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龍傲天

終于把顧霁言帶回家了，寧錦星整個回家的路上都是開心輕松的，偶爾一個回頭，就能看到顧霁言緊緊跟在她身後。

因為過于驚喜，她甚至開始膽大包天地想，既然顧霁言都可以為假玉帝和寧雪辦事，暗中拉攏重要官職的神仙，那她是不是也可以讓顧霁言做這些？

不過之前寧雪命令顧霁言做事，顧霁言都沒有照辦，所以到底要怎麽做，顧霁言才會遵從命令辦事呢？

寧錦星轉身看着顧霁言，她邊倒着走邊說話，嘴角上揚，笑容特別親切，顯然已經自動忽略“可憐”二字，被“主人”二字喚得飄起來了：“顧霁言，既然你知道寧雪是壞的，玉帝也是和她一夥的，那你為什麽還要幫他們辦事”？

顧霁言看着忽然轉過身的寧錦星，腳步一頓，寧錦星邊後退邊問他問題，他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視線掠過寧錦星身後空蕩廣闊的路，才繼續往前走，步伐慢了些下來，始終與寧錦星保持着一個合适的距離，寧錦星還在等他回答，他開口，自然簡單地回到了五個字：“為了殺他們。”

寧錦星笑容僵住，腳步一頓，想到自己剛剛想要顧霁言為她辦事的膽大心思，又聽着顧霁言這一個輕飄飄的“殺”字，她心跳心虛地亂跳，擡眸又猛然對上顧霁言詢問的眼神，她深吸一口氣，快速轉回了身背着顧霁言，又重重呼出一口氣。

顧霁言看着寧錦星的背影，垂眸回想自己剛剛的話，眉頭微皺，他再擡眸，寧錦星已經走遠了許多，他薄唇緊抿，快步追了上去，但不是像之前那樣緊緊跟着寧錦星，而是保持了好一段距離。

寧錦星心想還好她剛剛沒有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經過顧霁言這麽一句回答，寧錦星倒想明白了一些事，原小說劇情中顧霁言剛成為寧雪的死衛，就格外忠心，寧雪讓他做什麽，他就會做什麽，幾乎連一個眼神反抗都沒有，寧雪一句話，顧霁言轉身就會去做。

讀者都在磕cp的時候，寧錦星卻覺得顧霁言有點像提線木偶，未免也太聽話了。

現在聯系這些情況，寧錦星終于想明白了，原來顧霁言那麽聽話，是為了殺寧雪。

想來小說中寧雪也是利用小容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逼顧霁言出賣身份的吧。

寧錦星想不能貿然與顧霁言提要求，不然就算顧霁言爽快答應了，恐怕也是被加入了顧霁言的獵殺名單。

先慢慢來，培養培養感情吧，到時再提要求。

對了，寧錦星想到了在公主殿的小容，想着顧霁言到時見到了小容，就像看到了命中唯一的軟肋，一定會溫柔柔軟許多，到時她再嘗試提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要求，看看顧霁言的反應。

回到公主殿，寧錦星摒退下人，公主殿的大門一關，小容從一把潔白羽毛椅子後面探出一個小腦袋來，看到顧霁言的那一刻，一對眼睛都要發亮光了，興奮地朝顧霁言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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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霁言垂眸，看着雙腿健全，跑地歡快的小容，眼尾微微發紅。

他蹲下身，一把抱住了撲過來的小容，深吸了一口氣。

小容興奮地将自己的經歷都說了一遍：“多虧了姐姐給的仙丹！”

寧錦星本來只是在一旁看着，不打擾兩人相聚的場景，只是這忽然聽到小容提到了自己，顧霁言也看了過來。

這是輪到她表現的時候到了嗎？是她想象中培養感情的時候到了嗎？寧錦星立刻坐直了腰身，決定好好表現，只是過于緊張，一開口，一本正經，用着回答面試官問題的嚴謹緊張說了一句：“随手之勞，不足挂齒。”

