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 (1)

單純走在一條綠蔭小徑上,聞着花香,随着陽光灑落之處漫步着,直到眼前出現一座美麗的花園。

花園入口是一座大型的玫瑰拱門,此時正開滿白色的玫瑰花,那是她母親最愛的花與花圜的樣子。

穿過拱門,她看見了白色鍛造長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精致的器皿與美味的食物,像極了小時候假日時,母親所舉辦的花園午餐。

太多的回憶與想念讓她一時舍不得走開,忽然間她被擁入一個柔軟的懷抱中。

“單純,我的女兒。”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再熟悉不過的氣味,她未開口,淚已先流。

繼母親之後,爺爺、奶奶、爸爸,甚至連她未來的公公木大叔都出現與她哭抱成一團。

她想,她應該是死了,否則怎能見到所有她思念的人。

擦去眼淚後,他們愉快地交談、用餐,全場幾乎都是她在提問,問題一個接一個,似乎永遠也問不完。

“我的女兒。”母親溫柔地說着:“能這樣與你見一面,我真的很開心。”她伸手拉住單純的手。“不過,你該走了。”

“媽媽?”

“乖孫女,總有一天我們會真正的相聚,但現在你還不能留在這裏。”爺爺透過老花眼鏡看着她笑,“你還有很多事要做,可別想着偷懶賴在這裏不走。”

“爺爺……”單純的心開始評評跳着,有什麽她還沒想清楚的東西一閃而過。

“女兒啊,你只要記住一件事。”父親站在母親身邊輕摟着她的肩,“我們大家都很愛你。”

“媳婦。”木大叔如同以前一樣拍着她的肩膀,“你為言謹做的已經夠多了,接下來就讓言謹照顧你吧。”

“木大叔……”她的眼眶含淚,不舍地一一看過她深愛的家人。“大家……”

“噓,別難過,以後會再見面的。”木大叔彎下腰靠近她的耳朵說着:“回去見到言謹時,記得跟他說……”

“啊——”還未及回應木大叔的她便被推了一把,只見她失速的身體不斷往下墜落……往下墜落……

木言謹枕着自己的手臂,纏着繃帶的指輕輕搭在單純的手上,靠在床沿睡着了。

長而密的睫毛輕輕貼合着、輕顫着,睡夢中的他似乎睡得不大安穩。

他瘦了。

原本就瘦的他,如今側臉與下巴的線條比以前更明顯了,臉上的氣色也不比從前,只有那比例完美的五官仍是那麽地令人心醉神迷,讓她舍不得叫醒他。她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或許……該說是靈魂出竅。

不管是什麽,她都開心極了,心裏仿佛有什麽重擔瞬間放了下來,不再感到悲傷。

忍不住地,她揚起了唇角,卻發現自己連稍微動一下都會痛得皺眉。

她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到底有多糟,只知道被吊高的雙腿,從膝蓋到腳底都打上了石膏;兩條手臂除了打針的地方之外,皆包覆着紗布;棉被下的身體她看不到,但是從呼吸感到的疼痛與壓迫,她想肋骨應該斷了不少根。

其實應該說,肋骨有幾根沒斷。

慘絕人寰!

而能夠把快死絕的她從奈河橋前拉回來的,想必是“壹姐姐”親自操刀了。

這下慘了!

待她身體狀況轉好,恐怕就要被罵到臭頭了。

巧的是,說人,人到!

此時,病房門被輕輕推開,走進一個個子嬌小、穿着醫師白袍的女人。

女人向單純走來的步伐很快,卻輕巧得沒發出什麽聲音,她的視線先落在監控的各種儀器上,然後才轉頭看着單純。

什麽話都沒說,眼神已經傳達了一切——我會找你好好聊聊的,小玖。

單純不敢對救命恩人說不,看着她笑得既讨好又無辜。

女人回瞪了單純一眼,意指這招沒用,而後擡手在點滴裏加入一劑藥,對她比了一個睡覺休息的手勢後,轉身離開。

單純不自覺地想對醫生揮手再見,剛動了下手指,随即被人緊緊握住。

“單?”木言謹的聲音很輕,似乎怕吓到她似,輕到幾乎聽不見。

迎上他激動、焦急又心疼的視線,單純的心忽然酸了。

“別急,慢慢來。”說這句話的他聲音卻有些顫抖。

“木言。”她說出口的聲音只是微弱的氣音。

“我在。”傾身,他将耳朵靠近她的唇,過大、過重的心跳聲讓他的耳膜突突震着。

“我……回來了。”

