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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你可知為何我們一路走來,??沒看到一個孩子和女人?”

季翎岚怔在當場,瞠目結舌地看着男人,他心裏浮現一個可怕的猜想,??可他不敢去深想。

看季翎岚的表情,??男人木然的笑了笑,??道:“‘換子而食’都是尋常,??更何況是女人,??呵呵,??人為了活着與禽獸無異。”

季翎岚震驚了好半晌,??才算緩過神來,??道:“當年遼遠大旱,朝廷派發赈災糧款,??你們就一點沒有收到麽?”

“收到倒是收到了,明面上是一家一戶一石大米,??白天發下去,晚上再繳稅,??一家一戶真正到手的只有二十斤,還是摻着砂石的隔年陳米。淘換出來不過十斤,??一家那麽多張嘴能吃多久?”男人木然的說着。

“繳稅?遼遠大旱,朝廷赈濟還來不及,??又怎會征稅?”

“朝廷?呵呵,你說的是京都的朝廷,??這裏是遼遠,??遼遠的‘朝廷’是遼遠布政司,??遼遠的‘皇帝’是布政司高瑾……”

“放肆!”零四忍不住出聲喝道。

季翎岚和男人同時看向零四,零四眼神一閃,随即說道:“你可知方才之言行,??已是蔑視朝廷之罪,若傳到官府耳中,我們皆會被你連累。”

男人看着零四冷笑一聲,沒再說話。

季翎岚張了張嘴,到底沒再多問,跟在男人身邊走着。

來到村西頭的一處宅子前,男人頓住腳步,淡淡地說道:“喝水一兩銀子,吃食一兩銀子,若還要住宿,再多交一兩銀子。先交銀子,再進家宅。”

季翎岚看看面前的宅子,不禁有些驚訝,紅磚青瓦,朱色大門,約三米高的院牆,雖然有些許破敗,卻可看出這家人以前在村子裏也屬富戶。

季翎岚從身上解下荷包,掏出一兩銀子,道:“大伯,您這兒也太貴了點,比住客棧還貴,能否便宜點?”

男人看了一眼季翎岚的荷包,道:“就三兩銀子,不二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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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南陵從馬車裏走了出來,道:“阿淩,就三兩,給他吧。”

季翎岚有些肉疼地掏出三兩一銀子,遞給男人道:“大伯,你可要準備好的吃食和房間,不然我這三兩銀子可花的太虧了。”

男人伸手奪過銀子,不耐煩地說道:“啰嗦!”

男人掏出鑰匙打開大門,劉曦護着傅南陵和季翎岚走了進去,零四則去安置馬車。

衆人來到院子裏,男人指了指周圍的房間,道:“東西各兩間客房,你們自己收拾,我去買些吃食。”

不待衆人反應,男人就拿着錢出了院子,絲毫不擔心他們幾個把他家給搬空了。

季翎岚好笑地說道:“這人就不怕我們是賊?”

傅南陵笑眯眯地說道:“阿淩,有我們這般有錢的賊人麽?更何況看他穿着打扮就該知道,他家定是一貧如洗,唯一值錢的便是在宅子,我們就算想搬,也搬不走啊。”

“就你聰明,成了吧。”季翎岚看看四周,說道:“既然要借宿,那便先整理房間吧,至于接下來的事,等安頓下來再說。”

“好,都聽阿岚的。”

季翎岚和傅南陵挨個房間看了看,除了東邊靠近廳堂的一間房有張床以外,其他房間找不到任何家具,就連窗戶紙都是破洞連着破洞,都用不着開窗。

房間裏很久沒有住人,不僅有股黴味,還滿是塵土,蜘蛛網更是布滿每個角落。

季翎岚哭笑着說道:“我們這莫不是進了盤絲洞?”

“盤絲洞?這是何處?”傅南陵好奇寶寶似的看着季翎岚。

季翎岚被問的一愣,随即敷衍地答道:“盤絲洞就是住滿蜘蛛的地方,形容這裏不正貼切嗎?”

