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龍傲天

“公主。”戰神雁衣帝君進入公主殿，垂眸擡手對寧錦星行了一個禮。

“不必多禮。”寧錦星安排雁衣帝君坐下，命人好好招待戰神。

雁衣帝君不緊不慢坐下，擡眸看到了不遠處長身玉立的顧霁言，想到了什麽，看向寧錦星，輕笑一聲，開口，聲音低沉溫和，令人如沐春風：“适才我看到了公主那半個未婚夫，他受了些傷，可是公主賜的？”

雁衣帝君雖是戰神，但是周身卻沒有什麽肅殺之氣，周身的文雅氣質比那真沒什麽修為本事的宋舟不知高了多少倍。

雖然這句話是在問寧錦星，但就只是溫和緩緩地問了過去，疑問語氣不強，反而像是覺得本該這樣，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

寧錦星面對修為年齡都比她高好多倍，在戰場上厮殺無數的戰神雁衣帝君，反而一點都不緊張害怕，她在雁衣帝君眼中，看到的滿是溫柔與耐心，她點點頭，很自然回：“是我。”尾音還有點微微上揚，像是料定雁衣帝君不會責怪她一樣。

事實也确實如此，雁衣帝君只淺笑無奈搖了搖頭，淡淡叮囑了一句：“別太過了。”

寧錦星想到宋舟那右胸可是被直接刺穿了，确實有些狠，她乖巧認真點了點頭。

她剛點完頭，就感覺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擡眸看去，顧霁言正冷冷看了過來。

寧錦星心中一緊，緊張地把不由自主微向雁衣帝君傾斜的身體坐端正了，她偷看着顧霁言的反應，小心補充了一句：“其實也不是太過。”

顧霁言那邊冷冷的視線緩緩收了回去，可寧錦星又擔心起雁衣帝君了。

她這次特地盛裝迎接，就是為了拉攏戰神雁衣帝君，結果她如果連雁衣帝君這麽小的意見都反駁，雁衣帝君會不會生氣啊。

“嗯。”雁衣帝君只緩緩回了一個，溫和的雙眼看着寧錦星，語氣是肯定的。

寧錦星松了一口氣，同時她看了雁衣帝君一眼，忍不住笑了笑。

從小到大寧錦星都是聽着雁衣帝君功績長大的，又素聞雁衣帝君雖為戰神但溫文爾雅，她一直都很想接近雁衣帝君。只是雁衣帝君雖溫和，但并不親人，雖然聽着有些矛盾，但這兩個性質在雁衣帝君身上融合得很好。

寧錦星還是第一次同時從雁衣帝君身上感到了溫和與可以親近兩種感覺，這是不是也代表着雁衣帝君有意站在她這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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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衣帝君有戰神之稱，實力強大的同時還掌握神兵權，如果雁衣帝君站在她這邊，她是不是現在就可以直接揭開假玉帝的真面目且完全不需要怕的，因為有雁衣帝君把假玉帝打趴下。

這樣想着，寧錦星看着雁衣帝君，不由出了些神，嘴角還有着淺淺的笑意，她想着自己是不是該進一步試試雁衣帝君，桌前忽然響起一陣清脆的響聲，她一個激靈，擡眸就看到了顧霁言冰着一張俊臉，面無表情地一手托盤，一手給她端茶。

寧錦星受寵若驚地拿起顧霁言端來的茶杯，笑着對顧霁言說了一聲：“謝謝。”

顧霁言沉默以對，将托盤豎垂在身側，轉身就要走。

“那個，”寧錦星看了一眼雁衣帝君桌旁沒有一個茶杯，只有她有，這招待未免過于不周了吧，她看了看雁衣帝君，眼神示意的同時嘗試小聲提醒，“就只有一杯茶嗎？”

顧霁言回眸看寧錦星，視線又冷冷掃過一旁的雁衣帝君。

雁衣帝君被顧霁言這樣明顯含冰的視線掃過，倒也沒有動怒，反而淺淺一笑，周身氣質更加溫文爾雅。

顧霁言收回視線，眼中閃過一抹濃烈的無語和諷刺。

寧錦星發現雁衣帝君根本沒有生氣，暗松了一口氣，又忍不住真心小聲感嘆：“不愧是戰神雁衣帝君。”