木言謹的身體明顯地震動了一下。

他僵着脖子不敢轉頭看她,怕他眼底明顯的淚光會吓到她;他不敢回應她,怕聲音裏的哽咽會讓她不知所措。

他将臉埋進她頸窩,小心地不壓到她,又能确切感受到她的存在與溫暖。

見此,單純也閉上眼掩去漸熱的眼眶,而後吃力地擡起傷得較輕的那只手溫柔地撫着他的背。

一會兒後,木言謹直起了身,包含着太多意義的淚水已被他偷偷拭去。

“歡迎回來。”他的唇幾乎是貼着她的唇說的,似有若無的碰觸比真正的親吻還更讓她悸動。

她仰起下巴想貼實他的唇,也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躲開了?

微訝看他時,被他臉上迷人的微笑所魅惑。

“單純小姐,”他的聲音醇厚如美酒。“從現在開始,你一天沒好轉,我就一天不吻你。”

她困惑地眨眨眼,不敢相信他所說的。“沒人像你這樣鼓勵病人的。”她的聲音很弱,斷斷續續的,他卻聽清楚了。

臉上的笑容不變,與她對視的眼眸清澈堅定。“快點好起來。”那疼惜的溫軟語調,聽得單純的心暖呼呼。

“那先給我一點鼓勵吧。”她噘起唇等他,眼底的笑燦若流星。

他幾乎看呆。

對視的雙眼交流着只有彼此才懂的心意,妥協地一嘆,他湊上了唇,一碰便走,而後又在單純抗議之前,加深了這個吻。

在忘情之前,他在心裏敬愛地說了聲:“父親,謝謝您。”

單純住院期間,木言謹幾乎住在醫院裏。

一有空,他便在醫院陪她,甚至直接搬了一張辦公桌在病房裏放着。

因為他高大俊美、文質彬彬又體貼入微,整間醫院從醫生到護理師都知道VIP病房的病人有一名不可多得、人神共嫉的未婚夫。

只要他在,她發現護理師巡房的次數會比往常多上許多,對她說話的聲音也會溫柔許多,甚至連動作都輕柔不少。

她徹底領悟到,長得好看的男人似乎比長得美的女人還吃香。

尤其是在吃這方面。

“木先生,這是我們護理師團購的芋頭卷,很好吃,你嘗嘗看。”

“木先生,我們今天要訂燒烤飯,要順便幫你訂一份嗎?”

“木先生,要訂咖啡嗎?這家咖啡很好喝。”

“……”

她曾經笑問過“壹姐姐”,知不知道醫院附近竟然有這麽多美食,而壹姐姐竟然笑笑地給了她一槍,“看好你的男人。”

她被堵得胸口發疼……

“木言,醫院的床不好睡,你又忙,不需要每天來陪我的。”

“不想要我陪你?” 木言謹從一份判決書上擡頭看她。

“不是。”

“嗯。”他輕哼一聲又低下頭去,表示這個話題就此結束。

“……”單純拿他沒轍。

一旦他決定的事情就不會變卦,也不會被他人說服,完全如同木大叔所說的“我兒子很死心眼的”。

“冷峻貴族”。鄧助理曾經告訴過她的這個稱號真是取得太貼切了。

還想再說什麽時,他接了一通電話,向她比了一個去外面聽的手勢後便走出病房。

沒多久,房門被推開。

“這麽快……”原以為是木言謹回來了。“壹姐姐?!”進門的醫生手上拿的無線電話讓單純表情一僵。

“快?”壹姐姐笑了聲,“我從沒見過“頭兒”劈人的電話可以忍一個多月的,可見頭兒很疼你。”

