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節

要跟着走,卻見他仍舊站在原地,似是并不打算離開。

這樣的場合需要他社交的地方應該很多,和自己縮在角落裏幹什麽,她暗自腹诽。

沒有人先開啓話題,不尴不尬地過去了三分鐘,陶婷終于忍不住打破沉默,随口問:“你們剛剛都聊了什麽?”

徐臨越回答:“沒什麽。”

陶婷:“......”

很好,聊天又終結了。

這次陶婷發誓她死也不會再主動開口。

“哦對了,你有英文名嗎?”徐臨越問她。

剛剛介紹的時候徐臨越停頓了一下,應該是想不起她的英文名,所以直接介紹為“Tin”。

“Tayce,不過不太好記,一般沒人這麽叫我。”陶婷說。

徐臨越默念了一遍:“确實不順口,還是叫Tin吧。”

陶婷撇過頭,繃着咬肌忍住笑意。

徐臨越不明所以地問:“怎麽了?”

陶婷清清嗓子,糾正道:“Ting,後鼻音。”

徐臨越眉梢輕挑,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甚至理直氣壯:“我不分前後鼻音。”

陶婷點點頭:“你開心就好。”

過了會兒,徐臨越突然開口:“婷。”

很标準的後鼻音,帶着刻意的加重,男人低沉的嗓音更顯得渾厚。

說完後,徐臨越得意地挑了下眉,仿佛在彰顯自己并非做不到,而只是不屑于分清。

安靜對視了兩秒,陶婷再也憋不住,舒展開明媚的笑顏。

徐臨越也看着她掀起嘴角,他擡杯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再低頭望過去,眼底就覆了層溫柔。

紅色很适合她,平時穿得實在是太素了,他險些錯過一朵玫瑰。

“婷。”徐臨越低低地喊,“你今天很漂亮。”

等男人的背影隐沒在華服錦衣的人群裏,陶婷才重重地喘氣。

紅裙似燃燒的火,臉頰是燦爛的霞。

舒緩的古典樂變成了鼓點密集的快節奏,她如置身荒原,狂風裹挾震耳的心跳,天地遙遙相望,她是渺小的一點,在頃刻攀上山川又跌入雲海。

八年間,陶婷偶爾也會和人提起徐臨越的存在。

有人驚呼,她這暗戀對象未免也太遙遠了。

陶婷搖頭否認,解釋說這不是暗戀,只是喜歡這樣仰望和情不自禁地追随。

“那段時間壓力太大,對未來迷茫焦慮,他是我的向導。”她笑着說,“但我對他可沒那種心思,偶像是用來看的,不可亵玩焉。”

曾經的篤定在此刻不堪一擊。

感情要能控制,世上會少些傷感,也會少很多浪漫。

何況人難免落俗。

年會的最後一個環節是舞會,在此之前還有領導的慣例發言,說說去年的收獲,再展望一下未來。

秘書滿大廳地找徐臨越,剛回來轉眼又不見了,不知道是躲在哪個角落抽煙。

在洗手間外的走廊裏與Jennifer迎面撞上,陶婷禮貌地微笑了一下。

“Hey,Miss Rose.”正要擦肩而過,Jennifer卻叫住她,問:“Do you know where Lambert is?”

“Lambert?”

Jennifer用不算标準的中文說:“Xu lin yue, your Boss. ”

看見陶婷搖頭,Jennifer皺了下眉,踩着高跟疾步離開。

陶婷心不在焉地回到沙發上,路曉月走過來:“我剛剛還在找你,去哪了啊?”

“廁所。”

路曉月一拍桌子,提高聲調說:“我終于想起誰叫Lambert了,你猜是誰?”

看着她興奮難耐的表情,陶婷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

“誰?”

四周掌聲轟鳴,全場暗下燈光,只留一束對準舞臺上英俊挺拔的男人。

調試好話筒,他從容開口道:“大家好,我是徐臨越。”

話筒的聲音響徹大廳,與路曉月的口型完美吻合。

徐臨越。

——

逼近午夜,度假山莊像是遺世獨立的一盞燈火。

人工湖邊的圍欄上挂着星星燈,陶婷踏上木板沿着湖徐行,風輕輕柔柔,攜着涼意和潮濕的水汽。

演講完,徐臨越又溜走了,此刻靠在欄杆邊,手裏夾着一根煙,靜默地吞吐。

挺括的西裝有了褶皺,頭發被風吹亂,他沾染了些疲态。

陶婷走過去,沒有刻意制造偶遇,在兩人對視的時候淺淺笑了下,然後便學着他的樣子,弓腿用後腰抵着欄杆。

“不去跳舞?”徐臨越抖了抖煙灰,偏頭問她。

陶婷搖頭:“僧多粥少,路曉月又不願意陪我跳。”

徐臨越低低地笑。

湖面泛起漣漪,映着路燈的波光。

陶婷倏地問:“你猜我這件禮服多少錢?”