這聲音輕如羽毛，雁衣帝君聽不到，但顧霁言每個字，每個字尾崇拜欣賞的情緒都聽清楚了，他轉身面對着寧錦星，輕笑了一聲，開口，慣常清冷的聲音緩緩吐出，竟然帶着如沐春風般的溫雅：“公主不喜歡只有一個茶杯？”

寧錦星難得聽到顧霁言這麽溫和文雅的聲音，驚訝地看向顧霁言，以為顧霁言明白自己的暗示了，又因為顧霁言的聲音實在溫和，她點頭的時候都忍不住帶着高興。

顧霁言眼眸卻迅速變冷，骨節分明的手伸出，直接把寧錦星的茶杯也拿走了，聲音又恢複了慣常的冰冷：“不喜歡就別要了。”

寧錦星一噎，她不是這個意思，她眼睜睜看着顧霁言難得給她端的茶，又被無情收了回去。

她眼巴巴地看着顧霁言收回了茶杯，想要要回又不敢開口要回。

雁衣帝君溫和的笑聲低低響起，問：“你那半個未婚夫其實是他刺的吧。”

寧錦星擔心雁衣帝君怪罪顧霁言，立刻搖頭，嚴肅糾正：“是我命令他刺的。”命令兩個字說的尤為心虛。

雁衣帝君看着直接拿回自家主子茶杯的顧霁言，顯然也是不信的，不過他也沒有揭穿，而是問：“公主，不必勞煩他們，我不想喝什麽，也不需要什麽服侍。”說着他視線緩緩掃過公主殿所有人。

寧錦星很快明白過來，雁衣帝君這是有些話想要與她私下說，她擡手，屏退了左右。

所有人都走了，但顧霁言還沒走。

雁衣帝君也不說話，只等寧錦星安排好一切。

寧錦星哪有膽量命令顧霁言做什麽事，她小聲對着顧霁言，用特別輕軟的聲音商量：“顧霁言，你端茶累了吧，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顧霁言并未動分毫，只冷冷看了雁衣帝君一眼，眼神銳利。

這次雁衣帝君倒沒有回顧霁言一個溫和的笑容了，直接看着寧錦星。

寧錦星覺得很為難，她剛剛說的話顧霁言也沒聽，雁衣帝君現在又這樣看着她，她不得不強硬些，還是得下個命令才行。

只能試試了，她做足了心理準備，坐直了腰背，眼睛卻目空地看着大殿中央，開口第一個字還結巴了一下：“顧，顧”

只是寧錦星還未說完，顧霁言卻轉身走了。

寧錦星看着顧霁言離開的背影，緊張又新奇，這算是顧霁言聽她命令了嗎？

看着顧霁言颀長的背影，寧錦星心中一癢，忍不住問：“顧霁言，你做什麽去？”雖然行為大膽，不過聲音還是有些拘謹。

顧霁言停下腳步，回眸看了寧錦星一眼，頓了一下，眼眸微動，想了想，最終完全轉身面向寧錦星。

一喚，就整個人轉身面對着對方，其實是一個很乖巧的行為。

但偏偏顧霁言只是這突然又簡單的一個轉身，都讓寧錦星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氣勢，寧錦星沒有感到乖巧，而是進行了自我反省，她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過分，身子下意識往身後的椅背靠近了一些，搖頭：“其實不用……”回答。

“去休息。”清冷的三個字緩緩回應她。

“啊？”寧錦星有些沒反應過來。

顧霁言看着寧錦星怔住的表情，垂眸，耐心解釋：“公主讓我休息。”

寧錦星緩緩點頭，回了一個字：“嗯。”說完嘴角忍不住上揚，這才感覺顧霁言剛剛那個轉身的行為，好像是有那麽一丁點乖巧，她看着顧霁言，滿眼都是藏不住的驚喜喜悅。

顧霁言看了一眼偷笑的寧錦星，垂眸，眸色都溫和了一些，他面對着寧錦星，後退了一步，才轉身離開，轉身時，微柔和的眉眼瞬間散去，餘光冷冷掃過雁衣帝君，帶着明顯的警告。

雁衣帝君輕笑了一聲，在顧霁言徹底離開後，感嘆了一聲：“果然是匹野狼。”