傅南陵看看房間裏的景象,煞有介事地說道:“确實貼切。”

劉曦來到近前,躬身說道:“主子請移步,待屬下收拾停當,主子再進來歇息。”

傅南陵點點頭,拉着季翎岚出了房間,道:“阿陵,這裏交給零四,我們去周圍轉轉,看是否真如那人所說這村裏沒有婦人和孩子。”

“不行!”季翎岚直接否定了傅南陵的想法,道:“你也聽到那人的話,這村裏但凡活下來的人都吃過人,心都是硬的,不知會做出何等瘋狂之事。你身份貴重,不能冒險。這樣吧,你留在這兒,我和劉大哥去。”

“可……”

季翎岚打斷傅南陵的話,道:“沒有可是,乖乖在這兒呆着。”

傅南陵這次沒有溫順的應承下來,而是上前拉住季翎岚的衣袖,道:“我不去,那阿岚也不許去,讓零七自己去。”

不待季翎岚說話,劉曦适時地接話道:“阿岚,還是讓我去吧,你留下陪主子,獨留零四在這裏,我也不放心。”

季翎岚看看傅南陵,又看看劉曦,無奈地說道:“那成,劉大哥,你留心點,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阿岚放心,我會的。”劉曦會心地笑了笑,越是和季翎岚相處,越是明白為何傅南陵對他另眼相待。

劉曦朝着傅南陵躬了躬身,轉身離開了宅子。

季翎岚看着傅南陵,扯了扯袖子,好笑地說道:“是否可以松手了?我要去幫零四整理房間。”

傅南陵笑眯眯地松了手,剛想說話,就被季翎岚打斷,道:“得,你就在那棵梧桐底下歇着,不添亂我就阿彌陀佛了。”

傅南陵委屈巴巴地說道:“阿岚,我知道我或許做不好這些事,但我就是想幫你……”

明知道他在裝可憐,可季翎岚就是看不了他這副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你先在那邊坐着等會兒,我和零四将房間裏的灰塵清掃幹淨以後,再讓你幫忙。”

剛才還委屈巴巴的傅南陵馬上喜笑顏開,道:“好,那我等着。”

季翎岚見狀一陣哭笑不得,心裏不禁深刻反省:為什麽自己單單對傅南陵束手無策?

季翎岚在角落裏撿了一塊爛布,撕成幾塊備用,又從廚房找到了水盆,打了一盆水這才進了唯一一間有床的房間。

“咳咳、咳咳”,剛進去,季翎岚又退了出來,哭笑不得地說道:“高大哥,你等會兒,房裏先灑點水再清掃,不會有浮塵。”

“咳咳、咳咳,好。”高斯從房裏一躍而出,灰頭土臉,比跟人打了一架還狼狽。

季翎岚見狀不禁一陣腹诽:明明都是影衛,怎麽差距這麽大呢?陸九和劉曦都是家務小能手,甚至還會做飯,雖然不怎麽好吃,至少不會挨餓,可這高斯……

忙活了小半個時辰,這房間才算收拾幹淨,而季翎岚派給傅南陵的活是擦窗子,結果原本還只是有洞的窗紙,到最後只剩下窗框。季翎岚看的直嘆氣,傅南陵則心虛的站在一旁,像個做錯事等着大人教訓的孩子。

“阿岚,我……我就是覺得窗棂上很髒,就多用了些水,沒想到這油紙這麽脆弱……”

“這窗紙原本就殘破不堪,哪兒經得住你……”季翎岚想想傅南陵的身份,無奈地說道:“算了,反正現下是夏季,悶熱的很,沒有窗紙也不礙事。”

傅南陵忙不疊地點頭,道:“嗯嗯,這樣晚上睡覺就不用開窗了。”

就在這時,院門被人打開,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裏拎着不少東西,最醒目的算是那一壇酒了。

季翎岚連忙走上前,說道:“大伯,這麽久才回來,都買了些什麽好吃的,我來幫你。”