“謝謝頭兒。”單純苦笑說着。

“跟我說做什麽?待會兒自己跟頭兒說。”醫生拿起電話按着號碼,“準備好了?”她說的是心理準備。

“比打仗還緊張。”她撫了撫胸口。

“知道怕就好。”醫生撥通了號碼。

接通時,單純立即說了聲“頭兒好”,就算躺靠在床上,硬是坐直身體鞫了一個躬,即使不是視訊電話也一樣将禮貌做足。

“聽你的聲音,身體應該複原得很好。”頭兒的聲音很中性,聲線不高不低。

“多謝頭兒關心,有壹姐姐在,不可能不好。”

醫生睨了單純一眼。“壹,你說,她還需要多久才能下床?”

此時,木言謹打開了門,見狀正想回避時,醫生對他招了招手。

他安靜地走到床邊,看見單純一臉敬畏的表情時,便明白她是在和誰通電話了——X組織裏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最高首領,代號“頭兒”。

他會知道是因為單純每隔兩三天就會問醫生,“頭兒”什麽時候會找她。

“雙腿骨折的部分再過一個月石膏就可以全部拆除,但需要花三個月的時間複健,而且必須等肋骨愈合之後才能進行;肺髒、肝髒受損的部分需要半年時間慢慢調理;身上留下的傷疤預計需要做四次美容手術。”醫生如實禀告。

“小玖,這樣殘破的身體,你能接任務嗎?” 頭兒的聲音有點冷。

“我——”

“虧你身為“騎士”之一,不過是一個恐怖分子,就幾乎把你拖去埋了,還把壹累出了幾根白發,丢不丢人啊!”

單純的頭垂得都快抵到胸口了。

“伍,在線上吧?”頭兒突然問着。

“是。”伍大哥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了出來,是多方連線。

“你們兩個還真有本事。”頭兒的聲音刻意放緩不少,“要你們去保護小木,結果跑去拆炸彈、救傷患,把事情弄成了頭條新聞,給了國防部的三星上将撥電話向我致謝的理由,順便再向我商借我們的拆彈精英。”這就是她惱火的原因之一。“商借?講得簡直跟借鹽、借油一樣簡單,我培養訓練一個精英容易嗎?哪一枚炸彈,我的人不是賭上自己的性命在拆的?”

“……”頭兒發火時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沉默。

木言謹伸手輕握住單純的手。

“那名恐怖分子仍在昏迷中嗎?”過了一會兒頭兒才又開口。

“昨天判定腦死了。”醫生看着單純跟木言謹說着,“聽說病患有簽器官捐贈同意書,已聯絡對方父母了。”

木言謹與單純兩人交握的手緊了緊。

“啧,真搞不懂這些恐怖分子的想法。可以毫不在意地殺了人,卻又想要遺愛人間。”頭兒的語氣有斥責、有感嘆。

思及最後與官允知相處的那一幕,單純有些難過地抱住木言謹的腰,将頭靠在他身上。

“還好小木是保住了,不然你們有什麽臉見我。”依她看,小木若保不住,單純也不想活了。

看完所有報告之後,她沒料到一個年輕女人竟然可以下手這麽狠,想拖整棟酒店的人陪葬。

最毒婦人心。

雖然同樣身為女人,她卻不得不同意這句話。

“小玖,在你身體痊愈之前,留職停薪,但仍需支援後勤。伍,有個任務要你去執行。當作你們擅作主張的懲罰。”

“是,頭兒。”

單純對木言謹笑了笑,這是很輕的懲罰,她欣然接受。

“小木在吧?”

聞言,木言謹怔了下,難道這傳說中的頭兒有千裏眼?

“頭兒,你好。”盡管訝異,木言謹仍是開口問好。“你的父親是很優秀的人,他的事情我很遺憾,也很高興組織有能力代替他守護你。”

“謝謝你。”木言謹是真心感謝,他知道這根本不是X組織該做的事。

“要謝就謝小玖,這件事是由她負責的。”頭兒口氣一轉:“不過今後,換你來照顧小玫了。”

“一定。”木言謹承諾着。

“好。”頭兒聲音帶笑,“結婚時可能要麻煩你私下到總部辦一桌,因為我、執事,還有其他騎士都不方便在外面露面,這點請你體諒。”

“應該的。”不過,這樣一來,X組織裏的高階長官不是全讓他見到真面目了?

