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公主

“都這樣了, 你還讓我聽雁衣帝君?”顧霁言淺笑着問寧錦星,但眼眸中卻沒半點笑意。

“他說的對,”寧錦星心跳得飛快, 緊張無比地看着顧霁言,滿腦子就怕顧霁言一個不高興就像原小說劇情中,一劍把她給捅了, 原小說中企圖在顧霁言面前狡辯的人沒有一個好下場, 會死得更慘, 她現在腦中只有坦白從寬這四個字,她小心嘗試建議道, “是我貪心, 你如果想走的話, 現在就可以走。”

顧霁言微皺眉看着寧錦星,眸中含着明顯的不可置信。

寧錦星當下渾身緊繃,顧霁言一點情緒的改變, 都能加速她的心跳,就怕顧霁言一個不高興把她殺了。她幾乎立刻覺察道顧霁言眼中的驚訝,當下明白顧霁言不相信她的原因,她特別認真地承諾:“你放心,我不會用契約約束你的, 你想要,我現在就可以和你解除那半個主仆契約。”

說着寧錦星白皙纖細的手指翻動, 那手中的口訣顯然就是解除契約的口訣。

“不必。”顧霁言冰冷的聲音響起,吓得寧錦星捏口訣的手一顫。

寧錦星擡眸,緊張害怕地看向顧霁言,心中恐懼更上一層樓,不必是什麽意思, 她沒救了嗎,不管她做什麽,顧霁言都不會原諒她了嗎?

顧霁言看着寧錦星明顯害怕得已經發紅的眼尾,他呼出一口氣,再開口聲音不似剛剛那般冰冷,但淡漠到了極致:“不必急着遣我走,你好好聽雁衣帝君的話就是。”

“什,什麽?”寧錦星滿腦子擔心顧霁言會不會殺她,猝不及防聽到這麽一句話,她還沒反應過來,顧霁言卻已經轉身離開了。

寧錦星後怕地呼出一大口氣,一個人呆了一會兒,腦子清醒了些,回想顧霁言剛剛離開時說的話,讓她繼續聽雁衣帝君的話?顧霁言不是不想她聽雁衣帝君的話嗎,為什麽要這麽說?

她仔細想了想,忽然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性,顧霁言之前就與她說不要聽雁衣帝君一個字。如果雁衣帝君忽然告訴他一個秘密,顧霁言不一定會信,所以其實顧霁言剛剛只是想讓她回一句,不要信雁衣帝君的話?

雖然想明白了,但寧錦星并不後悔她剛剛回的答案,因為那畢竟就是事實。如果這次她撒謊,暫且安撫了過去,但後面顧霁言早晚要知道真相,到那個時候她就算主動提出解除契約都沒救了,顧霁言怕是直接讓她魂飛魄散。

顧霁言離開後自然會去查,寧錦星不想再在這件事上做什麽狡辯掙紮,不然只會死得更慘。她現在最關注的事,雁衣帝君為什麽要背着她與顧霁言說這些,雁衣帝君到底是不是她這邊的?

想了一會兒想不出答案,寧錦星索性親自去拜訪了雁衣帝君,她必須得弄清楚雁衣帝君的态度,不然她連娶宋舟都不會娶。這畢竟關系到她的終身婚事,神仙可以成婚,且成婚只能結一位道侶,如果想娶另一位道侶,就必須和之前那位道侶解除婚姻關系,且要受到之前那位道侶的同意,并且解除的過程是極其痛苦的。

寧錦星的母親在死前願意與父親解除道侶關系,不想這天界在她死後沒了天後,但是父親不願意。這也就是為什麽現在的假玉帝最多只能帶個私生女過來,卻永遠無法将一個情人帶來并扶持為天後。

要知道一個天後的權威可比一個小小的郡主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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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錦星去見了雁衣帝君,也沒繞關子直接問了,對于一個對她計劃完全了解的人,繞彎子問話反而像個傻子。

雁衣帝君正在讀一本古書,聽到寧錦星的問話,他看書的動作一頓,骨節分明的手将古書合上,有些回味地道了一聲:“有趣,有趣。”

寧錦星一時分不清雁衣帝君到底在說什麽有趣,她冷下臉,問:“雁衣帝君,您難道不該給個解釋嗎?”

雁衣帝君看向寧錦星,語氣也認真了起來:“我從未與顧霁言說過這些,我只有這一句話,公主你信不信我?”