男人倒也沒矯情,将手裏的東西遞給季翎岚,唯獨将酒壇子拎在手裏。

看着男人的動作,傅南陵微微皺眉,随即想到還要從他嘴裏探知宏縣的情況,到底沒說什麽。

季翎岚接過大包小包的東西,有些吃力地抱到院子的石桌上,将東西慢慢放下,打開看了看,燒雞、豬蹄、醬肘子,還有一包花生米,一條生魚,一些青菜,買的倒是挺齊全。

男人走上前,伸手撕了一個雞腿,又拿了一個豬蹄,還有花生米,說道:“東西買了,廚房在那兒,想吃就自己去做。”

男人說完,就拎着東西回了正房,‘哐當’一聲關上房門。

季翎岚見狀一陣苦笑,道:“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你們等着吧,我去收拾。”

“阿岚,我……”

見傅南陵又要幫忙,季翎岚連忙阻止道:“少爺,祖宗,你好生呆着,我怕廚房被你燒了。”

高斯垂着頭,不敢出聲,他清楚自己的手藝,做出來能不能吃都另說,更何況還是給傅南陵吃。

傅南陵也清楚自己在做家務上有幾斤幾兩,識趣地說道:“那我站門口陪你。”

“廚房要生火,又是午時,我可不想你再中暑,老實去陰涼的地方呆着。”季翎岚小聲的說完,提醒地看向正房的方向。

傅南陵也跟着看了一眼,不情不願的應聲,走到院中的大樹下坐了下來。

高斯看了看季翎岚,又看了看傅南陵,頓時有些為難。好在劉曦回來的及時,幫着季翎岚做好了午飯。一頓飯下來,季翎岚熱的滿頭大汗,身上裏三層外三層的衣服都被打濕了,而劉曦則只是微微有些冒汗,這不禁讓他再次生出習武的想法。

因為有外人在,四人不分尊卑地圍坐在石桌前,安靜地吃完了飯,又簡單地收拾完,這才回到了客房。

季翎岚看看正房的方向,伸手将房門關上,看向劉曦問道:“劉大哥,你走這一遭可有收獲?”

劉曦看了看傅南陵,答道:“正如那人所說,這裏确實沒有婦人和孩子。”

“當真沒有!”事情得到證實,季翎岚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我去了方才待過的樹林,走到了樹林深處,那裏密密麻麻全是墳頭,我查看了一番,那裏大多是婦人和孩童的墳墓。”

“這村子果然沒有婦人與孩童……”

聽劉曦這麽一說,季翎岚除了悲痛以外,更多的是毛骨悚然,人常說“虎毒不食子”,他萬萬沒想到整個村子裏的人,居然為了活着,居然像貨物一樣賣掉了自己的妻兒,還是在明知他們命運的情況下,季翎岚真的無法想象那種慘狀。

衆人相互對望,久久不能言語。

劉曦出聲打破沉默,道:“這裏村民看人的眼神都不太對。主子,為了安全起見,我們還是盡快離開為好。”

“劉大哥,你可是發現有何不對?”

劉曦微微皺眉,道:“他們看人的眼神麻木不仁,好似野獸盯着獵物,或許是因為之前的慘事,讓他們失了人性。”

“既如此,那我們便先行離開,之後在做打算。”

傅南陵的身份特殊,身體又不好,季翎岚自己又是個沒什麽用的半大孩子,真動起手來,他只能是累贅,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傅南陵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即便要走,也不是現在,我倒想看看他們能做點什麽。”

“不行。劉大哥和高大哥雖然武藝高強,不懼任何人,但俗話說的好‘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還要顧及我們,沒有完全的把握,我們不能冒險。”

“那好,聽阿岚的,不過我們離開最好不要驚動旁人,還是到入夜之後再說。這樣讓零七再次折返,還能暗中觀察他們是否真的心懷不軌。”

季翎岚想了想,點點頭道:“也好,想必□□,他們也會有所顧忌。”

衆人打定主意,待在房間等待夜晚的降臨。

“吱呀”一聲,衆人聽到響動,劉曦來到門前看了看,道:“是那男子出了門,似是酒醉。”

傅南陵微微皺眉,道:“不必管他。零四,你去看看馬車是否還在。”

“是,主子。”高斯随即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官倉老鼠大如鬥,見人開倉亦不走,健兒無糧百姓饑,誰遣朝朝入君口’,哈哈,哈哈,當真是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