一字一頓，僵硬無比。

顧霁言眼眸微暗，他起身，垂眸，清冷恭敬地回了四個字：“謝謝公主。”

僵硬回恭敬，尴尬加尴尬，寧錦星真想當下就離開，但想着自己原本的計劃，還是硬着頭皮沒有動。

她以為生死離別後的久別重逢是熱淚盈眶，是感天動地嚎啕大哭，結果後面的場景格外安靜，反襯得剛剛那僅僅的一個擁抱都是那麽難得的熱烈激動。

顧霁言一直不說話，只靜靜看着小容，小容說了半天也累了，直接把他的小玩具一股腦全搬到顧霁言，專心致志玩起了玩具，就像往常他和顧霁言相處的許多日子那般，他在一旁玩着，顧霁言在一旁陪着，很自然。

小容越玩越開心，只是每次他玩這些小玩具顧霁言都不會和他一起玩，顧霁言從小就不喜歡玩這些玩具，小容想找人一起玩，很自然地就看向了寧錦星。

在公主殿的日子裏，寧錦星沒少和他一起玩過。

小容把一個小游戲棋盤端到了寧錦星面前，邀請寧錦星一起玩。

寧錦星也挺喜歡與小容一起玩游戲的，與小容在一起，她整個人都自然了許多，從座椅上起身，輕巧熟悉地坐在了地上，白皙纖細的手一揚，熟練抛起了棋子走路的骰子。

顧霁言依舊只是在一旁看着，看着寧錦星與小容玩游戲，看着寧錦星拘謹白皙的臉上，逐漸露出發自內心快樂的笑容，有時寧錦星又會又氣又惱，因為小容輸得太慘，小孩子心性開始耍賴，寧錦星也還真認真地生起氣，不和小容玩了。

小容很快就乖乖道歉，兩人又愉快地一起玩起了游戲。

顧霁言靜靜地看着，寧錦星玩得很入神，只是偶爾間視線看到了他，不知想到了什麽，寧錦星又一本正經地坐好，游戲玩着也出了些錯，小容都能贏得快樂歡呼，拿着骰子一個高抛，抛到了很遠的地方。

顧霁言不再看，低頭輕笑了一聲，轉身要離開。

“顧霁言！”寧錦星看到顧霁言要走，忙出聲喊住了他。

顧霁言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微垂眸對着她，模樣十分恭敬，有種盡聽吩咐的感覺。

寧錦星第一次見這麽恭敬的顧霁言，顧霁言越恭敬，她也下意識地越客氣，她還是按照原本自己定的小計劃，嘗試對顧霁言提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要求：“小容的骰子抛得有些遠了，能請你拿一下嗎？”

剛要起身去拿骰子的小容動作頓住，又聽着寧錦星這麽生疏客氣的話，他疑惑地看看寧錦星，迷茫地想：“不就是拿個骰子嗎？姐姐怎麽這麽緊張，他以前什麽玩具抛遠了，都不需要對哥哥說什麽，哥哥直接就會幫他撿回來。”

他很自然地看向顧霁言，習以為常地等顧霁言為他把骰子拿回來，卻冷不丁對上顧霁言嚴厲冰冷的眼神，清冷低沉的聲音緩緩問他：“自己不會拿？”

盡管每個字都刻意放緩，聽着有些優雅，但完全掩蓋不了其中的嚴厲威嚴，小容吓得一個站起，飛快地跑到骰子處，麻溜地撿起骰子，快速跑回自己的座位，在顧霁言注視下，端正坐好，看到寧錦星更加緊張了，他小臉也學着寧錦星崩得很嚴肅緊張，一副乖寶寶的模樣。

顧霁言看着小容這副飽受他嚴厲教育的模樣，深吸一口氣，嘴角上揚，讓臉上帶着點笑，緩緩問：“我逼你了？”

