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冰山一角

何華找到風晴雪,對她說她哥哥大概是尹千觞。

“那,尹大哥他，為什麽不告訴我呢？”風晴雪可憐巴巴地看着何華。

何華沉默,“你覺得,尹千觞和你大哥，除了長相,還有什麽相似點？”

風晴雪仔細思考了一下——幽都不許喝酒，她大哥巫鹹風廣陌做事一板一眼，女娲大神的祭祀手中是絕對不離一根權杖的。可尹千觞嗜酒如命,行事恣意，武器是一把重劍。

于是她失望地搖了搖頭。

何華看着風晴雪失望的臉，卻笑了,“傻丫頭,這就是為什麽他不肯承認。”

晴雪愣了一下，這姑娘很單純，但并不笨，很快便繞過彎來了，“因為……因為他覺得‘尹千觞’不是個好哥哥？”

“對。”何華很肯定地點頭。

風晴雪又出神了一會，“啊呀”一聲跳了起來，“那尹大哥……不，大哥他，會不會被少恭……被……”

何華微笑着按着風晴雪的肩膀，“沒事的。至少歐陽少恭還有事情要問你大哥。”

風晴雪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靜下來，“嗯”了一聲。

與此同時，陵越正咀嚼着瑾娘給百裏屠蘇的批命。

“死局逢生，空亡而返，天虛入命，六親緣薄，兇煞非常。”

陵越将這行字寫了下來，靜靜地看着。

百裏屠蘇年幼時全村被屠殺殆盡，卻只有他一人活了下來，死局逢生與六親緣薄算是應了；如今他一身煞氣，也算是應了“兇煞非常”。

那麽空亡而返天虛入命……就應當是這煞氣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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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指……應龍将他錯認太子長琴之事？”陵越皺眉喃喃，“但歐陽少恭、蓬萊驸馬和太子長琴是一個人——”他豁然驚醒，他師弟身體裏有一半人的魂魄和一半仙人太子長琴的魂魄……那另一半的人的魂魄去哪裏了是不知道，但剩餘的一半仙人魂魄，就是歐陽少恭。

加上什麽封印解開三日散魂，歐陽少恭所求的，正是他師弟的魂魄。

陵越看了看天色，推開屋門想去找紅玉。

然而他推開門就看見隔壁的何華正推門要進屋去，見他出來也很驚訝，側頭問他，“怎麽了？”

陵越沉吟了一下，“紅玉姑娘可還在？”

“紅玉姐應該起了吧。”何華也不太肯定的樣子，“有事？我去叫她。”

陵越點頭，“你若不累，也一起來吧。”

何華愣了愣，點頭答應。

陵越說了他的猜測，何華和紅玉都點頭認同。

“那麽當年烏蒙靈谷的慘案也應該是他的手筆，他知道他的另外一半魂魄在那裏。”紅玉輕輕叩着桌面，“那麽很可能巫祝大人是他故意做成焦冥的。目的是讓百裏公子的煞氣發作……但即使這樣他也無法解開百裏公子的封印啊……”

“但是如果屠蘇真的瘋魔了，天墉城不肯能坐視。”何華看着她，“歐陽少恭可能自己也沒辦法打開封印，所以只能逼天墉城動手。現在他恐怕給屠蘇下過不少絆子了，都沒能讓屠蘇瘋魔，那麽他肯定會想辦法威脅百裏屠蘇自己去解開封印……”然後何華也住口不言了。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麽辦法。

紅玉也是眉頭緊鎖，但是他們知道的信息太少了，毫無頭緒。

陵越也一樣。但是，“無論何種手段，恐怕皆會有無辜之人喪命。”

“……命主孤煞……”何華掐了掐額頭，“好吧，瑾娘說的還是有道理的。”

紅玉無言，這姑娘真的對算命這麽抵觸嗎……

然而此時外面傳來了風晴雪焦急的聲音，“紅玉姐——蘇蘇他夢靥了。明明還沒到朔月……”屋裏的三人對視了一眼，一同推門出去。

風晴雪眼睛裏都是水霧，“今天還不是朔月，可蘇蘇的煞氣已經發作了，我剛剛幫他壓制下去……”

