是去哪裏了？

他望了望四周，目光定格在坐落于學校西邊的校游泳館建築上。

不會是，去那裏了吧……不，只有可能是那裏。

松岡凜快步走了幾下，然後跑了起來。

校游泳館

當一向早到的橘真琴和經理月間渡走進游泳館時，卻發現館裏已經有人了。

随着水聲，池子裏的人冒出頭來。水滴順着那個人黑得泛藍的發滑落，滴在他的鎖骨上，劃出有些暧昧的痕跡。他甩了甩頭發。

橘真琴認出那是七濑遙在游泳，皺起眉問道：“遙，你怎麽在這裏？沒有看見我留的字條？”

七濑遙泡在水裏沒有要出來的意思，他仰頭對橘真琴說：“看見了。我沒有去上課。”

所以說是直接進游泳館了是嗎？

橘真琴再一次對面前的人投降，他走到水池邊蹲下，身體微微前傾，“遙，你應該出來了吧。”

七濑遙不自覺地随着水的浮力往後漂，與橘真琴拉開一些距離。他半低着頭，抿了一下嘴唇，有些幹澀地說道：“我剛下水。”

“那把手伸出來給我看看。”橘真琴鮮少地收起了笑容，綠色的眼睛直直看着七濑遙，好像已經看穿了七濑遙劣質的謊話。

七濑遙沒有動。

“遙，上來。”

這次連聲音也開始嚴肅起來了。橘真琴的眼神裏盡是關心和擔憂，隐隐約約還有些責備的意思。這讓在水裏七濑遙不自覺地往後退。

突然，一個人影推開游泳館的門，快步走了進來。

“你這個……”一路跑過來的松岡凜喘了幾口氣，繼續說道，“……不聽話的混蛋，還不趕快上來！”

七濑遙穩住身體不再後退，偏過頭不去理會松岡凜。深藍色的眼睛望着水面，水池潋滟的光映進他的眼睛裏，一瞬間那眸子裏面光芒流轉。

“好，很好，七濑遙，”被點起火氣的松岡凜反而笑了出來，他解開外套，威脅道：“別以為我不敢下水抓你。”

聞此，七濑遙竟是微微側過身子，好像下一秒就要紮進水裏，一副“你來抓我呀”的樣子。

橘真琴正要阻止這場即将上演的鬧劇，卻不料松岡凜還是快了他一步。在橘真琴還未開口之前，松岡凜就跳進了泳池，倏然濺起的水花撒了橘真琴和月間渡一身。他只來得及喊了一聲“凜！”，便只能眼睜睜地瞧着那兩個家夥在水裏小孩子一般進行着追逐戰。

七濑遙本來就和松岡凜有一定的距離，松岡凜一時間的确無法追上他。但兩個人間的距離還是很清晰的在縮小。正當松岡凜打算深潛發力的一刻，七濑遙卻突然停了下來。他直立起來，從水裏擡起頭。他轉過身，與松岡凜呈現一種面對面的狀态。松岡凜以為七濑遙想明白了，也就同樣停了下來，他并不是真的想抓七濑遙。

松岡凜與七濑遙面對面，隔着充斥着水的，不遠的距離。兩個人沉默着相互對望，空氣在這瞬間停滞凝固，只有從發上身上滴落的水珠掉進池裏時發出的飽滿聲音充當着動态的時間沙漏。

松岡凜嘴唇一動剛要說話，卻見七濑遙“嘩啦”一聲，手臂迅速在水面劃過，激蕩起大量的水花，盡數拍在松岡凜臉上。松岡凜猝不及防被打個正着，他反射性地閉上眼睛側過臉。而七濑遙趁着他這一刻的停頓直接潛了下去，橫跨過幾個賽道。

反應過來的松岡凜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