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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許諾回校時不到一點,十月中旬天氣依然炎熱,她沒有胃口吃午飯,也不想回宿舍或教室,最後從小賣部買了一瓶純淨水在學校門口的書店蹭冷氣。
因為時間還早又是午休時間,平日周末熱鬧非凡的書店異常清淨,錯雜的書架中間,只零星站着幾個人。
許諾在不同的書架前來回看了看,最後停留在教輔材料的書架前。然後,從衆多書中抽出一本高二生物課程同步詳解與練習。
最近幾天她都處于情緒異常低沉的狀态,從那天從顏如一的房間跑出來開始,她年輕的心髒就仿佛掉進了一個黑暗無邊的深淵,陰冷而潮濕。
一方面她無法控制的更加想見顏如一,一方面她又害怕見到顏如一,她怕顏如一問她那天怎麽了,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她就是想見她,想聽她的聲音,想看見她站在講臺上意氣風發的樣子。
她更加瘋狂的迷戀這門學科,用了周末的一天多在家的時間,将前段時間還沒有預習完的課程,通通看了一遍,幾乎過目不忘的記住了那一行行黑體字裏的重點內容。
“許諾?”
耳邊傳來熟悉到幾乎讓許諾在同一時間就漏了一拍心跳的聲音的時候,她正皺着眉看一道練習題,她記憶中的答案與參考答案不同。她還在思考自己到底錯在了哪裏。
而那個聲音,就是在那個時候,穿透了她的心髒。
她如同遭受了電擊一般猛的擡起頭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過去。
顏如一高挑而纖細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逆着光,她她看不清顏如一的臉,只覺得,她周身都被燦爛的陽光包裹着,是最溫暖奪目的樣子,那樣青春洋溢,那樣炫目美好。
“買書麽?”
許諾愣神之間,顏如一已經走到她跟前,她低下頭,對着許諾有些呆愣的表情癟了癟嘴,輕輕呼了一口氣,擡手揉了揉許諾頭頂柔軟的頭發,用一種無可奈何卻又異常溫柔的語氣問她:“我總是很好奇,你是如何這樣輕易的做到形神分離的?”
鼻息間傳來清甜的口香糖氣味,唐果回過神,還沒說話,卻發現自己手裏的那本書已經在顏如一手裏被翻開。她沒來由的有些緊張,像是自己隐藏着的小秘密被重要的人發現了那般。雖然看一本教輔書對一個學生而言再正常不過。
顏如一很快将視線從書上轉移到許諾臉上,眼底帶着些贊許,表情也變得更加溫婉,她将書遞還給許諾,彎着唇角露出幾顆潔白整齊的牙齒用有些得意又帶着朋友般玩笑調侃的語氣問:“原來我也有這樣喜歡我的課程還專門看教輔的學生呀?”
“喜歡你的人很多。”許諾接過書,盯着顏如一溫暖的臉,有些讷讷的回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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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顏如一笑的更加燦爛了,她微微低下頭,她并沒有在意許諾的回答與自己的問題根本上的不搭配,只表情認真的看着許諾的眼睛:“也包括你嗎?”
許諾被她看的有些耳根發燙,不自覺的低下頭去,臉上攀上一抹滾燙的紅暈“嗯…”
“那,請你把老師從黑名單拉出來好嗎許諾?很抱歉,我先前誤會你是一些讨厭的人所以…”
許諾聽了話,擡起頭看着顏如一的臉,原來,她後來有将自己拖出黑名單再聯系自己麽?
“好…”
直到許諾跟着顏如一走出書店又沿街走進一家飯館,牆壁上的風扇嗚嗚的吹着帶着熱氣的風拂過她的臉,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在這短短的幾分鐘裏做了什麽。
她不僅答應了将顏如一從自己的黑名單裏拉出來,還在她詢問自己時告訴了她自己沒有吃午飯,最可怕的是,她像是被顏如一催眠了一般,竟跟着她一起進了這家飯館。
顏如一給兩人一人點了一份番茄炒蛋蓋澆飯,老板娘端上飯來的時候,她伸手戳了戳依然一臉茫然的許諾的臉,笑着說:“聽說帶着酒窩的人算是先天發育畸形,你這臉上的一對小酒窩,是當初你在媽媽肚子裏自己用自己的手指頭戳的呢。”
許諾聽了話,忍住想要翻白眼的沖動,心裏默默的腹诽顏如一将自己當小孩子的同時,對着眼前的蓋澆飯忽然來了食欲。拿起勺子默默的小口吃起來。
顏如一見她低頭動手吃飯,才滿意的彎了彎唇角,不再講話。
飯後顏如一結了賬,許諾背着書包跟在她身後進了學校,顏如一站在身邊,她規矩的像個鄰家小女孩,甚至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那種顏如一注意到自己,卻又期待顏如一注意到自己的矛盾心理幾乎把她搞的瘋掉。
顏如一在教室宿舍樓的小巷子停下腳步的時候,許諾還有些呆愣的往前走了幾步,覺察到身邊的人已經停下了之後,她才猛然停下腳步往回看去。
顏如一站在蓮蓬般茂盛的樹蔭下,看着許諾似笑非笑。
許諾知道她肯定又想笑話自己怎麽又神游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對顏如一說:“謝謝老師。”
顏如一擺擺手,收回那細長的胳膊的時候又捂着嘴打了個呵欠:“不客氣。”
斑駁的光點落在她眼角,許諾看見了一顆晶瑩剔透的清淚,顏如一困了。
“老師再見。”她飛快的對顏如一彎了彎腰,轉身往教學樓方向走去。
剛走出不到三米,顏如一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許諾。”
許諾聞聲回頭,站在原地看着顏如一,清風吹起她淡藍色的襯衣衣角,剪去長發的她,看上去依然那麽美好,同時,卻又多了一種幹練的神采。
顏如一笑了一下,眼神真摯:“記得将我放出來。”
這一次,她說“我”而不是“老師”。
許諾很高興在臨走前聽到這句話,她抑制不住雀躍的心情,對着顏如一點了點頭,清脆的回她:“我知道了。”
顏如一很滿意的看着許諾精神奕奕的樣子,挑着眉仿佛故意找茬的樣子對着她道:“你有按我要求那樣回家閉卷做那套試題麽?”