寧錦星一噎,這是怎麽了,怎麽都在問她信不信。她皺眉思索,難道顧霁言在騙她,其實是顧霁言從另一個渠道得到的信息卻嫁禍到雁衣帝君身上?

可顧霁言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寧錦星下意識地搖頭。

“可我又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溫潤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寧錦星擡眸,發現雁衣帝君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她面前。

雁衣帝君淺淺一笑,如沐春風,那笑容溫和又有些無奈,帶着點微不可察的委屈,繼續道,“公主,不能太偏心了啊。”

雁衣帝君笑得實在太溫和無害了,對比顧霁言那冰涼沒有一點笑意的淺笑,寧錦星腦中糾結得一團亂麻,若只從笑容看來,顧霁言好像更像反派。

“那我娶到了宋舟,雁衣帝君你就會站在我這邊嗎?”寧錦星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她還是最關心這個問題。

雁衣帝君不急不緩補充:“還有一件,讓顧霁言聽從你命令。”

寧錦星忽然覺得雁衣帝君有些無理取鬧了:“顧霁言都這樣了,我能保命就不錯了,他怎麽可能還會繼續聽我命令?”

雁衣帝君轉身回去,重新拿起了古書看了起來,他輕笑了一聲回:“公主,你這樣說話,就是把我放在對立面,把我當做一個逼你做任務的考核官了。”

寧錦星在心裏嘀咕:“難道不是嗎?”不過她面上繼續保持一個溫暖的微笑,靜靜等待雁衣帝君繼續說。

“我一切都在為你考慮,”雁衣帝君修長的手指點在古書上,古書落在書案上,“娶宋舟,就只是娶他一個人?讓顧霁言聽話,就只是為了馴服他?”

雁衣帝君擡眸,深深地看向寧錦星,看了一會兒,他又起身,轉身離開進裏屋休息了,同時緩緩留下了一句話:“公主請自便,我這兒沒什麽可瞞公主的,什麽都可以玩。”

寧錦星上前,看了看雁衣帝君落在書案上的古書,上面兩個字被着重圈出了,那兩個字是:“借力。”

寧錦星自然也沒去玩雁衣帝君的東西,但是雁衣帝君任她随便逛的态度确實明明白白地擺在那裏了。

她自然也明白這兩件事的意義,娶了宋舟,背後就是太溫帝君的勢力;在外面讓顧霁言表現得聽話,那些之前知道是顧霁言為他們完成夙願的神仙們,也都會偏向她,但如果顧霁言根本不聽話,情景又會截然不同了。

這麽一想,雁衣帝君好像确實完全都在為她考慮啊。

寧錦星回去後陷入了深思,還是決定相信雁衣帝君,搏一場,如果搏成功了,就可以救出她父親了。反正顧霁言也不信她了,雁衣帝君是她現在最好的選擇了。

她這裏還沒有多少動靜,寧雪那裏的動靜倒是不少,什麽為了宋舟跳河,什麽此身只愛宋舟一人,如果他倆不能在一起,她死了算了。

宋舟救出落河的寧雪,倒沒流出什麽感動的眼淚,反而苦口婆心地勸了寧雪半天生命的寶貴。

“噗。”寧錦星都聽笑了,這寧雪當自己在演什麽苦情戲呢。

“聽說這個寧雪下一步的計劃是要搞什麽三角戀了,什麽虐戀情深。”小容一本正經地彙報。

“嗯,我知道了。”寧錦星彎身,獎勵了小容一個小白虎玩具,“小容太厲害了,這個拿去玩。”

小容看到玩具眼睛發亮,但又想到了什麽,小臉忽然繃得老嚴肅了:“小容不要,姐姐救了小容,這點事是小容應該做的。”

寧錦星又給了小容幾次,小容堅決不收,倔強勁倒是和顧霁言有的一拼。

這次調查寧雪進度的事,她本來也不打算讓小容去做的,偏偏小容特別積極,她想着給點獎勵吧,結果小容還不要,無奈之下,寧錦星只能多誇誇了:“小容真懂事,還能調查得那麽清楚,真厲害!”

小容聽到寧錦星這麽溫柔歡喜地誇獎他,他可高興了,驕傲的小下巴都昂了起來,眉梢眼角的喜悅都要飛起來了,他高興地要跳起來,又忽然想起了自己一個任務,趕緊把兩只小手一直背在身後藏着的東西拿了出來,奶聲道:“姐姐,給!”