小容震驚地偷偷看了一眼顧霁言，哥哥今天是怎麽啦，怎麽這麽生氣，都咬牙切齒了，往常他一這樣乖巧，哥哥就什麽氣都不會和他生了。

他乖乖搖頭：“沒有，哥哥說的對，是小容自己想要撿骰子。”

顧霁言這才看向寧錦星，恭敬問：“公主，還有事？”

小容唏噓地瞄了一眼顧霁言，在他面前就這麽兇，在姐姐面前就這麽恭敬有禮貌，哼！

寧錦星一點也不覺得這是恭敬有禮貌，這就是一句警告，仿佛在對她說：“看到了嗎？我連一個骰子都不會撿，別想着用你半個主人的身份吩咐我做事，否則下場見小容！”

她連連搖頭：“沒有！”

顧霁言沉默看了寧錦星一會兒，垂眸，後退了一步，利落轉身離開。

顧霁言離開，寧錦星與小容繼續玩了一會兒游戲，她看了看小容，發現小容很快就快樂地玩起了游戲，仿佛完全沒有被顧霁言剛剛嚴厲的教育給影響到，她嘗試問：“小容，以前顧霁言也都是這樣教育你的？”

小容搖頭：“哥哥很少會這樣嚴厲的，他平時教我什麽都會很耐心，我犯錯也沒關系，不會像今天這樣又嚴厲又兇的。”

“那你不覺得奇怪嗎？你與他差點生死相隔，在這種情況下再次相遇，他不應該對你更好嗎，會連一個骰子都不願意為你撿？”寧錦星循循誘導地問。

小容若有所思地點頭，十分贊同：“好像是，姐姐說的好有道理！那小容下次問問哥哥，讓哥哥對小容好點。”

寧錦星笑着點頭，指導：“別太強硬了，撒撒嬌什麽的比較好。”

小容非常有經驗地點頭：“放心姐姐，跟哥哥撒嬌我有經驗。”

寧錦星一聽這話，更加放心了。

她以為小容的主動靠近，主動撒嬌，會讓顧霁言漸漸變得柔軟溫柔，沒想到最終的結果卻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撒嬌想讓顧霁言對自己好點的小容，卻過上了比之前大大不如的日子。

小容從之前每天只需要玩鬧的日子，變成了現如今早起早睡，每天都要早起練功修煉的日子，時時刻刻還要受着顧霁言的監督糾正，一刻懶也偷不到。

寧錦星都不敢看小容的眼睛，一看到小容那委屈可憐的眼睛，寧錦星就感覺自己就是個罪人。

為了小容能過上之前在公主殿那般輕松快樂的日子，寧錦星還是決定與顧霁言談一談：“小容還小，修煉的事不急，而且他之前從來都沒修煉過，這樣高強度的修煉小容一時也接受不了。”

說着寧錦星看了一眼在外面紮馬步練基本功的小容，心疼的不行。

顧霁言微側身走了幾步，遮住寧錦星看小容的視線，清冷的聲音格外認真回複，聲音堅定明顯不願做出半點改變：“小容只有具備了自保的本事才能安全。”

“他有我護着，不必如此嚴厲。”寧錦星實在無法放棄，畢竟是她慫恿小容向顧霁言撒嬌的。

顧霁言沒回複，只沉默地站在一旁，像是在深思。

寧錦星心中一喜，以為顧霁言聽進去了，小容解脫痛苦的修煉生活有希望了，她正想把痛苦修煉的小容救回屋裏，就又聽顧霁言開口，格外認真問她：“公主在修什麽？”

寧錦星害怕地後退一步，謹慎地看顧霁言，不會顧霁言也要像訓練小容那樣訓練她吧，她強顏歡笑問：“怎麽突然問這個。”

“公主說，能護得小容。”顧霁言平淡陳述寧錦星之前的話。

“我有很多護衛随從，都很厲害。”寧錦星努力笑着解釋。

顧霁言點頭：“是。”