這是因為已經把他當成自己人的關系,還是因為“敢讓你看就不怕你洩密”的自信?

他想,應該還有威脅他“敢對單純不好試試看”的意味吧。

想着想着,他突然覺得這位“頭兒”挺人性化的。

“對了小玖,你師父要我代為轉達一些話給你,你聽好了。”頭兒清了清喉嚨,模仿了她師父的聲音:“混帳徒弟,要不是我也幫你過了一些命,你早早去見閻王了,哪有辦法跟那個姓木的卿卿我我。不過,這件事別讓壹知道,她會以為我不顧她精湛的醫術,邀功來的。還有,為了你,師父暫時無法遠行,需要調養生息一段時間,可不要沒良心的罵我沒去探望你。”

聽完後,單純愣了幾秒,她真的不知道師父為了她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想當年師父是怎麽跟她說的……

“別怪師父無情,我們師徒二人總得有一個人好好活着繼續傳承吧?要是我們這一派斷在我們手上,就算死了,先祖也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

明明說得一副義正辭嚴、為大局着想的話,結果卻背着她做出比她更蠢的事。

她想,他們兩人果真是師徒,這麽合拍!

“好,公事、私事都說完了,就這樣。”語畢,頭兒的電話已經斷線。早已習慣頭兒這種說結束就結束的性子的他們,一點都不訝異,單純到此總算松了一口氣。

“小玖,好好養身體。”伍大哥關心地開口。

“伍大哥,這次多謝你幫忙。”

“你都住院了還謝我?”

“我和木言都很感謝你。”她連忙轉頭看向壹姐姐。“還有感謝壹姐姐。”

“不用謝我,救你的是你師父。”醫生不領情地開口。

“壹姐姐……”單純頭痛了。

“壹,你什麽時候這麽小心眼了?”伍大哥故意取笑着。

“閉嘴,收線了。”醫生結束了通話,而後雙手插腰靠在床尾盯着單純看。

“壹姐姐?”

“小玖,你師父到底多大年紀?”

“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師父從不回答年齡的問題,不過從以前到現在,他的容貌幾乎沒什麽變,簡直是妖精一個。”她困惑地問:“怎麽了?”

“沒什麽。”醫生淡淡一笑,“總有一天我會讓他栽在我手裏。只是面對不同年齡的老人家,我有不同的做法。”

“啊……噗……”單純驚訝後笑了。“我在精神上支持壹姐姐。”

“夫,吃裏扒外。”醫生抓起電話,邊走邊說:“等一下會安排照X光,先休息吧。”

病房突然安靜了下來。

木言謹就近落坐床沿,看着臉色日漸紅潤有朝氣的單純。“你能屬于X組織,真是太好了。”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知道自己被組織照顧得很好,每個人都是真心疼她。

“他們就像我的家人一樣。”她偏着頭看他,“以後,也是你的家人了。”傾身,他小心地将她摟進懷裏。“明天我們去買訂婚戒指吧。”

“一起去?”她從他懷裏擡頭看他。

“一起去。”木言謹理所當然地道:“我來想辦法。”

“找壹姐姐想辦法。”

低頭,他吻了下她的額。“好。”然後又吻了下她的鼻尖。

“木言。”

“嗯?”他的唇停在她的唇上。

“我不愛你。”她說出口的話與眼裏的情意完全搭不上。

懲罰性地張□咬了下她的唇,他在她吃痛地哼出聲時,細細舔吻着她的唇舌。“……我知道。”

“我知道有人在搬動我。

原本有些擔心的我在聞到那人身上的煙味時,放松了心情。

今夭的我沒有做什麽勞動的事,卻在坐上車子沒多久便昏昏欲睡,我甚至還沒和他說到話便睡着了。

剛醒來時,渾身發敕,眼睛沉重得睜不開,手指要動也很費力,所以我告訴自己再休息一下,不料卻聽見了我這輩子都不敢相信的事。

“你對她下的藥真的沒問題嗎?”

