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standbyyou
程楠看着林悅走出去,他将酒杯倒滿,最後喝得眼睛都紅了,才拿着手機鑰匙走了出去。
街上人流車流不斷,他卻迷失了。他踉跄着到了自己車上,整個人無力趴在方向盤上,看着滿城市的霓虹街道,眼淚終究還是流了出來。
他絕望了,他聯系不上那個人,林悅又不願意告訴他,他該怎麽辦?
他怎麽想都想不起來到底是哪裏出了錯,那天不是還好好的麽?
他重新坐直身體,猛踩油門往林悅的家開去,林悅說他不要臉他也認了,他拿梁璐沒有辦法,他只得從林悅這邊入手。
一路上他将速度提得很快,林悅的家離這邊要過高速,他喝了酒現在心裏面像有把火在燒,于是将天窗打開,解開襯衣的上面兩個紐扣,眉宇間說不出的落拓,眼睛裏面一片蕭殺。
到了林悅家樓下,他也不給林悅打電話,直接在車裏面等她,她明天要上班,她總要下樓的。
他給家裏保姆打了電話說晚上不回去,然後再次撥打梁璐的電話,那邊還是不接,他又換發短信,那邊還是不回。
他深吸了一口氣,将電話随手扔在車前面,黝黑的瞳孔呆滞的看着周遭的一切,古老樟樹,還有那被細雨潤澤了幾百年的街道。這裏離市中心有一定的距離,所以便少了車如流水馬如龍的喧嚣,橫七豎八的人行道發出幽幽暗暗的燈光,再稍微晚點一切便會歸于寧靜。
他讓自己呆滞在那裏,聽着時光在自己的身邊輕輕擦過,偶爾還能聽到沙沙作響的聲音。
大腦放空,他必須得讓自己的大腦放空,否則他滿腦子都是梁璐,此刻的她在哪裏?
周圍太安靜了,安靜得他心慌,血液在不斷的滞緩僵硬,他覺得自己一個人在這人煙稀少的地方太過孤單了,于是慢慢的伸手打開了車裏面的音響,只是聲音仍然開得很低很低。
這首歌以前他經常聽到梁璐在做課案的時候聽,以前他總是嘲笑她:你沒有學過日語你聽得懂嗎你?
他還記得當時的梁璐很驚訝,她嘶的一聲擡起頭問他:你怎麽知道他們唱的是日語?
程楠當時心裏面不知道是什麽感受,他沒有告訴梁璐,其實他會好幾門外語,日語算是他說得最好的了。
梁璐對他說:我以前上大學就開始迷他們,只可惜現在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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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誰啊?
東方神起。
他忘記當初曉得時是怎樣回答梁璐的,總之絕對是嗤之以鼻,棒子國的,他是沒有任何好感的。
梁璐當時跟他力争了好久,說他不懂他們的歌,他們是用靈魂在唱歌。
很久以後,他偶爾在咖啡廳,在路上聽到這首歌時,就會想起那天的情形,他從來沒有哪個時候覺得這首歌有現在這樣悲傷過,幾個跟他年紀一般大的男人唱這首歌時是否跟他現在的心情一樣?一樣的絕望空洞?