“有。”許諾回答的有些驕傲。
“是麽?”顏如一又笑了,她好像非常滿意許諾此時此刻規矩而乖巧的樣子,她擡腳走到許諾跟前,朝着她身處自己的右手在她眼前攤開手心:“試卷給我。”
許諾有些茫然,不知顏如一為何要她的試卷,但還是順從的從書包裏拿出那張字跡工整非常的試卷放在顏如一手裏。
顏如一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心裏的試卷,光點落在白色的卷面上,将那黑色鋼筆字凸顯得更加乖巧起來。
許諾盯着顏如一的臉,剛想問她要做什麽的時候她擡起頭,對許諾說:“我幫你修改。”
許諾受寵若驚的瞪大眼睛,不覺間臉上笑容綻放,她盯着顏如一清澈的眼睛,愣愣的回答:“好……”
直到顏如一的身影被宿舍樓完全擋住,許諾才轉身往自己的方向走去,她有些懊惱的跺了跺腳,因為剛剛顏如一說給她評試卷時,她高興過頭了只回答了一個好字,忘了說謝謝。
顏如一會怎麽想呢?會不會覺得自己很沒有禮貌呢?
之後的好幾個小時,許諾都因為這口頭上沒有說出去的話在焦灼,越想越惆悵,越想越覺得自己沒有做對。
直到第一節 晚自習下課她突然想起顏如一還交代過自己要将她放出黑名單,慌慌張張的打開QQ設置好,看着顏如一的頭像再次在屏幕上變成粉紅色,她才偷偷笑起來。
她給顏如一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顏如一很快回她:“下課了?”
“嗯。”
才剛回了顏如一這個字,同桌的朱源已經敲着桌子偏着腦袋朝她壞笑着發問:“一下課就看手機,還笑的一臉春意,許諾,你丫交男朋友了吧?”
張祁鳴聽了朱源的話,飛快的轉過頭來,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許諾與上周完全成極端的表情,憂心忡忡的叫她:“諾諾?”
許諾吓了一跳,趕緊捂着手機,寶貝的不願意讓他們看見自己的手機屏幕上那只兔子頭像,有些慌亂的否認:“沒有的事,你胡說什麽?”
“信你才怪了,祁鳴你說,今天是不是一見她就不對勁?要麽哼着小曲,要麽一臉陽光。說不是看上哪家小白臉了誰信?”
“什麽小白臉!”許諾微微提高了聲音否認,從座位上站起來,繞過朱源的椅背從後門出了教室。
“你說說,這不是談戀愛的樣子麽?”
身後朱源還在和張祁鳴講什麽因為走廊嘈雜她已經聽不清,只在手中手機振動提醒有新消息時飛快的低下頭去。
屏幕上那只粉紅色兔子歡快的跳躍着,帶給許諾一句足以讓她開心一整夜的話:
“我剛改完你的試卷,許諾,你真的很棒。”
許諾握着手機,反複将顏如一發來的那一串文字看了十多遍,之後将胳膊趴在冰涼的陽臺欄杆上。她不知道自己得了多少分,也不知道顏如一所謂的真棒是棒到什麽程度。她只是覺得好開心好開心,因為她這近一個月的預習和練習,開始有了明顯的效果。最重要的,是她得到了顏如一的表揚。她要的,其實就是這樣簡單的結果。
晚風吹起她的長發,香樟樹的味道撲面而來,她輕輕的閉上眼睛,感覺自己在這奇異的香味中緩緩的走上了五彩的雲端。那雲裏,盡是甜蜜的果實,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讓人貪戀。
“喜歡你的人很多。”
“也包括你嗎?”
“嗯…”
站在雲端沐浴春風之際,許諾忽然想起下午她與顏如一的那段對話。
然後,她捏着手機無聲的咧開唇角笑了。
原來,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心酸與難過,悲哀與失望,還有現在的歡喜與和雀躍,都有一個統一的名字,叫做:顏如一,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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