寧錦星垂眸一看,是一個冰糖葫蘆,冰糖葫蘆酸酸甜甜的,她很喜歡吃,不過她沒有接,笑道:“小容的心意姐姐收到了,小容自己吃吧。”小容也很喜歡吃冰糖葫蘆。

“我不可以吃的,會被訓的。”小容眼饞地看着手中的冰糖葫蘆,一臉堅定地把冰糖葫蘆塞到寧錦星手中,“姐姐,你一定要收。”

“什麽,誰要訓你?”寧錦星不解地問。

“沒有,沒有!”小容急忙回後,轉身跑着走了。

寧錦星看着一眨眼就沒了影的小容,又看了看手中的冰糖葫蘆,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孩子。

她咬了一口冰糖葫蘆,酸酸甜甜的味道彌漫在口腔,特別好吃。這幾日她專心想着宋舟的事情,都沒怎麽吃東西,雖然神仙并不會覺得餓,但真沒想到還能吃到冰糖葫蘆。冰糖葫蘆只能凡間能買到了,說真的,凡間的食物确實比天界的東西好吃了許多。

寧錦星專心吃完了整個冰糖葫蘆,高興地眯起了眼睛,她甚至還想着,要不要用美食把宋舟感動地流眼淚,想到一半又自己被自己這腦洞大開的方案給逗笑了。

不過這模樣放在別人眼裏又是另一回事了,很快外面就傳遍了“公主吃一個冰糖葫蘆高興了一整天”的傳言,大家紛紛感嘆公主也太可憐了,吃一個冰糖葫蘆都能高興一整天,紛紛讓宋舟快點還錢。

但這傳言又很快悄無聲息地平息了下去,大家又開始議論寧雪為愛跳河的事情了,輿論都表達了對寧雪執着追愛行為的感動。

寧錦星真不覺得這事有什麽感動的,莫名其妙就要為一段愛跳河,願意失去生命,就挺扯的,神仙們都活了幾百,幾千年了,會這麽容易感動?

她感覺有人在控制言論,不是寧雪就是假玉帝,而這些神仙們也願意幫着傳播。

看來她動作也要快些了,寧錦星看着自己眼前的紙,上面是她調查了許多關于宋舟的信息。

太溫帝君其實一直都沒有正妻,但卻有宋舟這麽一個兒子,那是太溫帝君的愛人生下的。

太溫帝君一直想娶宋舟的母親,但是因為宋舟母親只是一介凡人,相較于太溫帝君而言,地位太低微,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宋舟母親也不想耽誤太溫帝君,一直不願嫁給太溫帝君,生下孩子就去凡間獨自生活了。

為了杜絕太溫帝君的念想,她回到凡間就嫁給了另一個男人。

宋舟當時太小,以為母親移情別戀且不要他了,不過太溫帝君一直說他母親不得已,因此宋舟對母親的情緒一直很矛盾,他恨衆人對他母親地位低微的偏見,但也恨他母親那麽狠心,轉身就愛上了別的男人,和別人一起生活,不要他了。

寧錦星決定從宋舟的母親入手。

幾百年過去了,宋舟母親早就死了,但她還是留了東西下來,但內心糾結,想給又不想給太溫帝君與宋舟看,怕影響到他們。

宋舟母親機緣巧合下得到了一個上古秘寶,便将她留下的東西放在了這秘寶中,藏在了很神秘的地方,只道有緣就看,無緣就算。

太溫帝君找了幾百年都沒找到,宋舟表面上毫不在乎,但暗地裏也是找過幾次的。

寧錦星決定找到這上古秘寶,就是這秘寶真的毫無頭緒,太溫帝君那麽厲害的人物,找了幾百年都什麽都沒找到,她又要怎麽找呢?

如果顧霁言一路同行,估計就會好找許多。畢竟顧霁言可是有龍傲天體質的,千年難得一見的秘寶機遇在顧霁言面前,都能見上一見。

只是現在她和顧霁言的關系很僵,寧錦星托小容轉告顧霁言,契約随時可以解除後,就再也不敢見顧霁言一面了。

顧霁言似乎也不想見她,這幾日她很順利地沒有和顧霁言見上一面。

不管怎樣試試吧,寧錦星決定自己出發去凡間找,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她沒有向天帝請示,自己直接私自下凡。

她都小心翼翼成這樣了,寧願在凡間施法受限制,也不願讓敵方察覺,結果剛落了凡間,寧雪也落在了她的身旁,寧雪看到她,頗為意外:“這麽巧啊妹妹,不如一起走吧。”

巧你妹啊!寧錦星氣得在內心罵,她的行蹤真全在假玉帝的監視下。

“妹妹,你怎麽不走了?”寧雪期待地看着寧錦星下一步行動。

寧錦星擡手捏法訣。

寧雪不解:“妹妹這是做什麽?”