那是我好友的聲音,剛剛我們才一起吃過飯的。

“放心,我之前先用難做過試驗,清醒後體內完全不會有藥物殘留,查不出來的。”

這個聲音我當然認得出來,是我老公的聲音。“那她什麽時候會醒?”

“應該快了。”

“制造這場車禍意外,警察不會懷疑嗎?”女人有點擔心地問着。

“這裏是私人土地,不會有人來,也沒有設監視器。你剛剛親眼看到我這臺車撞斷護攔沖出去的,若不是我熟知地形,換作別人開車,早就連人帶車滾下山去了。”

“所以等她醒了,我們只要把車子再往前推幾公尺就大功告成了。”

“聰明。”

“拿到錢後,我們先去法國玩吧。”女人早就開始計劃了。

“你想去哪裏都沒問題,她的保險金額夠我們花用好幾年了。”

“她這麽會算的一個人,你是怎麽騙她保這麽多保險的?”

“我說,我們彼此如此相愛,萬一哪夭我先離開了,我必須留給你無虞的生活我才能放心的走。”

“你是說你先為她買了很多保險?”女人有點想不明白。

“女人就是這樣好騙。我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了,她能不投桃報李嗎?”男人得意地笑了。“等她的保險生效後,我只要中止我的保險,減額繳清就行了……”

頓時,我覺得全身血液都快要沸騰起來了。

我不敢睜開眼,不敢動,盡管我心裏已經将所有知道的髒話全罵過了一輪,仍是不敢輕舉妄動。

我知道現在的我跑不動也求救無門,但奇妙的是我心裏想的不是如何逃命,而是該如何複仇。

最親密的枕邊人才是最致命的敵人。

以前看到為了保險金而謀財害命的新聞時,我總是輕蔑地說那個女人未免也太笨了。

而現在……我想我是遭到報應了。

“你看,她的眼皮動了。”女人突然有點緊張地叫了聲。

聽她這一叫,我卻反射性地将眼睛閉得更緊。

“哎呀,聽見了?”男人彎下腰探近車內的駕駛座看她。“也好,總比死得不明不白,到閻王那兒還不知道該怎麽說好。”

怒極攻心的我突然轉過頭瞪着他,沒料到我的反應把他吓得在退開時後腦勺用力地撞到車頂。

“他X的!”男人爆了一句粗口。“快來幫忙!”

在他們合力推車時,我突然張狂地笑了。

“我發誓,就算我做了鬼也絕對不會放過你們兩個!”我笑出了淚,“你們乖乖等我,我一定來找你們,哈哈哈……””

單純停止了錄音鍵,看着照片上那頭顱被壓碎一半、睜着一只充血含恨眼睛的女人,心中一陣惆悵。

然後,她的雙眸被溫暖的手掌覆住。

“在你休養期間,能不能少接觸這種負面能量的東西?”木言謹彎着腰說話,另一手将她放在桌上的照片翻面。“正面的、愉快的心情才有助身體健康。”

她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拿開了他的手握在手裏。“跟你在一起,就能擁有滿滿的正面能量了。”

“少灌迷湯。”他拉開她身邊的椅子坐下,打開桌上的保溫瓶遞給她。“是謝欽展委托的那個案子?”

“嗯。”她的聲音在保溫杯裏回蕩着。“這類的保險詐騙案似乎不少。”

“一般是砍斷自己的手指或手掌較多,若牽扯到人命就是預謀殺人了。”可悲的是類似案件總是一再發生,拿命換錢。

“木言有很多保險嗎?”單純有點好奇。

“我的保險以終生醫療、癌症、重大疾病以及意外險為主。壽險金額保得不多,大概只夠辦個簡單的告別式。”對他而言,人都不在了,壽險金額太高沒有什麽意義。“投資理財部分我是以終身還本型的保險、股票和不動産多方進行以分散風險。至于不動産……”

單純連忙捂住木言謹的嘴。“我不是在調查你的,怎麽說得這麽清楚。”她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