剛想說“你是不是喝醉了?”,徐臨越猛地反應過來,咽下原本要說的話,把煙送到唇邊·。

“香水是轉手閑置,裙子呢?”

徐臨越不太想回答,但繼續沉默就有失風度,他說:“就當體恤員工吧。”

陶婷點點頭,像是接受這個說法。

“但我不太想和你說謝謝。”

徐臨越卻笑了:“為什麽?”

陶婷轉身看向湖岸的對面,黑黢黢的密林,風吹動樹葉又隐約可見微光。

他撞見她的窘迫卻不能理解她的考量和選擇。

他的大方慷慨并沒有讓自己滿懷感激,陶婷清楚這不是一份禮物,徐臨越可以美化說成是體恤、是對員工的獎賞犒勞,但她知道,這本質上是施舍。

陶婷可以接受Lambert是任何人,除了徐臨越。

但事實偏偏如此。

實在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可心裏湧起的酸意又無法視而不見,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這樣又讓我覺得你很遙遠。”陶婷低着頭說,“我不想永遠仰頭看你。”

她說完便後悔,風把大腦也吹亂了,以防自己再說錯話,陶婷丢下一句“對不起”,直起身想逃走。

胳膊被人輕輕扯住,她擡眸,對上一雙黑濃的眼睛。

眼角眼尾尖尖,瞳孔烏黑明亮,映着粼粼波光。

徐臨越俯身彎腰,将視線與她齊平。

“這樣呢?”

5.第五朵玫瑰

夜風一吹,發絲拂過臉頰,露出頸側一段白皙的皮膚。

陶婷的長發烏黑如墨,松松地用絲帶挽成一束,湊近了,能聞到很淡的木質冷香。

徐臨越放輕呼吸,回過神來,倒對自己的此番舉動有些不解。

大概是酒意上頭沒了分寸,周身的環境又太昏昧。

距離太近,他将陶婷臉上的震驚慌亂盡收眼底。

吓到人家姑娘可不好,徐臨越斂目,褪去嘴角的笑意,幹咳一聲挺起上半身。

他剛要開口再說句什麽補救,眼前的光亮倏然被擋住,随之而來是唇上的溫軟。

陶婷搭着他的肩,踮腳輕輕一吻,像岸邊的桃花被吹落在水面上,風将呼吸和心跳一寸寸攏緊。

徐臨越一顫,伸手想去抓那瓣桃花,卻已随風飄走。

他站在原地,用目光追随,看紅裙搖曳長發散開,午夜前的灰姑娘落荒而逃。

半晌,雲層散開,清白月光映亮人間。

徐臨越揪了下發熱的耳朵,用手背擦了擦唇角,空氣裏還殘留着酒氣和冷香。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黑色絲帶,纏在指間,不知道這能不能算作水晶鞋。

看來醉了的不止他一個。

本打算抽根煙的時間就回去,徐臨越又點燃了一根。

奶白色煙霧融于夜色,他摘下領帶解了最頂端的扣子,理不清的煩惱又多了一件。

原本他今日不算高興,這幾天以來心情一直都郁悶。

可能是越過人生頂峰,現在到了一個力不從心的階段。

他突然就疲倦,覺得一切索然無味。

年會前一晚上剛連夜召開視頻會議,結束後他在辦公桌前連抽了兩根煙,心裏把那群高層領導通通罵了個遍。

幾個小時後換上熨帖西裝,又變為優雅紳士,搖晃着高腳杯,在人群中應付周旋,還要在聚光燈下慷慨陳詞鼓舞員工。

徐臨越實在無奈地想笑。

這算什麽呢,一具腐爛的行屍,一個空洞的靈魂,他畏光又畏熱鬧人群。

連酒精和尼古丁都失去效力,徐臨越卻在看見盛裝出席的陶婷時,又覺得這一晚還算是美好。

陶婷漂亮聰明,這樣的女人很難不讓人動心。

但徐臨越又想不通,他見過不少漂亮聰明的,為什麽偏偏這一個成了例外。

真是糟糕,他踩滅煙頭,揚起腦袋長嘆一聲氣。

想得通早就步步為營,剛剛笨拙無措的自己,怕是動了真心。

——

親完就跑,陶婷踩着高跟一路狂奔回酒店房間。

頭腦一熱幹了件沖動事,心髒鼓鼓跳動像是要破膛而出,她大口喘着氣,腦袋缺氧,渾身都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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