門外傳來男人說話聲,聽語調便能聽出這人定是酒醉。

季翎岚一怔,小聲說道:“這男子似是讀過書。”

傅南陵點點頭,說道:“他衣衫上有墨漬,應是書寫所致,此前應是讀書人。”

“讀書人?怎會活了下來?”出于職業習慣,季翎岚下意識的心生懷疑。

倒也不是季翎岚疑心重,那樣一個人吃人的年景,活下來的都是心狠手辣之人。而讀書人常年與書為伴,和終年幹體力活的人根本不在一條水平線上,活下來的幾率要小很多。

“能在那種環境中存活下來,還能守住這份家宅,足以證明此人不簡單。”傅南陵笑眯眯地說道:“阿岚,你這運氣真好,偶遇也能遇到這樣的人物。”

季翎岚一噎,不由想起這些天他偶遇的那些人,貌似真像傅南陵所說,他這還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季翎岚指了指門外,道:“阿陵,你說他是真醉,還是假醉?”

傅南陵笑了笑,道:“若他是個心機深沉之人,便斷不會在家中有旁人時,讓自己酒醉。”

“所以他如此行徑,有何目的?”季翎岚看着窗外發酒瘋的男人若有所思,呢喃道:“裝作酒醉,引起我們注意,讓我們懷疑他的身份,對他有何好處?”

傅南陵平靜地說道:“或者他在試探我們的身份。”

“你是說我們的身份暴露了?”季翎岚緊張地看向傅南陵。

“若是他心機深沉,對我們的身份有所懷疑再正常不過,尤其是阿岚狀似有意無意地詢問當年旱災之事,還有零四當時的過度反應,都會讓他起疑心。不過任他再如何聰明,也不會猜到我們的真實身份,他所試探的不過是我們是否與高瑾是同夥。”

看着表面人畜無害又軟萌的傅南陵侃侃而談,季翎岚有些恍惚,待回過神來時,不禁苦笑着說道:“真正聰慧的是阿陵才對。”

傅南陵聞言秒切換,睿智的模樣瞬間變得軟萌,道:“阿岚,我這也是順着你的所思所想做出的猜測,所以真正聰明的還是阿岚。”

“你啊,少哄我。”季翎岚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繼續說道:“若如你所說,那此人應不是高瑾的人,那我就稍稍放心了。”

“阿岚怎知他不是高瑾的人?”

季翎岚一怔,随即說道:“若他是高瑾的人,又何須試探,只要懷疑那便上報,反正在遼遠高瑾的勢力遍布,将咱們抓了,嚴加審問,不就什麽都知道了。”

“呀,我都沒想到呢,阿岚真聰明!”

季翎岚這才反應過來,看着笑眯眯的傅南陵,不禁哭笑不得,道:“你這是把我當孩子哄了?”

“阿岚本就比我小,嘿嘿,說起來阿岚還要叫我聲‘哥哥’。”

季翎岚神情一滞,一直把別人當孩子的他,完全忘了自己現在的身體才14歲,比傅南陵還要小上兩歲。即便如此,讓他叫一個16歲的孩子‘哥哥’,他也叫不出來,尤其對方還長得一副軟萌的模樣。他嘴硬地說道:“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雖然我身體比你小,但心理年齡比你大,該叫哥的是你。”

“阿岚,怎能這麽算,你……”

“打住,想讓我叫你哥,除非明天太陽打西邊出來。”

窗外的男人發完酒瘋,便回了正房,一直到傍晚時分才出來。

季翎岚見狀迎了過去,笑着說道:“大伯,您這是醒酒了?”

男人淡淡地看了一眼季翎岚,道:“你們這是從哪兒來,往哪兒去?”