自從你沒有說再見就離開的那一天開始/這個城市的景色和顏色都發生了變化/我們的“想成為你的全部”的約定/還沒有實現就變成了回憶/當你獨自一人哭泣的時候/如果馬上飛過去的話/你現在仍然在我身邊/可以的話還想說一句最喜歡/想對你說的思念的話語你已經聽不到了/你在哪裏/現在還在哪裏/穿着什麽樣的衣服/因什麽而笑/我在這裏/現在還在這裏/愛你的這件事/永遠都不會改變
你在哪裏/現在還在哪裏/穿着什麽樣的衣服/因什麽而笑/我在這裏/現在還在這裏/愛你的這件事/永遠都不會改變
梁璐的心真狠啊,她愛得迷迷糊糊,卻恨得清清楚楚。
程楠在最後實在困得掙不開眼睛的時候睡了過去,但是他将睡眠控制得極淺極淺,他得在很早的時候就醒過來,要不然的話怕錯過了林悅下來的時間。
因為心裏有事,所以他一晚上醒來了好幾次,每次都通過車外的天空判斷是否已是早上。最後一次醒過來時,東方天空開始泛起魚肚白,他拿出手機看了看,七點了。
他趕緊挺直背脊坐了起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林悅出來會經過的那個路口。
大概半小時後林悅走了下來,他趕緊拉開車門走上去:“林悅。”
林悅看到他先是震驚,接着又恢複了昨天冷漠的樣子:“程楠,你累不累?你不累的話我累,不要煩我,我學校還要很多事情。”
“林悅,我求你告訴我梁璐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我不會說的,有本事你自己去問她。”說完伸手攔車準備打的去學校。
一輛車在林悅面前停下,林悅伸手準備拉開車門,程楠拉住她的手臂,然後将車門關上,對着司機說了聲‘謝謝,她不走了’。
林悅發出一聲冷笑:“程楠,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告訴你了,簡直笑話。”說完又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幾分鐘以後将自己停在車庫的車開了出來。
程楠一直都在看着那邊的動靜,他看到林悅将車開出來後幾乎是立馬就回到自己車上,發動引擎跟了上去。
林悅将速度提得很快,程楠自然不輸給她,他緊緊的跟在她後面,林悅從鏡子裏面看到程楠的車,突然在一個路口,她猛打了方向盤,兩車狠狠的撞在一起。
兩人都是開的好車,兩車相撞的時候,安全氣囊自動打開來,他們都沒有受傷,只是車有點變形,林悅罵了句要死後拉開車門出來,對着程楠吼了句:“要死啊你。”
程楠也拉開車門出來,“我是挺想死的,林悅。真的,我這幾天像無頭蒼蠅一樣,我覺得自己現在雖然還活着,可是我那顆跳躍的心髒卻是越發的空洞起來,日複一日的絕望枯萎。我找不到她,我沒有辦法了。”
林悅看着面前眉宇間哀傷濃得化不開程楠,終究妥協了:“具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好像是她弟弟出了事情,她說這幾天在賣離婚時你給她的那套公寓,準備給她弟弟請個律師。”
“謝謝你,林悅。”程楠說完趕緊拿出手機打電話,林悅從他的只字片段裏大概猜得出他在給他助理打電話,叫他過來将他的車開走,而他挂斷電話後卻是走到林悅面前:“我送你去學校吧。”
林悅一臉仇視的看着他,程楠裝作沒有看到她極其兇光的眼神,自己攬了輛出租車後看着林悅,林悅雖然極其不爽但是還是坐了進去。程楠跟司機報了她學校地址,然後對着身邊的林悅說:“你的車我會賠你的。”
林悅不屑的嗤笑:“放心,那點錢我還是有的。”
程楠聽到林悅這麽說便不再說話,他知道林悅不缺錢。
将林悅送到學校後程楠立馬去了自己公司,他一到辦公室就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起來,速度比起平時快了很多,看完後他擡手腕看了下時間,助理這時候應該差不多處理好了他的車子。于是他撥通助理的電話,那邊很快接了起來:“總監。”
“你現在還有多久回公司?”