“你遲早都要知道的。”溫柔的笑意在他眼底呈現。

“我沒有任何保險,所有資産都由組織專人打理,改天我列一份清單給你。”

“沒有任何保險?”這點木言謹有些訝異。

“組織有自己的醫院,一切病痛全部由組織包辦,到死為止。”她不得不說,組織的福利真的很不錯。

“這倒是。”他點了點頭。她這次進醫院讓他見識到了X組織的專業與強大。“不過,這種福利還是別再享用了。”只要一次,已令他終生難忘。

他說話的語氣與神情讓單純聽得心疼,想也沒想便主動給他一記安撫的吻。

雙唇一觸,木言謹并不急着搶回主導權,反而閉上眼睛享受着她帶給他的甜美感受。

她的舌輕輕舔着他的唇峰,描繪着他的唇線,流連在他微溫的唇瓣上半晌,才用舌尖去撬開他的嘴……

粉紅的舌鑽了又鑽、探了又探,卻始終被阻隔在外,纏吻到單純的氣息都不穩了。

“木言……”她抗議的嗓音嬌軟誘人。

木言謹忍不住笑了。

捧着她的臉重重地親兩下後,将她的頭壓向他的肩窩。“再吻下去,我會在這裏要了你。”

單純訝異擡頭。“不是早上才……嗎?”敏感字眼被不好意思的她自動省略。

“你是懷疑你的魅力?還是質疑我的體力?”他的聲音裏有着暧昧的氣息。頭一低,她不敢惹火他地乖乖靠着他,細數着他的心跳。

還記得早上木言謹換衣服準備上班時她還在賴床,時不時偷瞄他的她竟然發現了他背上與腰側那不該出現的——抓痕——她的傑作!

驚得她立刻跳下床拉着他上藥。

從鏡子裏看着傷痕的他沒說什麽,卻在她替他扣好襯衫鈕扣并系上領帶時在她耳邊說:“很高興能滿足你。”

這個男人怎麽說話的……害她領帶都打歪了。

敲門聲随即響起。

“兩位,兒童不宜的畫面暫時停止一下,下班一起去吃飯吧,我在日本料理店訂好位了。”秦宇商一手拎着西裝外套,倚在會議室門口等着。

神态自然地松開單純後,木言謹低聲詢問:“走路過去大概要十分鐘,可以嗎?”

“嗯。”單純點頭。她複健得很好,除了還不能跑、不能走太久之外,其它的皆能應付。“當作散步。”

“不然我開車吧。”秦宇商建議着。

“那裏不好停車。”木言謹看了下單純,扶她一起站了起來。“走吧,單說行就行。”

雖然她堅持不讓他陪她去做複健,但她的複原狀況他天天看在眼裏。

他知道她不讓他陪她做複健的理由——怕他會難過、會心疼。

強行折彎繃緊的筋肉這種事,連一個健壯的大男人都會忍不住大聲哀嚎,她卻咬牙忍着。

顫抖的身體與瞬間飙出的汗,可以想像她正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別擔心,她會撐過來的。”當時醫生來到他身邊,陪他一起站在角落偷看單純複健。“要當上“騎士”,什麽苦沒吃過,只要不死在手術臺上,就有繼續活下去的能耐。”

“我知道。”他苦笑一聲。但知道跟心疼根本就是兩碼子事。

“我原本以為,專門負責這種跟科學無關的靈異事件的小玖,應該不會有出現在我手術臺上的一天,結果她還是來了,而且傷得比其他人還重。”醫生嘲諷道:“原本還以為是什麽鬼這麽厲害,結果還是證實了我常說的一句話——人比鬼可怕。”

聞言,他看了醫生一眼。“不認同?”

“不,”他的眼緊緊追随着單純的身影。“完全贊同。”

“歡迎來到人吃人的世界。”醫生微微笑了,“跟組織扯上關系後,你應該有機會看到或聽到更多吃人不吐骨頭的戲碼。不過,這才是真正的現實世界二她轉過身準備離開。“別看了,若讓小玖發現,她會哭的。你只要記得,為了跟你在一起,她有多麽努力就行了。”

之後,他沒有再去偷看她複健,只在她複健返家時細心地幫她熱敷、按摩,不管工作有多累,從不間斷。

一路上,她挽着木言謹的手臂緩步走着,耳裏聽着兩個男人讨論不同的案子。

精神性的損害賠償該要求多少金額?