“什麽？”還在偷笑的寧錦星，收住了笑顏，問。

雁衣帝君并沒有解釋，直接道：“如果是一匹馴服不了的野狼，要了又有何用？”

寧錦星明白雁衣帝君是在講顧霁言，她皺眉：“雁衣帝君？”

雁衣帝君搖頭，聲音依舊溫和，聽着卻讓人覺得冰冷：“公主，我這次來，想看的并不是這些。如果讓我扶持公主這樣的人，我必不可能答應。”

寧錦星聽得心中一顫，她心中隐秘的計劃，竟然全被雁衣帝君這樣輕松地說了出來。

她看向雁衣帝君，周身都是溫雅的氣質，但雁衣帝君同樣也可以用這樣溫和的外表，說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話後，依舊是這般溫雅看着她。

仿佛剛剛雁衣帝君的親近之意都是錯覺一般，寧錦星凝神思索，如果雁衣帝君來公主殿一趟，就是為了說這些拒絕的話，那又何必要來，就算來了，一開始又何必要展露親近之意？

或許，還有不小的希望。寧錦星嘴角上揚，對雁衣帝君露出一個虛心求教的笑容，眼神卻堅定無比：“雁衣帝君有何教導，錦星必全力以赴。”

雁衣帝君看着這樣反應的寧錦星，微點了點頭：“也不算是教導，只是定局勢必須要做的兩件事而已。”

寧錦星認真看向雁衣帝君，平靜的外表下燃燒着雄烈的烈火，如果有雁衣帝君的全力支持，那推翻假玉帝，救出她父親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雁衣帝君不急不緩地提出了他需要看到的，寧錦星展現給他的兩件事：“第一，顧霁言完全聽從你的命令；第二，必須把宋舟娶到手。”

“娶？”寧錦星驚訝反問。

雁衣帝君溫和的眼中暗藏着興奮的暗流：“自然是娶，現在這種局面，難道還要讓他在你與寧雪之中自由選一個，選妃？”

寧錦星皺眉：“玉帝不會答應的，且宋舟素來清高，估計會屈辱到自盡吧。”

雁衣帝君輕笑一聲：“且看他會不會自盡，玉帝如何想你無需管，你只管拿出要娶他的架勢便可。”

寧錦星認真點頭，意見接受的很快，只要能夠打敗假玉帝，只要能夠救出她父親，這些都不算什麽，她心中都已經開始想怎麽娶到宋舟了。

“先別急着想此事，多想想另一件事，另一件事恐怕要比此事難上許多。”雁衣帝君想着今日看到的場景，不急不緩提醒。

寧錦星想到了顧霁言，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送走了雁衣帝君，寧錦星想着顧霁言的事，嘆了一口氣，轉身進公主殿的時候，看到了顧霁言。

顧霁言抱劍倚靠在一棵樹旁，看到寧錦星送走了雁衣帝君，他才起身，長腿邁開，朝寧錦星走來。

寧錦星看着顧霁言朝自己走來，心中思緒萬千，她想了很多方法，最終還是确定這個方法。

讓顧霁言乖乖聽她命令，實在難度太高了，還不如把雁衣帝君的要求如實告訴顧霁言，讓顧霁言和她在雁衣帝君面前演一副主仆情深的假象更靠譜。

顧霁言在她面前停住，高大的身影籠罩着寧錦星，他垂眸，靜靜看着寧錦星，薄唇緊抿，幾次想開口又沒開口。

寧錦星原本想等顧霁言先開口，但等了好幾次都只等來一陣沉默，她想還是她先說吧，她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道：“雁衣帝君想看你聽我話。”

“一個字也別聽他的。”幾乎同時，幾次開口未成的顧霁言也終于開口了。

清冷與軟糯的聲音一起緊張又快速地響起，兩人說完皆愣住，一起猝不及防，驚訝地看着對方。

兩人又各懷心思，各自收回了視線，兩人相對而站，卻陷入無比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