“快了。”
“好,你上來直接來我辦公室,幫我去辦一件事情。”
“好的。”
程楠挂斷電話後又給自己的一個朋友打了電話。然後訂了去A城的機票。
下午梁璐就接到電話,說有人願意出錢買自己的房子,價格比她定的高出了不少,她一陣狂喜,跟那邊約好晚上去辦過戶手續,然後将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林子涵。
“太好了,那邊說今晚就可以将錢轉過來,我晚上就去辦相關手續。”
“嗯,那麽我陪你去吧,你不是說那邊出的價格比你定的要高很多麽?萬一有問題的話我還可以幫你。”
“嗯,好的。”
去的時候是林子涵開車送的梁璐。跟買家約的是下午六點在那邊公寓,梁璐提前了一點點過去,讓別人等總歸是不好的。
程楠坐在車裏,助理一邊開車一邊從後視鏡裏面觀察他總監的神色,今天一天程楠都處于極度緊繃的精神狀态,他知道他是來買他前妻的房子,而且奇怪的是他要将自己的身份保密,不讓那邊知道是他買了房子,他想破腦袋也不知道自己這位上司在想什麽。
“總監,到了。”
“嗯。”程楠應答了後正準備拉開車門,卻無意間看到了前面的兩人,梁璐一臉欣喜的看着林子涵,林子涵笑笑寵溺的摸摸她的頭發。程楠那準備踏出去的腳突然就沒有了力氣,他放開握住車門的手,對着前面駕駛座的男人說道:“你去吧,不要讓他們知道是我買的房子。還有一會你直接回去吧,車子我開走。”
“好的。”助理說完走了出去,程楠看前面的兩人走遠了後才從後座出來坐到駕駛座,将車開到稍微隐秘點的地方,等着那兩個人出來。
似乎手續辦得很順利,不到一個小時幾人就出來了。梁璐現在比剛剛還要高興,和林子涵兩人臉上皆是笑語晏晏,然後他聽到林子涵的聲音:梁璐,那麽明天我開車來接你和你爸媽麽?
他在意梁璐的回答,梁璐最後還是讓他難受了,他聽到她說:好。
林子涵要跟梁璐一起去A城。
程楠伸手使勁的拔了把頭發,然後又搓了搓臉,接着猛踩油門,打開車載電話。
“程楠。”
“我這邊有事情先不過來了,我之前跟你說的事就拜托你了,還有,”程楠頓了頓,“如果他們問起來,你就說是無意間知道了這件事情,願意幫他們,不要提到我。”
“為什麽?做好事不留名?”
“拜托了。”
“你不怕我搞砸了?”
“我知道你不會,我相信你,這事情牽涉到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你知道該怎麽做。”
“多重要?”
“那是我愛的人的親人。”
“……”
“那就先這樣吧,我挂了,有事情你電話我。”程楠拔下耳麥,手用力的握住方向盤,手臂青筋像蔓藤一般凹起來,手指蒼白得厲害,血管裏面的血液如同怒張的澎湃江水,狠狠的沖撞着拍打他的心髒,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裏面是大片大片的哀傷,似雪如冰。他不停的按方向盤,一時間刺耳的喇叭聲在這個城市此起彼伏的響起,他知道他在遷怒。
記憶裏那些美好的一點一滴開始一幀一幀暗淡在時光的剪影裏,說不出的古舊滄桑。那些所有好的不好的往事,都開始轟然倒塌,往事如煙一般灰飛煙滅。而那條通往梁璐的路似乎是無窮無盡的永遠都沒有盡頭,道路兩側打理得參差不齊繁花似錦的花木扶疏,映着青灰色的夜空,說不出的遼遠空闊,天地那麽遙遠,兩人之間的距離也遙遠的如同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一般,再無佳期。
時光的記憶開始漲潮,結婚那天戴在梁璐手指上的那枚戒指,也被他找了回來。那躺在床上永遠安靜得如同一粒塵埃的人,即使隔着重重人世,他也仍然記得清。只是那數不完的傷害一直都橫亘在他們中間,如滾滾洶湧江水馬不停蹄的襲來湮沒了他們,就那樣肆無憚忌的席卷而來,猶如院子裏的那一片斷井頹垣,生生的将美好污染了。
受傷的候鳥也會撲騰着翅膀試試能不能再次翺翔起來,只是一個不穩,抖落了旁邊的幾片稀稀疏疏的樹葉,紛紛灑灑的落下來。柏油道路兩旁一片燈火闌珊,說不出的搖曳繁華。從來世事涼薄多變,那時那刻的他何曾想過有一天他們會走到這步田地,何曾想過有一天他也會如此的倉皇無助,不管他在人群裏怎樣舉目四望,那人都不願回頭來看他一眼,只一眼她都不願意。
縱然歲月無情,時光無涯,他一樣感謝上天讓他們相遇,那是他這一生最最珍貴的記憶。将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後他又猛打方向盤,在這個車流如織的城市裏橫沖直撞,然後到ehow酒吧,他大口大口的喘氣,最後用力拉開車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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