季翎岚笑着答道:“大伯,我不是說過嗎?我家在安城,來此是為尋親,這要不是我家少爺中了暑氣,也不會在這兒停留。”

“來宏縣尋親?”男人的眼神麻木,不帶絲毫情緒。

“是,我家夫人的姊妹嫁到了宏縣,之前兩家來往甚密,自從鬧災以後就音訊全無,夫人最近身體不大爽利,特命少爺過來尋親。”

男人呲笑一聲,道:“這旱災已過三載,方才想起尋親?恐連白骨都已尋不到幾根。”

“大伯,我看你年紀不小,對你禮數有加,你怎能出此晦言?”季翎岚佯裝氣憤地說道。

男人沉默的看着季翎岚,空洞的眼睛閃過複雜的情緒,道:“整個宏縣,數萬百姓,存活不過三成,你以為我在危言聳聽?”

“三成……”季翎岚聽着這個數字,完全無法想象當年是何等慘烈的景象。

“屍橫遍野,餓殍滿地,處處可見痛苦哀嚎,你以為只是說說而已?”男人譏諷地笑了笑,道:“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骨,再貼切不過。”

“那你們為何不去京都,去告禦狀,告發他們的惡行?”

“告?去京都的路那麽多條,卻沒有一條生路,怎麽告,如何告?”男人眼底的譏諷更甚。

季翎岚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現在這個時代,通訊和交通都極度不發達,如果高瑾将通往京都的路都封鎖了,那對這些貧民百姓來說,真的就沒有了生路。

見季翎岚不再言語,男人淡淡地說道:“我出去買些吃食。”

“哦,好。”季翎岚下意識地應聲。

男人走到大門前突然頓住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道:“天黑了,有惡鬼出沒,不想去見閻王,便老實呆着。”

季翎岚看着男人離開的背影眉頭緊鎖,思考着他話裏的意思。

“阿岚。”傅南陵出了房間,走到季翎岚的身旁,道:“你們都聊了什麽?”

“阿陵,他說宏縣數萬百姓幸存者不足三成。”

傅南陵聞言沉沉的嘆了口氣,道:“父皇接到的奏報,遼遠一地因旱災死難者,僅不足千人。”

“十幾倍的差距,代表的可不是那些冰冷的數字,那可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朝廷為何不派人過來核查?赈災糧款便這般放心地撥了下去?還是說負責赈災的官員,早就跟高瑾沆瀣一氣?”季翎岚心情極度複雜,有憤怒,有悲痛,然而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傅南陵明白季翎岚的心情,相對他的情緒,傅南陵身為土生土長的傅國人,心中的憤怒和悲痛更甚,但他也深刻的明白當政人的苦楚,忍不住為傅連朝辯解道:“高瑾欺上瞞下,勾結收買赈災官員,父皇身在京都,不明就裏,也是情有可原。更何況當時岚國和臨國虎視眈眈,不斷侵擾邊疆,父皇終究精力有限,無暇顧及。”

季翎岚明白這就是封建的社會制度導致的,他所在的現代社會,也是經由幾千年的漫長發展,才走到了高度文明的現代社會,這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僅憑一個人就能做到的事。

“阿陵,對不住,我方才情緒有些失控。”

“我明白,無論誰聽到這種事都會難以接受。”

“方才他在臨走前提醒了我一句,他說‘天黑了,有惡鬼出沒,不想去見閻王,便老實呆着。’我覺得他應該不想害我們。”

傅南陵點點頭,道:“我比較好奇他口中的‘惡鬼’是誰?為何在這裏不出去便不會有事?”

季翎岚有些好笑地說道:“你現下應該想的是他說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阿岚覺得呢?”

“若他不是高瑾的人,又出言提醒,我倒願意相信他的話。”

“那我們今晚便就在此地看場戲,如何?”

看着傅南陵眼底的興致勃勃,季翎岚直接澆了盆冷水,道:“看戲重要,還是命重要?我不能拿你的安全去賭。”

如果賭輸了,那可不是一條命的事,恐怕這本就千瘡百孔的宏縣會再度血流成河。

“阿岚……”傅南陵看着季翎岚,既窩心又無奈。

作者有話要說:??官倉老鼠大如鬥,見人開倉亦不走,健兒無糧百姓饑,誰遣朝朝入君口——【唐·曹邺《官倉鼠》】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是原文,我把‘凍’改成了‘餓’,這首詩的作者是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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