寧錦星松了一口氣，看來顧霁言明白了，她剛又想提小容的事，卻見顧霁言忽然上前了一步，步伐很快，氣勢很強。

她渾身緊繃，看着顧霁言的表情沒一處是自然的，她面上鎮定問：“怎麽了？”

顧霁言沉默後退了兩步，這才開口，聲音平淡冷靜的過分，問的是一句問題，語氣卻是陳述句：“随從護衛，我也是公主的死衛，公主信我嗎？”

寧錦星一時噎住，她想回答信的，但她剛剛的表現好像并不怎麽好，她抿唇，不知該如何回答。

兩人相顧無言，還是顧霁言先告辭離開，小容的訓練也更加嚴厲。

顧霁言直接帶小容換了個訓練的地方，他糾正了小容幾個修煉的姿勢，輕笑了一聲問：“受不了苦，就求助別人。”

小容馬步站得顫顫巍巍，堅強辯解，小孩子心性一般提高聲音：“沒有！我只是偶然間看了姐姐一眼，是姐姐心疼小容，不像哥哥！”

顧霁言在小容面前站定，冷聲一字一句問：“姐姐心疼你，你就理所當然享受姐姐對你的好？”

小容噎住，臉紅脖子粗的，卻一句話也回答不上來。

“你從未想要過要報答她。”顧霁言看了小容一眼，失望地輕笑了一聲，下了結論。

“我有！我以後會好好報答姐姐的！”小容不服反駁。

“以後？”顧霁言緩緩念出了這兩個字，将所有寧錦星送給小容的玩具拿了出來，一個一個擺在小容面前，再也沒說一句話。

小容看着顧霁言骨節分明的手一個個擺放着這些玩具，第一次對這些玩具失去了興趣，起了強烈的羞恥感。

小容紅了眼睛，終于知道這些日子他又多麽理所當然地接受姐姐對他的好了，他覺得自己真的太可惡了，只顧着玩。

因為過于羞恥，他大哭了起來：“哥哥我錯了，姐姐的財産都被宋舟舟那個壞叔叔給燒掉了，我竟然還要姐姐為我買玩具，我真的太壞了，姐姐一定好窮好窮了。”

“他們都說姐姐是公主，但是姐姐都沒有公主裙。我也沒看到姐姐吃東西，姐姐有好長時間好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哥哥我錯了，我一定會好好修煉，保護姐姐，給姐姐買許許多多的玩具的！”

小容大哭着認錯，修煉卻更加認真了，小手小腳也不發抖了，眼神也堅定了許多。

顧霁言靜靜看着堅定修煉的小容，又重新将那些玩具整理收好。

訓練了一會兒，公主殿忽然熱鬧了起來。

小容在外人面前，都是被寧錦星幻化成小侍女的樣子，因此小容偷聽的光明正大。

顧霁言擡眸淡淡看了他一眼。

小容抹了抹眼淚，特別認真地道：“哥哥，就讓我聽一會兒，他們好像在說那個宋舟舟叔叔的事情。”

顧霁言微凝眸，但并沒有打斷小容偷聽的行為。

小容實時轉播自己聽到的東西：“那個宋舟舟叔叔在外面鬧着要見姐姐，說什麽自古以來就沒有半個未婚夫的事情。”

說到這裏，小容停頓了，沒有繼續說下去。

“怎麽？”顧霁言沉聲問。

小容眉頭緊皺，非常不開心：“姐姐竟然要見那個壞宋舟舟！他們說姐姐愛慘了宋舟，什麽要求也舍不得拒絕宋舟的，還為了見宋舟，把家裏最值錢最好看的一條裙子給穿出來了。”

“哥哥，我們怎麽辦呀，不能讓那個壞宋舟舟欺負姐姐！”

“哥哥？！”小容一回頭，就找不見了顧霁言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