撫養權、探視權的争取,贍養費的計算依據,判決與協議離婚的條件,遺産的繼承等等,都讓她聽得有趣。

而後,她想起了小吃店的老板娘。

據說,老板娘的兒子後來從美國飛回來,直接約了買方與仲介到店裏,硬逼着老板娘賣店面。

原本還有些猶豫的老板娘見狀,便對兒子徹底失望了,她堅持不賣,最後還鬧得報警,引起左右鄰舍圍觀,上演一場兒子強逼母親賣房的不孝戲碼。

她出院後有一天嘴饞,坐着輪椅讓木言謹推去吃面時,老板娘對她哭訴得淚眼汪汪,直說一切都讓木言謹說對了,萬萬想不到自己的兒子竟會為了錢如此對她……

她不知道要怎麽安慰老板娘,只能求救地看向木言謹,沒想到他卻低頭在她耳邊說:“等她哭完就好了。”

她揚眸看他,随即抿唇忍笑。

這個男人,說起話來看似無情,其實卻很懂得人心。

“咦!言謹、宇商,這麽巧?”日本料理店裏,阮秋桐起身對他們打招呼,對單純禮貌地點了下頭。“你們有訂位嗎?要不要一起坐?”

結果全一起移到秦宇商訂的包廂裏。

“言謹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季悠堂關心地問着。對于單純,他是滿心感謝的,所以她住院時他也到醫院探望過幾次。

“等單的身體再調養得更好時。”對他而言,這件事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看着木言謹手指上的訂婚戒指,阮秋桐有感而發:“我真的沒想到,這麽多年來不曾交過女朋友的言謹,竟然是我們這群人中第二個結婚的。”

“女朋友不重多,貴在精。懂不懂?”季悠堂說這句話時舉杯向秦宇商。

“宇商,你的真命天女還沒出現嗎?”

“再讓我逍遙幾年嘛。”秦宇商舉杯幹了,“你以為天底下有多少個單純小姐?”

“是緣分未到。”單純舉箸吃着木言謹替她剔好魚刺的魚肉,也順手喂了他幾口。

“是嗎?”單純這麽說,秦宇商不得不感興趣,“那緣分什麽時候會到?”

“急着結婚?”

“急着想知道自己還能快活幾年。”

大家一聽,全都笑了。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秦宇商一臉正經,“經典名言,沒聽過嗎?”

“婚姻是一個約定、一種承諾。就像結婚誓約上說的,不論生老病死,不離不棄。”木言謹語氣平穩地說着。“是要一輩子用心經營的事業。”語畢,他對着單純微微一笑。

“唉,言謹說話總是這麽嚴肅。”秦宇商舉杯向單純,“你怎麽受得了?考慮清楚喔,這是一輩子的事情,一輩子可是很長的喔。”

“真是的。”木言謹笑嘆了聲,拿起自己的酒杯,“單還不能喝酒,我替她喝。”

“喂,替她喝是因為她受得了還是受不了?”秦宇商堅持要答案。

“受不了也無法反悔了。”木言謹黑眸稍斂,神情微赧,“我不能沒有她。”

“哇嗚——”阮秋桐興奮極了,他壓根沒想過木言謹會說出這麽煽情的話來。“允知聽見的話,一定氣死了。”

話聲一落,大家突然安靜了。

察覺到自己說錯話的阮秋桐立即脹紅了臉。

“紅顏薄命吧。”秦宇商緩頰着,“那種始料未及的意外,誰也不樂見的。所以我們才更要好好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

官允知的真實身份除了警方與檢調單位之外,并未向任何人透露。

所以其他人只知道那場令人震驚的爆炸案埋了一些人,而不幸的是官允知并沒有醒過來。

逝者已矣,再多的真相都已經不重要了。

“所以,小單,”秦宇商斂起笑容,“謝謝你為言謹活了下來。”他的聲音真摯得令人動容。“你在手術時,言謹一直問我,為什麽在裏面的人不是他。我無法回答。”