陵越皺眉，“想辦法叫醒他，我帶他回昆侖。”

“可是蘇蘇不想回去……”風晴雪下意識地争辯。

何華打斷，“晴雪，你若有更好的去處，陵越自然不會堅持帶他回昆侖。”

風晴雪看向百裏屠蘇的房間，“我……帶他回我的故鄉。既然我的心法能壓制他的煞氣……我……”

何華敏銳地察覺了她的猶豫，“你的故鄉不讓随便帶外人回去？”

“……我沒有随便。”風晴雪搖了搖頭，“蘇蘇的師兄，你不要帶他回山上去，我們一起去我的故鄉好不好？”

陵越看着風晴雪哀求的眼神，默默地點了點頭。

忽然，百裏屠蘇的房間裏又傳來了一些響動，風晴雪“啊呀”一聲又跑了回去。果然昏睡中的百裏屠蘇周身又冒出了黑色的煞氣，風晴雪輕車熟路地牽起他的手開始渡真氣。

紅玉搖了搖頭，“妹妹還是想法子喚醒百裏公子的好。”有百裏屠蘇的意志主觀壓制，恐怕這煞氣也不至于一會就冒出來一次。

風晴雪點了點頭，伸手去推百裏屠蘇，“蘇蘇，醒醒……”

何華扶額，心想這樣他能醒來才怪。她四下打量着，盤算着一壺茶水夠不夠潑醒百裏屠蘇。

然而一只手出現在了她面前，她茫然地看了過去，是陵越。

“那塊幻冥夢貘的紫晶石……可還在？”

那種和靈力相關的東西，何華自然是收着的，她自然地從袖中摸出了那塊晶石，塞進陵越手裏。

陵越研究了一番，他完全不知道這東西應該怎麽用，最終還是單純地把它貼在了百裏屠蘇額頭上，然後灌入靈力。

紫色的光華過後，百裏屠蘇的神情果然安定了許多。

“這是……夢貘一族的東西？”紅玉愕然地看着那塊石頭。

陵越與何華都點頭表示贊同，但是，“怎麽了？”

紅玉雙眼微阖，微微搖頭，“無事，想起舊事而已。”

便也無人再問。

用過紫晶石後，百裏屠蘇雖然睡得安穩了不少，但是還是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直到傍晚時分，他的煞氣又發作了一次，終于被風晴雪折騰醒了。

“……晴雪？”百裏屠蘇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風晴雪。這姑娘滿臉都是擔憂，掩蓋住了背後的一絲疲憊。

“蘇蘇，今日還不是朔月，你的煞氣已經發作好幾次了。”風晴雪對他解釋，“我……我想帶你回我的故鄉去，我的心法來自那裏。而且……我們都信奉女娲娘娘，說不定，本來就有什麽關聯的。”

百裏屠蘇看見站在一旁的陵越和紅玉，知道他們已經默許了，只問，“你帶外人回去，可會受到懲罰？”

風晴雪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何況蘇蘇你也信奉女娲娘娘，娘娘不會怪罪的。”

百裏屠蘇堅信風晴雪不會撒謊，他盯着姑娘的臉看了一會，沒發現什麽破綻，于是點頭。

于是一行人都準備啓程前往幽都。

他們最近的行程有點像串門：百裏屠蘇的家、襄鈴的家、方蘭生的家，現在輪到了風晴雪的家。

但是每一處都沒什麽好事情發生。

“但願……屠蘇哥哥能好起來。”

襄鈴嘀咕着，望着南疆的方向，好像能看到什麽似的。

方蘭生糾結地抓了抓腦袋，竟沒有上前去。

真相已經露出了冰山一角，但是還遠遠沒有結束。

每個人都在悄無聲息地改變着，也許是變好，也許對另一些人來說是變得不好。

但是在此時此刻，那都沒那麽重要。

“好好活下去。”

何華忽然想起了父母留給自己的簡短的遺書，心裏忽然惆悵了起來。

但願……一切都可以有一個完美的結局。

作者有話要說：TvT這是過渡章……離結局還遠，不要被結尾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