寧錦星笑了笑:“自然是回天界,向父帝彙報一下我要下凡了。怎麽,雪舞郡主也順路,要和我一起返回?”

寧雪擺手:“那我就在這裏等妹妹吧。”

寧錦星看着寧雪這副賴定她的模樣就氣,要不要臉啊,什麽叫公平競争,不是抄襲競争好嗎?你的劇本呢,你的瑪麗蘇虐戀呢?

算了,還是先彙報去,反正都已經被跟上了,那她不能在凡間施法多虧啊。

寧錦星施法要回天界,天界處卻又下凡了一個人。

一道白光散去,現出顧霁言颀長的身影,顧霁言落地的瞬間清冷的眼眸鎖定了她,長腿邁開,一步步朝她走來。

這是這幾日間,寧錦星第一次見顧霁言,她看着顧霁言朝她走來,心跳緊張地加快,顧霁言怎麽來了,是想通了要和她解除契約,還是要來取她的命啊?

寧錦星渾身緊繃地看着顧霁言來到她面前,特別乖巧地等顧霁言說話。

“不必回去,我已經為公主請示了。”顧霁言開口,清冷的嗓音緩緩道。

“啊?”寧錦星有點沒反應過來,顧霁言這麽特意地來見她,就是為了說這件事,她小心回,“哦,那還有別的事嗎?”

顧霁言看了她一眼,寧錦星吓得縮回了偷看的視線。

顧霁言也收回視線,他本想放柔一些聲音,但是一想到此行的目的,一開口,聲音就冷得能結冰:“走吧。”

寧錦星被冰得一個寒顫,顧霁言的心情好像特別不好,她害怕得後退了一步,但又很快意識到一個重點,她訝異地看向顧霁言,不敢相信地問:“走,你要和我一起去找?”

顧霁言視線落在寧錦星後退半步的動作上,他忽然別過眼,重呼出一口氣,下颌線緊繃,一字一句道:“算了,我回去了。”他說到做到,說完轉身就走,步伐飛快。

寧錦星怔在了原地,她從未見過能這麽氣勢嚣張當場出爾反爾的人,或許是被氣到了,寧錦星忽然大膽了些,急道:“顧霁言,你站住!”

說完她自己都被自己的話驚吓到了,本不敢再說話,顧霁言卻真的停下了腳步。

颀長挺拔的背影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寧錦星看了顧霁言的背影好一會兒,嘗試開口,小心道:“顧霁言,你回來。”

這聲音很小,小得也就離寧錦星比較近的寧雪能聽到,顧霁言腿長還步伐快,已經走了很遠了,如果不凝聚全身的感官去聽,根本聽不到。

寧雪在一旁看得想翻白眼,她就沒見過這麽慫的主人,她那樣有氣勢都沒成功命令得了顧霁言,寧錦星這個膽小公主還能命令得撩顧霁言?切,丢人現眼。

她這般想着,還沒想完,在遠處的顧霁言卻忽然轉身,他看了寧錦星一眼,又垂下眸,收斂住全身的氣壓,一步一步朝寧錦星走來。走得不快也不慢,速度适當,步伐很輕,小心翼翼得像是怕驚着了路邊的小草一樣。

寧雪呆愣在原地,顧霁言轉身走來的瞬間,她竟然在腦中想到了一個“乖”字,顧霁言乖?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她心中很不甘,憑什麽寧錦星這個膽小鬼就能得到這些,憑什麽她就不能?如果顧霁言現在已經這麽乖了,那她怎麽就不能命令一下,她也是顧霁言半個主人呢。

寧雪從沒見過顧霁言這副樣子,一下來了鬥天勇氣,對顧霁言笑着道:“是呀,顧霁言,你快……”

她還沒說完,就對上了顧霁言那雙冰冷的眼眸,黑暗如深淵,暗藏着翻湧可怕的殺氣。

寧雪吓得張了半天嘴,後面的話硬是沒能說出口。

顧霁言繼續往前走,準确鎖定寧錦星的方向,整個氣質都沉了下去,和緩了許多,仿佛剛剛用眼神殺人的根本不是他一樣。

寧雪瞬間氣息不暢,氣得腦袋暈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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