“宇商——”木言謹微訝地看着秦宇商,沒想到他會說出這些話來。

“當時,我在心裏咒罵你不下百遍,罵你休想将言謹丢給我照顧;罵你休想要我對你內疚一輩子;罵你不能這麽不負責任,把言謹的心魂都勾走後卻一走了之。”秦宇商深吸口氣,“認識言謹這麽多年,我第一次看到他那麽無助又懊悔的模樣。所以,真的很謝謝你讓我能繼續開心的過日子。”

“我的眼淚原本都要落下了,全讓你最後一句話給毀了。”經歷過生離死別的季悠然特別有感觸。“單小姐,”季悠堂也正色道:“我兄弟今後就麻煩你照顧了。”

“悠堂,怎麽連你也……”木言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只見戴着白手套的她握上木言謹的手,微傾過身與他四目相對。“放心把你交給我吧,今後我一定負責到底。”

“呵……”原本凝重的氣氛一下子便被沖淡了。

“你真的是破壞氣氛的高手。”木言謹似笑非笑地說,就着交握的手拉到唇邊印下一吻。

“她還是毀滅女性戀愛幻想的殺手呢。”秦宇商不忘補充。

“才不是。”單純鄭重搖頭,“我只是努力讓夢想實現的實踐家。”

“哈哈哈……”大家一起被逗笑了。“來,我們敬偉大的實踐家!”

互碰的酒杯裏夾雜着一杯果汁,卻完全無損歡樂的氣氛。

“咦!那盤是天使蝦嗎?什麽時候叫的?我怎麽沒有看到?”

“喂喂,不要搶,留一條給我呀!”

“怕什麽,吃完再叫就好了,反正宇商會埋單。”

“我什麽時候說今天是我請客的?”秦宇商揚高了眉。“我來埋單,你們盡量吃。”木言謹淡淡笑着說。

“也好,反正過不久就要包紅包了,先吃一點回來。”阮秋桐笑開了嘴。

“秋桐,你那什麽都吃就是不吃虧的個性真是一點都沒變。”季悠堂調侃着。“不然改天把夏沐和欽展也約出來吃飯,大家再聚一聚,下次換我請。”

他轉頭看向單純。“單小姐請務必賞光。”

單純但笑不語,她知道他想謝謝她的心意。

“悠堂要請啊……那我們先來選餐廳,從最貴的開始挑。”阮秋桐可是沒在客氣的。

包廂裏一下子又歡騰了起來。

此時,單純悄悄挪向木言謹,半趴在他的背上,下巴擱在他肩上,雙手輕輕攬着他的腰,看着大家開心交談的模樣。

“累了?”木言謹用手背撫了下她的臉。身體尚未完全調養好的她,很容易疲倦。“我們先回去吧。”

“沒關系。”單純懶懶地靠着他不動,“現在的氣氛很好,木言需要放松一下。”她用下巴撞了撞他的肩膀。“為了我,你把自己繃太緊了。”她的聲音柔緩下來:“我沒事了,真的已經沒事了,放心好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握着她環在他腰上的手不放。

“單。”過了一會兒,他側首輕喚着。

“嗯?”

“我說不能沒有你,是說真的。”

他用壓低的嗓音,呢喃着近似告白的情話,聽得單純的心發熱也發酸。“我知道。”她将臉埋在他背上,雙手将他抱得更緊一些,發脹的胸□不斷有熱流在流竄,激得她的身體忍不住輕輕顫着。“木言,我不會再放開你了……”

半年後。

單純剛走進頭等艙,手機就響了。

“不單純小姐,你登機了沒?”大小姐說話向來直接,連寒暄都免了。

“剛登機,都還來不及坐下呢,你的電話撥得真準。”她邊說邊将背包交給木言謹幫忙放到行李艙裏。

“準什麽?我說你這輩子一定是烏龜轉世。從戀愛、訂婚、結婚,到總部補請婚宴,沒有一項不拖的。人的一輩子有很長嗎?大好的時光都被你拖光了。”

“大小姐,我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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